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嗯?”钟少看他,“什么声音?”

“你听听啊。”

“好,我听听。”钟少关掉了音乐,这次他听到了,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声音。

“嗞嗤……嗞嗤……”

杂声断断续续,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挠着金属,很是刺耳。

“好像是,”钟少停下了车,跟陈子轻相视看一眼,“从后备箱传过来的?”

陈子轻点头:“你在那里面放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真是怪了。”钟少也十分疑惑,“估计哪里出故障了,你等一下,我下去看看……”

他推门下了车,径直向后备箱走了过去。

陈子轻坐在车里等着,他以为钟少只是下去看看,很快就能回来。

可等了很久,对方都没有上车。

陈子轻抬头看了眼后视镜,他透过镜面看见后备箱的盖子高高抬起,显然是钟少打开的,车子的问题比他想的要复杂。

又等了会,陈子轻也下了车,他走到了车子后面,没看到钟少的身影。

“钟少?”陈子轻喊了一声,没人回答。

陈子轻立刻就有些不安起来,他走到后备箱的后方,向里面看了一眼,接着他就怔住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让他从头凉到脚。

只见在一个并不是很大的后备箱里,一具犹如泄气皮球般的尸体,以扭曲折叠的方式被死死地塞在里面。

尸体的身体向里,脖子却诡异地扭向外面,露出一张因极其恐惧,而五官扭曲的苍白人脸。

“钟……钟少。”

这是钟少的尸体,他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汽车的后备箱里。

陈子轻小腿发软,整个人都因为惊惧而颤抖,他猝不及防地发现,尸体的头上……

多了一顶破旧的黑色帽子。

钟少死了。

费莱尔领了傅延生的命令追过来的时候,看到这情况有点始料未及。

陈子轻恍恍惚惚地被抓了回去,钟少怎么就死了,死得这么突然,还死得那么……

只能是鬼干的。

这个世界有鬼,夏子是任务发布者。几个点一结合,十有八九就是:夏子杀了钟少。

为什么呢,钟少跟任务,跟夏子有什么关联吗?

现在钟少一死,他去夏家村的计划打乱了,要面对的是一片混乱和更危险的处境。

门被暴力踹开,从宴会上赶回来的傅延生走进来,满身让人不寒而栗的低气压:“微玉,你真是好本事。”

陈子轻没有去迎接傅延生的怒火,他蹲在墙边抱住膝盖,那顶黑色的帽子是不是任务的关键……

对了,帽子呢?还在尸体的头上吧?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费莱尔朗声:“傅哥,钟家要人。”

陈子轻的思路瞬间就冰冻分裂了,他慌慌张张地跟傅延生解释:“不是我杀的,跟我没关系,钟少下车检查后备箱,我等了等发现他没回来就下车查看,这才发现他死在后备箱里面了。”

傅延生盯着他嘴角的巧克力残渣,伸手去抹,力道大得要把那块皮抹下来。

陈子轻忍着疼没躲开:“真的,他的死状那么恐怖,我不可能做得到,人都不可能做得到。”

傅延生自动忽略看起来诡异的部分,他从胸腔里牵出的怒气带着暴虐的气息:“他是我的几个发小里最稳重的,你们才见过几次面,就能让他避开我的人带你走。都到这地步了,你说他的死跟你没有关系?”

陈子轻张了张嘴,要是他知道钟少会死,怎么也不会来这一出。

钟少怎么就在任务里了呢。

陈子轻欲哭无泪:“他也只是想睡我,不会为了我连命都不要的。”

傅延生从上到下解着西装扣子,道理谁都懂,可是钟家丧子,需要有个出气口。

果不其然,没一会,费莱尔就汇报道:“傅哥,钟家二爷亲自来了。”

傅延生感到荒谬,钟二爷都出马了,是不相信他会把人交出去吗?他怎么可能不交出去,跟相识多年的发小相比,眼前这个贱人不值一提。

陈子轻焦躁地啃着手指甲,一旦他去了,就活不成了,那他还怎么做任务。

他从傅延生冷冰冰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一下就流出了眼泪:“延生,你别把我交出去。”

傅延生俯视他的恐慌无助:“我叫你把自己的腿夹紧,你不听,现在出事了,后果自己承担,我不会管,也管不了。”

陈子轻扶着墙站起来,两只手去抓他的西装袖子:“我去了,无论如何钟家都会要我给钟少偿命的,他们还不会给我个痛快,肯定会让很多人欺负我打我,我会死得很惨的,延生,我不能去,我不想死。”

楼下有开枪声。钟家不带走人,绝不罢休。

费莱尔敲门进来:“傅哥。”

陈子轻更加用力地攥着傅延生的袖子,把袖扣都攥掉了,硌在手心里。

傅延生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带走。”

陈子轻的指关节被掰得抽痛痉挛,透着触目惊心的红。

“你不是要冷落我,羞辱我,让我成为垡城的笑柄吗,我死了,你就不能如愿了。”

傅延生古怪地想,他怎么知道我内心的想法?

无所谓了。

傅延生笑了笑,凉薄道:“我现在觉得,你死了更好。”

陈子轻被冷汗跟泪水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他瞪大金色泛红的眼睛,眼角不停有泪珠滚落。

费莱尔把他带走了。

“延生,延生,傅延生!”

傅延生脱了西装丢在沙发上,解着衬衣领扣去倒水喝,兰家的宴会请了很多人,他中途离场,没跟兰翕说一声,也没对兰家二老打声招呼,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楼下乍然发出很大的嘈杂声,其中夹杂着声嘶力竭的叫喊。

“傅延生……傅延生……傅延生……”

一堆的保镖佣人,甚至费莱尔也在场,他谁都不叫,就叫这个名字,也不说别的话,只叫名字。

傅延生喝了两口水,他拿出手机给兰翕打电话,解释自己离场的原因。

牵扯到钟家独子的死,惹了这等大祸,怎么留?

犯贱。

电话里是兰翕耍小性子的埋怨,傅延生耐心地哄着。

“傅延生——”

一声绝望恐慌地哭吼从楼下击打进来,那一瞬间,他全身的器官都好像停止了运作,只能僵硬地站着,手机里传过来兰翕的声音,不知道说的什么。

楼下的几道引擎声逐渐远去,安静了。

傅延生拿着通话中的手机走进贱人的房间,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具碎烂到捧都捧不起来,流着臭水的尸体被钟家运出去随便丢在山里喂野狗,他的太阳穴毫无预兆地抽了一下,几秒后就把手机扔到墙上,将梳妆台上的一大堆瓶瓶罐罐全给砸了。

咚咚咚

心脏跳得前所未有地块,到了不适的程度,他站在一地狼藉里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捋着微乱的发丝走到窗边,拿出手机吩咐下属。

“马上把婚礼的请柬送出去。”

“时间地点不变,所有都不动,就写新郎傅延生,新娘微玉,欢迎各位前来观礼。”

第47章 逼王集中营

钟家来了五辆车,陈子轻坐在第二辆车里,他垂着头,眼睛鼻子跟嘴唇上都黏着头发丝。

脸是鲜活而僵冷的白,发丝是静止又空灵的白,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油画般的质感。

画师似乎把大量时间用在身段线条上,年年月月一寸寸地精细打磨到完美,到头发部分就失去了耐心,只铺了层银白,发丝的弧度勾得十分随意甚至潦草,一些发丝遮挡了面容,粗糙中竟然透出了别样的神秘,让人见一眼就心痒,难以忘怀犹如魔障,忍不住想进到画里面,虔诚地拨开画中人脸上的发丝,仔仔细细地一睹容颜。

【宿主改动标注,第二次警告,请务必爱护自己的头发】

陈子轻体会到了什么叫雪上加霜,什么叫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他赶紧用双手抹抹潮湿的脸,把黏在上面的头发理到后面,露出了清晰的眉眼。

像被欺辱过的湿红遍布他的整张脸,锁骨脖颈直至略低的领口边沿也是一片红。

车里气氛瞬间就从压抑变得浑浊。

陈子轻察觉到了,他正要把头发往身前拨,旁边响起声音:“死到临头了,还要卖弄风骚。”

钟家二爷,四十多岁,一身黑色长衫,手上盘着一对核桃,刻板严肃的一张脸,竟然会说出低俗不堪的话。

陈子轻惊到了。

“小玉,你现在这个年纪,一身脏味儿,都能把我的侄子迷得晕头转向,为你丧命。”

钟二爷盘核桃的动作没有停,眼睛没睁开:“要是他见到你母亲年轻时的样子,那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陈子轻的脸色变了变,这个中年人,不会是跟原主的母亲有什么恩怨吧?

【检测到人物关键词‘恩怨’,解锁支线人物表里的钟二爷】

【你母亲是医药世家,族人久居深山,血脉稀有,出生白发天赐美貌,他在一次意外中被你母亲所救,将你母亲对他的照顾定义为爱恋,他同样爱你母亲,你们已经私定终身,你母亲嫁进微家则是背叛。】

【后来你母亲的病逝,娘家的败落都有他的手笔,他多次强占你母亲不成,得不到就毁掉,你像极了你的母亲,他便盯上了你。】

【十四年前的那个雨夜,你在家里受到羞辱跑出来,被他的人掳走,他本想逼你签契约卖给他十年,任他泄愤,中途改变主意把你卖给了一个外国商人,拿到至关重要的项目,自此钟家一跃而上,在商界的塔顶站稳脚跟。】

【同年五月,他联系外国商人,想用新得的宝贝换你几天,被告知你已经下落不明。】

【从他收到你回垡城的消息后就一直在观望,侄子的死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带走你,处置你,还能不被外界议论揣测,你将求活不成,求死不能。】

陈子轻紧紧攥着手指,这个钟王八羔子对原主的母亲恩将仇报,还把原主卖了,原主摆脱外国商人多半跟曾经的靠山有关,他现在羊入虎口。

手心一阵刺痛,陈子轻恍然,傅延生的袖扣一直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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