谢浮笑容渐深:“他在等您改变主意,我没那个耐心,我不想他为不相干的人事费神。”
黄敏垂眼,原来那孩子在等她改变主意,那要等多久,一看就没希望的等待……他宁愿自己遭罪,也不为难她。
“既然在这里遇到了,那就把事办了。”谢浮说,“劳烦黄女士在我开的条件里选一个,选好了,尽快去图书馆见您的老情人一面,让他达成遗愿。”
陈子轻逛完古镇回到酒店的时候,他收到了黄敏的信息。
黄敏:我这周二去京大图书馆。
陈子轻顾不上脱鞋,他飞快地跑进房间:“谢浮!”
谢浮在放外套:“嗯?”
陈子轻把信息给他看:“那个黄敏,你学校怪谈孙亚军的前女友,她说周二去图书馆。”
谢浮的目光只在他屏幕的信息上一掠而过,就上移,锁住他激动的眉眼。
“她上次很坚决的说不可能会去,这怎么又同意去了呢。”陈子轻忽然抬头看谢浮,他想到一个可能,眼睛瞪大,“是你做了什么吧?”
谢浮不答反问:“我能做什么。”
陈子轻摇头又点头:“一定跟你有关,我看鱼的时候,你离开了一会,就是那时候去找黄敏了。”
谢浮尚未捉弄地否定,就被他抱住了。
颀长的身形僵住。
再是铺天盖地的麻姨,从指尖到心口,全部都是麻的。
陈子轻踮脚环上谢浮的脖子:“你帮了我大忙。”
谢浮弯了弯腰:“是吗。”
“那你打算怎么奖励老公?”他把人托起来,手掌揉在一片紧而肉的触感上面。
陈子轻还没想要给哪种奖励,耳朵上就是一湿,谢浮吻上来,舒坦的猫一样对他说,“多爱老公一些好不好。”
“好。”他摸少年立体的骨相。
旅行中断,他们周二回京市,在京大图书馆见到了黄敏。
陈子轻不问黄敏改变主意的原因,免得让她尴尬,他也不乱猜,遗愿完成,拿到积分了就行。
黄敏一到楼梯口,桌前的鬼影就站起来,疯了般朝她跑去,又在快要跑上前的时候停住,脑袋垂下来,摆出了可怜的样子。
只有陈子轻看得见孙亚军。
他眼睁睁看着黄敏穿过孙亚军的身子,那一刻,孙亚军哭了。
不是血泪,是清泪。
黄敏一路走到桌椅那里,她在自己曾经坐的椅子上坐下来:“孙亚军,我来了。”
孙亚军崩溃地抽动着肩膀哭。
“你可以走了吗?”黄敏说完,手臂上就多了一缕阴冷,隔着羽绒服都让她汗毛竖起,整个人打了个抖。
鬼影坐在她旁边,和她说着话,说的什么她听不见,没人能听得见。
可能是道歉。
也可能是对她当年不辞而别的悲伤。
总之没有怨气,因为站在不远处窗边的陈子轻没有感觉到,他小声跟谢浮说:“一个鬼的执念并不一定就能让活着的人感动,有时候只有憎恨恶心,那是一点回忆里的美好都没了。”
谢浮把玩他的手:“不被爱的,都让人厌恶。”
陈子轻说:“是呢。”
一转眼的功夫,孙亚军就开始了死亡再现,桌上凭空多了本哲学书,他像是从哲学教室那边上完课过来的。
孙亚军从兜里拿出一瓶农药,脸上的眼泪没有了,伤痛也没有了,只有令人心惊胆战的恨意。
然后他把农药喝空,七窍流血地倒在桌上,血红的眼睛瞪着楼梯口方向。
原来他死的时候是恨的,只是后来时间长了,就不恨了。
鬼影消失的时候,桌上多了二个字——对不起。
黄敏没有痛哭流涕。
再浓烈的情感,都有被耗光的一天,当真是比陌生人都要不如。
……
陈子轻兜里的手机响了,他走远点接听。
阿蒙在电话里说:“小孩,你的订婚视频我才看到,你跟你那个小男友……”
陈子轻扭头对站在原地的谢浮招手,谢浮抬脚向他走来,他告诉阿蒙:“早就不在一起了。”
阿蒙拖长声调“啊”了一声:“怎么都没听你说。”
不带丝毫怪罪和不悦,有的人不愿意和朋友谈自己的私事。
“这事不好说的。”陈子轻解释。
“倒也是。”阿蒙说笑,“你前男友和你未婚夫是发小,一个太子党圈,我在‘揽金’见过他们一起出入。”
陈子轻握住谢浮的手。
手里那头是阿蒙的看法:“别想太多,感情就是来就来了,去就去了,又不是养孩子。”
陈子轻被谢浮咬了下手指,他发出轻哼。
房车里的阿蒙古怪地挑眉,打个电话还在亲密?他问道:“什么时候一块儿吃个饭,祝你订婚快乐。”
陈子轻想了想:“年后吧。”年前他要陪谢浮四处玩。
“那好,年后再约。”
陈子轻继续和谢浮旅行,他们抓娃娃吃火锅,还有跳伞。
签安全协议的时候,陈子轻手都是抖的,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
谢浮趴在他身上,闷声笑。
“你别笑了!”陈子轻恼羞成怒地瞪他。
谢浮还真就不笑了,他签了自己那份,带他老婆去穿装备。
不多时,他们上飞机。
陈子轻没有教练带,他跟着谢浮,腿始终是软的。
开舱的瞬间,陈子轻想临阵脱逃。
谢浮扣着他的腰,把他往舱门口抱:“怎么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怕什么,真死了,不还有老公陪你。”
“别开这种不吉利的玩笑!”陈子轻抓着身前的带子,他挂在谢浮身前,整个人悬空在外面,嘴巴紧紧闭着快要窒息,听力被风声和引擎声强占,谢浮跟他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清。
万丈高空,摔下去还剩什么。
不会的,我是个宿主,我的去留不能靠常规的生老病死和意外事故决定,所以我没事。
我没事,谢浮也就没事,我跟他是绑着的。
那我们这次跳伞肯定顺利。
陈子轻一番心理建设仓促做完,谢浮就拢着他往下一跳。
失重感狠狠砸向他,维持了大概几秒,他跟着谢浮加速下落,全程紧闭双眼。
砰——
谢浮开伞了。
陈子轻下坠的速度减慢,再次迎来失重感,又很快就消失了,他在谢浮的指导下克服心理障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谢浮握住他的手拉到唇边,凑近吻了他一下手心。
他在这个短暂的吻里获得了安全感,试着在半空中旋转的时候张开手臂。
大地的景色在他的俯瞰中一览无遗,美得让他目瞪口呆。
这是值得被永存的回忆。
落地的时候,陈子轻有种强烈的不真实,他觉得自己还在天上飘。
谢浮的声音在他耳边,也在远处,他的脑子钝钝的。
直到谢浮的气息,口腔的温度将他裹住,深入他紊乱的呼吸,他才逐渐找回神智,想起自己在空中比较稳的期间,高举双手伸到旁边,对谢浮比了什么。
谢浮含他唇舌:“爽吗。”
陈子轻做着吞咽的动作,眼睛又亮又湿:“爽……”
谢浮深深吻他一会,笑着说:“那再爽一次?”
“不要了不要了!”陈子轻连忙拒绝,那种兴奋紧张,心率飙升的感觉,太刺激了。他踩着地上的伞面一屁股坐下来,攥住谢浮的手缓解。
谢浮用一只手拍照发朋友圈。
【带老婆跳伞】
配图是摄影师在高空取景,他老婆在4000米高空对他比心。
这怎么不是爱情。
迟帘把这条朋友圈刷了大几十遍,得出他们很相爱的结论,恋爱的酸臭味从短短几个字里跑出来,要毒死每一个看朋友圈的人。
但是迟帘没被毒死,他还不如毒发身亡。
发小的朋友圈只有一个人,很干净。他自己的朋友圈乱七八糟,好像他私生活不好,全删了。
包括和表姐打赌输了,发的那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