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手说不动他,乐队其他人也说不动,没人能让他去看老大。
四个多月了,老大走了四个多月了,主唱换了新人,他们还没度过磨合期,签的合同快到期了,就他们现在这水准,“揽金”不会跟他们续约。
乐队的主心骨是梦想,根本赚不到多少钱,是老大卖房支撑他们一路走下来的,终究还是要散。
“你休息吧。”鼓手垂头丧气地跳下了车,他被一个轻扬的声音叫住,抬头见是那晚在“揽金”被阿蒙踹了的男生,面色一变,“是你。”
陈子轻的计划是先和乐队认识,处成朋友,之后再帮鬼魂实现愿望,他用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解释先前的冲突:“我是你们乐队的粉丝。”
鼓手质疑道:“什么粉丝会跟踪我?”
陈子轻说:“私生粉?”
鼓手哑然。
“我也不是有意跟踪你的,我在附近逛街碰到你骑车路过……”陈子轻一脸诚实地交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本来我没想让你看到我,可我实在是太想要签名了,你可以给我个签名吗?不可以也没关系,我尊重你和你的乐队。”
鼓手听他说完,依旧没放下疑虑:“我没见过你。”
陈子轻摸了把脸:“正常的,我没有丑出天际,也没帅出天际,没什么记忆点。”
鼓手有点幽默细胞,他说:“但你长得像狗。”
陈子轻:“……”
骄阳烤晒着头顶,他感觉自己中暑了,快速掐住人中:“你的主唱方跃知道我。”
鼓手的戒备顿时被别的情绪取代:“证据呢?”
“我没有理由拿这件事来骗你。”陈子轻说,“我只是一个小粉丝,希望你们能重振旗鼓,成为‘揽金’的头牌乐队。”
鼓手瞳孔一缩,老大生前常说那句话,那是他的理想,不可能实现的一个梦。“揽金”头牌乐队是内定的,怎么会轮到他们。
尽管他们不缺歌,不缺故事,他们也愿意去竞争,可他们得不到公平的机会。
鼓手沉声:“你到底是谁?”
陈子轻斟酌着说出实情:“其实我是一个灵媒师。”
鼓手:?
“通灵你听过吗?”陈子轻的脸上没有中二装逼的表情,他认真严肃地说,“人与人有缘分,人与鬼也讲缘分,有的鬼魂会找上我,让我帮他们完成遗愿。”
有部分内容说不出来,被禁止了。陈子轻只好放弃:“总之就是这样。”
“这样是哪样?”
陈子轻抿嘴一笑:“我相信以你的智商,肯定能猜得出来。”
鼓手绷着脸:“别打哑谜。”
陈子轻为难地说:“我不能泄露天机,所有你想知道的,都是我不能说的,还有就是,我的真实身份,希望你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就把我当你主唱的朋友。”
鼓手静默不语。
“那晚我去‘揽金’,就是要去见你们。”陈子轻擦掉眼睛上的汗,“对于造成的误会,我很抱歉。”
鼓手不知是信了陈子轻说的话,还是没有深究的精力。
“你去跟当事人道歉。”鼓手打开车门,陈子轻生怕他后悔,迅速跑了上去,完全不怕他把自己打晕带去郊外抛尸。
这也证实了陈子轻没有恶意。
房车里乌烟瘴气,阿蒙把烟抽完就又点了一根,他眯眼看进来的人,看清楚了,咒骂着坐起来叫鼓手。
“别激动,我是来表达歉意的。”陈子轻忙说。
阿蒙气息不稳:“连我们的房车都能找到,你果然是个变态。”
他似乎对这种事很熟悉,开门见山道:“说吧,为了让我睡你,带了多少钱?”
陈子轻瞠目结舌。
“你是个未成年?”阿蒙啐了一口,“那睡不成了,我可不想犯法。”
陈子轻的脚踢到啤酒瓶,咕噜噜地滚到床底下,他弯腰去捡出来,放在角落:“我是你们主唱方跃生前的朋友,那次我盯着你看,只是想起了他还在的时候,你在台子上是什么样子。”
“咳咳”
阿蒙咳嗽起来,手中的烟夹不住地掉落在床上。
陈子轻帮他把烟拿掉,拍拍烟头碰到的地方,听他质问:“朋友?我怎么没听方跃提起过?”
“他的朋友就一定会跟你说?”陈子轻不答反问。
阿蒙夺回那根烟送入嘴里吸了一口,有些神经质地笑:“是啊,一定会跟我说,他一定会跟我说的。”
陈子轻若有所思,两人从前感情很好?
阿蒙放在床里面的手机上来了通电话,鼓手在电话里讲上车的人是老大的朋友。
“知道了。”阿蒙把手机放回原处,他的两只眼睛的眼窝凹陷,眼珠泛黄地盯着男生,“作为方跃的朋友,你今晚去看他?”
陈子轻见他瘦得皮包骨,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死气:“你带我去吗?”
阿蒙寒声:“我不去。”
陈子轻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不去看自己的主唱,两人后来闹了多大的矛盾啊,人死了也没过去。他有点走神,手打到了桌角。
阿蒙把小桌搬开:“别在我这受伤,不然你男朋友又要替你双倍讨回来。”
陈子轻奇怪地说:“我没男朋友啊。”
阿蒙坐在床边勾着腰背:“装什么装,不就是那个‘揽金’的vip富二代高中生。”
陈子轻一怔,迟帘?他指着贝斯手双脚的青紫:“你受伤……”
阿蒙捞起背心露出肚子上的伤,龇牙咧嘴道:“我踹你一脚,他踹我两脚,你倒地把脚扭了,他拿椅子砸我两只脚。”
陈子轻有点懵,可他还在追迟帘……
快要追到手了吗?
迟帘那幼稚傲娇的炸药包性子,说句话不是反着听那么简单,陈子轻不细琢磨还真分辨不出来他的真实想法,这时候就很需要局外人的视角。
陈子轻感激地对贝斯手说:“谢谢你。”
阿蒙莫名其妙,他把烟头掐了丢地上,恹恹地挥手赶人:“我困了,别打扰我睡觉,下车。”
陈子轻看他精神萎靡,就跟他告别:“那我下次去‘揽金’找你,请你吃饭。”
车门拉开,陈子轻被热浪扑了一脸,他克服躲回车里的冲动把脚跨出去,背后响起模糊又干哑的声音:“你那么黑,为什么要穿亮色的衣服?”
陈子轻下意识垂头看自己身上的橘色t恤。
“不知道皮肤黑穿亮色,更黑吗?”阿蒙说,“你黑得发亮。”
陈子轻默默下了车,他现在的衣裤是迟帘姑姑买的,确实都是亮色。
没牌子,摸着布料好,很透气,他不想换,干脆等到换季的时候,再按照暖色系穿搭博主的风格来置办衣服。
……
陈子轻想通了就不管亮色显黑的事了,他回去的途中买了个西瓜,还有一个解压小玩具,给迟帘的。
迟帘嫌弃死了:“我不要。”
“很好玩的。”
陈子轻按照说明书操作给他看:“按这里,青蛙张开嘴,吃里面的豆子。我们一起按,看谁吃的豆子最多。”
迟帘似乎有了点兴趣:“最多会怎样?”
陈子轻笑着说:“谁最多,可以让少吃的那方做一件事。”
“你说的。”迟帘走到另一只青蛙那边,自信满满,“别输了不认账。”
“不会的,我肯定认账。”陈子轻看起来醉醺醺的犯迷糊,很好欺压的样子,“你说开始,还是我说开始?”
“倒计时三秒,三,二,一,”迟帘捏住青蛙,“开始。”
陈子轻反应迟钝,给人一种输定了的感觉。
可他赢了。
迟帘不敢信,他把自己的豆子跟陈子轻的豆子数了几遍,真的差了一颗,不多不少就他妈一颗。
“我让你做什么事好呢。”陈子轻瞟了瞟深受打击的迟帘,“我想想。”
迟帘冷冷地警告:“别说让我亲你,那不如去厨房拿菜刀在我脖子上来一下。”
陈子轻叹气:“我只是想吃你做的饭。”
迟帘哼笑:“这比亲你还荒唐,我什么地方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能下厨,我会为了谁做饭?”
陈子轻来一句:“那你亲我吧。”
迟帘:“……”
陈子轻伸出手:“不亲嘴,亲手背,可以吗?”
迟帘打开手机点进他的“海边落日”头像,转账六千。
陈子轻说:“你别这样,我不是那种……”
迟帘再次转过来一笔钱,这回是八千。
陈子轻咽了口唾沫:“真的,迟同学,你这么做会让我……”
又有一笔,两万。
陈子轻舔着有点干的嘴角去看散财童子:“你不愿意亲我手背,我怎么舍得让你难受呢,我会心疼的。”
迟帘面部抽搐,呵,对老子两片嘴唇的执着就只这么点钱。
是不是给个几千万,就能笑嘻嘻地卷铺盖滚蛋了?
什么哥哥,什么执念,都是狗屁。
迟同学拧巴上了,他把豆子丢进玩具里,力气不小,含着赌气的意味:“今晚不会有阿姨来烧饭,你烧,我要吃葱油面。”
“好的呀。”
陈子轻把钱收了,他存三万在微信上面,估摸着能有一点点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