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节

教学楼五层高,楼下不时有学生走过,迟帘有种随时都会被发现的刺激,他眯着眼眸往下看:“顾知之,你的手怎么这么多汗?”

陈子轻说:“紧张的。”

迟帘逗趣的话滚到舌尖猝然一凝,那他怎么没有这么多汗?他的手很冰,但是脚底发烫,他把内心的疑虑说了出来。

陈子轻脱口而出:你虚。”

迟帘当场就炸了:“你说谁虚,你再说一遍。”

他气急败坏,喷出的气息厉飕飕的:“顾知之,你这么说你男朋友,是不是想翻天?”

这会儿又是男朋友了。

陈子轻没提醒迟帘话里的矛盾,他道歉:“对不起嘛,我错了。”

接着便开始日常任务:“哥哥不会真的要生我的气吧?”

迟帘一听就发头昏。

陈子轻把没被牵着的那只手拿起来,打算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一个没留意,小手指那边打在了护栏上面。

“哎呀,手好疼。”

好像少了什么,陈子轻想了想,想起来了,速度补上:“呜呜呜。”

迟帘:“……”麻了。

一般人还真没法跟这活宝搞基,也就他可以站出来挑战挑战,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耳边的开水壶秃噜个没完,迟帘心力交瘁:“好了,别呜了,让哥哥看看。”

陈子轻马上举起那只手。

迟帘看了,看不出来,小麦皮就算红了也难发现。他跟瞅着他的陈子轻对视,想怎样,难不成还想他吹吹?饶了他吧。

“自己吹,”迟帘绷着脸,“还疼就舔两下。”

陈子轻抽抽嘴:“噢。”

迟帘既没等来他吹手,也没见他舔手,看样子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不疼,就是作上了。

一天不作好像就不完整。

迟帘忍着不发火戳穿,他感受感受被他牵着的手,比他的小一些。

他们一伙人里面,老季的手最大,抓篮球的手。

老季那手可能要比他牵着的这只大两倍。

不是,我为什么要把顾知之的手跟老季的手放一起比较。

我他妈怕不是有毛病。

迟帘正骂着自己,天台上来了三个人,是他的发小们,他约上来的。

谢浮走在最后,前面是老季,领头的是孟一堃,他们三人走近点就变成一排,都插兜。

迟帘没松开指间的手,他颔首,给最要好的兄弟介绍:“顾知之,我对象。”

陈子轻一怔,迟帘不是把他叫上来训他的吗?

一道慵懒的笑声在天台响起,陈子轻反射性地循声望去,发现是谢浮,他立刻就收回了视线。

这瞬息间的非礼勿视意味,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谢浮却好似没发现,他看发小,面上挂着调侃的笑意:“阿帘,你怎么这么兴师动众,在家不说,还要叫我们来这里集合,整出了开国际会议的架势。”

季易燃没言语,目中透着那个疑惑,他在七班,谢浮在实验班,他们跟一班不在同一层,但三人的家是挨着的,有什么话不能在早上出门前碰头,况且电话信息视频也都可以用。

孟一堃就更一言难尽了,他坐在迟帘的后面,竟然也参与了这场会面。

主打的就是一个都不能少,给迟校草助阵。

迟帘顶着三个兄弟的目光,没泄露出一丝愣头青搞基的混乱并发症,譬如眼下这出。

“突然想起来了就把你们约这儿说一声。”他给出一个勉强过得去的理由,孩子气地晃了晃牵着的手,“顾知之,你有新身份了,重新打个招呼。”

陈子轻心下惊愕,原来迟帘只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要求他遵守考察期的规则,对外已经定了关系,他仓促地挤了个笑脸:“谢同学,季同学,孟同学,你们好。”

孟一堃没意见,季易燃没意见,只有谢浮,他抿着的削薄嘴唇慢慢启开。

陈子轻在心里祈祷,别说话好吗,哥!

谢浮显然不具备听见陈子轻心声的能力,他用费解的语气说:“这有什么区别?”

迟帘下意识套上男朋友的皮:“区别不区别的只是浮于表面的形式主义,意思你们懂就行了。”

下一刻就问陈子轻:“你要不要进我们的小群?”

陈子轻心一慌,把头摇成拨浪鼓,谁要进去啊,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了解另外两位的生活。

迟帘狐疑,这家伙怎么就在他面前厚脸皮,独一份。他翘着唇角:“行吧,一堃的女朋友也不在里面,那就等老谢跟老季都有对象了,你们再一起进去,人多热闹。”

孟一堃说:“没问题。”

谢浮将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一眼食指上的创口贴:“我妈催我谈恋爱,我倒也想谈,没一个和我三观契合的。”

孟一堃差点被口水呛到:“你谈恋爱要什么三观,那是结了婚以后的事,谈恋爱不就看脸,看性格,随随便便就分了,干嘛搞什么隆重。”

谢浮耸肩:“我有情感洁癖,只谈一个。”

孟一堃竖大拇指:“牛逼。”

“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阿帘,老季,你们,”他嘟囔着挨个看看,开玩笑道,“你们没那洁癖吧?”

陈子轻感觉迟帘在蹭他指骨,他下意识扭脸望向迟帘。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迟帘接受到了错误的信号,他大脑一热:“谁没有啊,谁没有啊,老子也有情感洁癖!”

这话一出来,开小差的季易燃都投过来了视线。

迟家独生子要搞基搞一辈子?

还跟身边人搞?

迟帘的手心终于出汗了,黏黏腻腻地贴着陈子轻。

天台的风吹起五个少年的衣角,四个富二代,一个山沟里的穷小子,他和其中一个富二代牵手,面对剩下三个富二代。

三人里,一个在他们之间游走吃瓜,另外两人刚好立在他对面,正对着他。

这样的站位,似乎预示着什么,又像是毫无意义。

陈子轻一动不动。他听见了噗嗤笑声,伴随谢浮那把很有辨识度的腔调:“阿帘,你轻易许下承诺,顾同学都傻了。”

“你傻了,顾知之,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迟帘握紧他的手。

“我没傻。”陈子轻澄清。

谢浮用指尖挠了下眉毛,他似是为了照顾发小的对象,风度翩翩地改了说辞:“那是我误会了,顾同学没傻,只是欣喜若狂不能自已。”

陈子轻离本就近的迟帘更近点,亲密地贴着他,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令自己不舒服的地方,寻求信赖之人的保护。

谢浮敛色,幽深的眼低垂,索然无味地转身:“走了。”

孟一堃抓了抓一根根竖着的硬发茬,气氛怎么怪怪的,他见季易燃也走了,就没留下来当电灯泡。

天台再次只剩下陈子轻跟迟帘,他放松下来,拿了空牛奶盒塞兜里等着下去扔,心里不自觉地想,季易燃那个人话是真的少,从上来到走,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哪是寡言,都成哑巴了。

陈子轻又想到了谢浮,心思深沉又敏锐,大概是察觉出他的排斥了。

这没关系,只要不是觉得他在撩骚就行。

谢浮下楼的时候,碰见一对情侣往这边来。他轻啧一声,给迟帘发微信:阿帘,有人上天台了,你们注意点。

发完也不在意回信,按掉手机放回口袋。

后头的孟一堃大步下台阶:“咱们是不是要通知阿帘?”

“通知了。”谢浮弹弹一尘不染的校服,像是弹掉小情侣的酸腐味。

孟一堃低头和女朋友第n个用来试探他的小号聊微信:“阿帘牵顾知之的手牵得可真紧,大夏天的,也不嫌热。”

“热恋期不就这样。”迟帘走出楼道,他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边霞光,那种濒临闷死的感觉究竟要怎么脱离,好玩的人和事就那么难找……

再找找,要还是找不到,那就闷死。

谢浮对看过来的几个女生挥了下手,他没会长的架子,平易近人十分好相处。

女生们羞红了脸,她们边走边回头,再互相挤作一团,青春少女的气息飘散在空中,被风送到谢浮的鼻息里。

没人注意到他屏息,面部因为临近窒息抽搐了几下。

谢浮继续走。

“诶,怎么也算是重大日子,”孟一堃提议道,“中午在外头吃,我订个地儿请那对小情侣,你们觉得怎么样?”

树下的季易燃挂掉电话说:“我没空,要去医院。”

“还在为你那队友操心?”孟一堃无语,“要不是我知道你不搞基,我都要怀疑你们有一腿了。”

季易燃沉声:“会死人的事,别说笑。”

孟一堃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他好奇那大邱到底中的什么邪,中午跟着季易燃去凑热闹。

半吊子大师找来地位高于他的同行,制了个厉害的符。

那符价值三百万。

孟一堃在一旁看季易燃开支票,他没心惊肉跳难以理解,三百万在他的概念里跟三块钱查不到哪儿去,他在看符纸。

放在名贵木头打造的小木盒里,逼格很高的样子。

那同行算着时辰在病房做法,他把病房搞得乌烟瘴气以后,郑重地捧出符纸,咬破手指在符中间点个血印。

念了几句奇奇怪怪的咒语,啪地将符按在大邱的眉心处。

离奇的一幕来了。

符的一个角开始发黑,那黑色逐渐向四周蔓延,焚烧过的地方卷翘化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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