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告诉他,虫洞是天赐的礼物,实际是随便捡了一片敷衍他。
谢浮放下树叶够到变脸玩具,把它和树叶放在一起,再是二十多块钱的书签。
全都是破烂玩意儿。
迟帘当宝贝放在卧室的架子上面,给每个进他卧室的人展示,搞笑。
谢浮把他的三个破烂收进抽屉第二层,锁上。
他关掉台灯,打开,关掉,打开,一遍遍地重复这个动作,指腹下的开关好似逐渐变热发烫,化作一滩泥泞,濡湿他的指节。
“黑溜溜的。”
谢浮发出一声轻啧,像是没有意义,又像是意义重大。
一个小屁股。
谢浮回微信上的信息:什么事。
他又要手把手地教本学生勾搭老师了。
小骗子:我室友每晚都吃我煮的面条,次次吃完,今晚却剩了。
谢浮呵笑,发现了啊。
小骗子:还有就是,我之前没和你说过吧,我室友是我前任的发小,我们有这层关系。
谢浮唇边笑意敛去,他一张脸被手机屏幕的幽光照得诡异。
什么时候把这个微信号暴露出来,他得想想。
谢浮回他的小骗子:这影响你们?
小骗子:我觉得不影响,我室友跟我不是一个想法。
谢浮冷笑,他这个网友身份比他本人好用。
一墙之隔,陈子轻挑挑拣拣地把不泄露关键信息的部分讲给网友听。
想做:我听你的意思,你们不是普通的合租磨合期,你室友可能只是想得到你的注意。
陈子轻眼前顿时柳暗花明,网友简直是他的人生导师,他感激地打字:太感谢你了。
谢浮想要他注意自己,那他就对症下药。
可是就算谈了……能甜吗?和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谈情说爱耳鬓厮磨,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甜是原主爱情遗愿的核心,他必须投入进去才能甜起来,不可能走形式走过场,这跟一般的任务不同,要他动真感情,动一次抽离一次,很不好受。
想到原主给谢浮的配置是笑着掐脖子接吻,陈子轻摸了摸脖子,咽一下口水。
目前遗愿清单上的四个遗愿,第一个完成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开始动工,后面三个遗愿已经都全部完成了,向娟那笔报酬也拿到了。
陈子轻想点好事,账户里上涨的积分让他安心,还有六个遗愿没出来,大学里多半会有。
微信有信息,陈子轻看一眼。
想做:你把你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两个人谈一下,说不定事态的发展比你想象得要好。
陈子轻其实也这么想,他在房里对着空气演练几遍,感觉自己准备好了就去敲谢浮的房门。
“进来。”里面传出谢浮的声音。
陈子轻转开门发现他在写毛笔字,是张新纸,刚开始写。
“这么晚了还练字啊。”陈子轻抓着头发走到桌边,探头抱着无限的柔情看他写字。
谢浮一笔落成,侧头道:“你没作业?”
“没有啊。”陈子轻的视线在他纸上,“你有吗?”
谢浮不答反问:“你没作业不刷手机,来我房里干什么?”
“我对刷手机没多大瘾,呃,谢浮……”陈子轻话到嘴边一个神走位跑没了影,喊都喊不回来,他垂头丧气地搓搓脸,还是打点草稿确定确定说辞吧。
没注意到谢浮把毛笔摔在纸上,盯着他后背的眼神有些可怖,饭送到嘴边了都不吃,蠢货,和你前任一样蠢。
军训结束后没多久,陈子轻没在老地方见到来接他的谢浮,他没多想,自己去了超市。
陈子轻推着推车逛的时候,谢浮妈妈一通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他找了个不挡道的角落接听:“阿姨。”
谢母热络地说:“小顾,你在哪呢,放学了吧。”
“我在超市。”陈子轻说。
“买东西啊。”谢母的言语十分亲和,像妈妈一样,“今天上课累不累?晚上准备吃什么,你们自己做还是到外面吃?”
“上课不累。”陈子轻睁眼说瞎话。
接着陈子轻又说:“晚饭没想好,我回去和谢同学商量一下,我听他的。”
“两个人有商有量的蛮好,这样才能相处融洽。”谢母顿了下,叹口气,“小顾,阿姨和你说个事。”
陈子轻从趴在推车上变成站直:“好的。”
谢母忧心地说:“我家谢浮这几天心情都不好,今天尤其差,你能不能帮阿姨照看着他点。”
陈子轻一头问号,谢浮今天心情很差吗?他不知道啊。
哦对了,谢浮没来接他,那大概是差的。
谢母在电话里跟他掏心窝子:“阿姨知道你要熟悉新环境交新朋友,这都会分走你的精力,我再让你帮忙实属不该,可是除了你,阿姨想不到别的人了。”
陈子轻眼前是谢浮那张又冷又帅的脸,他安抚地说:“我待会回去问问谢浮。”
“太好了,你问了阿姨就放心了。”谢母一改刚才的自责与愧疚,笑着说,“周末你们回来,阿姨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甜点。”
陈子轻等那头挂了就把手机放下来,谢浮三秒内都能转换几个情绪,心情不好有什么奇怪的。
等等,谢浮妈妈对他的信任度是不是高得有点离谱,什么叫他问了就放心了。
陈子轻若有所思,长辈的眼睛是很毒的,迟帘妈妈就是最好的说明。
谢浮妈妈那句话背后是什么意思不难猜出来,再结合她平时对他的态度,加一起不正是谢浮的心思映照?
陈子轻心跳加快,他怎么没早点想到这层,干脆现在就给谢浮发个微信吧。
-你到家了没有?
-我在超市,你有什么要我给你买的吗?
两条信息前后发送,一分钟过去,谢浮没回,陈子轻就不等了,他收了手机继续逛超市。
陈子轻回公寓没看到谢浮,哪都黑漆漆的,他把水果放进果盘里摆好,坐在餐厅打电话。
嘟嘟声响了会,没了。
谢浮不接电话。
陈子轻去谢浮的房间确定他在不在里面,确定完了带上门出公寓。
以后找谢浮这件事恐怕会成为日常,陈子轻自娱自乐地想,他早晚会淡定的,等他淡定了,不着急了,谢浮没准就不来这套招数了。
陈子轻买了杯奶茶沿路搜寻,收获为零,他迈着酸胀的腿打道回府,决定不大海捞针了,就在公寓楼下蹲守。
公寓绿化做得好,闹中取静的地段,空气十分的清新,朦朦胧胧的路灯露一半遮一半。
陈子轻背对大片草木坐在长椅上面,他捶捶腿,掏出手机给谢浮打第六通电话,还是不接。
要不要打给谢浮妈妈?
陈子轻刷了刷手机,不知怎么,他忽然抬头,自己那栋公寓的楼顶站了个人影。
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模糊的黑色,他却在脑中疯响的警铃中确定,那个人是谢浮。
陈子轻一刻不停地冲到楼顶,他双手撑着膝盖,腿抖嗓子里发出嗬嗬声,后背一片黏湿的冷汗。
谢浮双手插在口袋里,他站在楼顶边缘,面向茫茫秋夜。
“谢浮。”
他听到身后人唤他,明明慌得要命,却要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原样,实际又紧又颤。
谢浮眼前仿佛再现幻象,他将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做了个捞什么的动作,指腹抚摸慢碾,和他听见的声线一样,也是又紧又颤。
“咳……咳咳……”陈子轻喘着咳嗽,他奔跑途中摔了一跤,手破皮了,被汗浸到,刺刺的疼。
楼顶像个黑洞,要把人吞进去,嚼烂了吐出碎骨头。
陈子轻越想平静就越惊惶,他不探谢浮的底线了,不记笔记做攻略疯子计划了,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谢浮活着。
谢浮不能死。
陈子轻慢慢调整呼吸直起身,他把手伸到背后,抹了把湿淋淋的背,将滚动带来痒意的汗珠全部抹掉:“谢浮。”
又了喊一声,陈子轻问道:“你在这里吹风啊?”
少年穿着平平整整的白衬衫黑西裤,后领上一截是他清利发尾,他身形颀长,肩背线条介入青涩与成熟之间,不做回应。
“风有点大诶。”陈子轻没话找话,“天气预报显示接下来四天都有雨,要是军训的时候是这个情况就好了,当时每天都是大太阳,晒死了。”
“我明天下午没课,你呢。”陈子轻小心翼翼地朝谢浮迈了两步,“你要是也没课,我们出去玩啊。”
“下雨可以在室内玩,我们去商场抓娃娃吧,家里一个娃娃都没有,我想在沙发上摆一排……吃火锅也可以啊,我们还没一起吃过……你看看,好多事都没做呢。”
陈子轻高考都没这么大压力,他舔了舔干干的嘴皮:“你跳过伞吗,我一直想跳,可是我不敢,我有点害怕,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跳伞好不好,勇于挑战多有意义。”
“对了,我买了水果,有你喜欢吃的雪莲果,我们回去,我削一个……”
陈子轻话没说完,谢浮开始转身,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很怕谢浮一脚踩空。
二十一层摔下去,血肉模糊成一滩,入殓师都没法修补。
像爆掉的西瓜。
陈子轻紧张地闭了下眼再睁开。
谢浮没摔下去,他完好无损地转过身,将正面对着陈子轻。
那是陈子轻从未见到过的谢浮,他的脸上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动容,什么都没有,像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