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坐一会。”陈子轻坐下来,拨开输液管拍拍他身上的被子。
周今休看着他脖子上的血管,喉头动了动:“你凑过来。”
“干嘛。”陈子轻撑着床凑近。
周今休的后背忽然离开床单,他以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将陈子轻扯下来,脑袋放进那截脖子里。
想要就争取。
周今休不是守株待兔的作风。
他只埋了几秒就撤开,躺回床上发出虚弱的喘息,脸孔白的跟鬼一样。
陈子轻到嘴边的责怪滚掉了,他没在这时发癫地问周今休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然后两人口舌之战打个三百回合。他拿出手机刷刷。
周今休半搭着眼看他,仿佛吹到了柔柔的春风,捧到了温暖的江水。
一切都最好,也都刚刚好。
意识逐渐模糊,周今休进入了梦乡。
……
陈子轻带上门出去,走廊上的庄矣跟裴予恩都一同向他看来。他抢先一步说:“很早了,都去睡吧。”
二人明显有话要说,陈子轻阻止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困了。”
为了提升可信度,他还打了个哈欠。
裴予恩眼巴巴地跟着他:“小叔,你还没跟我说晚安。”
陈子轻头也不回:“必须是我说?欠你的?你就不能自己主动?”
裴予恩气息粗重,老男人是恃宠而骄,无所畏惧,把他拿捏住了,操。他没辙,只能就范,从了。
少年并未忍气吞声,而是心甘情愿,他咧嘴:“晚安,小叔。”
陈子轻没回,他回了,不就叫裴予恩如愿了,现在进度到了最后一小段,必须让裴予恩饿着,什么甜头都不给,饿很了就疯了,就该哭着跪地讨要了。
对庄矣同理。
陈子轻洗漱,吹干头发,抄经书,坐在蒲团上转佛珠念经。
十一点过半,陈子轻结束打坐去卧室,他把窗帘拉开一点让月亮进来陪他睡觉。
陈子轻在床上躺着看了会手机,他熄屏把手机放在床头,闭眼酝酿睡意。
过了会,一股干渴来的突然且强烈,伴随胸闷气短的不适,陈子轻打开床头灯,下床去喝水。他走了几步,毫无征兆地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嗒!”
大厅墙上的时钟停在了午夜,零点整。
冰凉的地板上,“庄惘云”缓缓起身,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竟没能站起来。
“砰!”
“庄惘云”再次摔到在地板上,而他的脸上却露出狂喜的笑意。
“腿,我终于有腿了吗?这个感觉,呵呵……”
“庄惘云”兴奋地扶着旁边的椅子,一点点撑起起身子,他终于站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一道阴风忽然从他身边吹过。
“怎么?”
“庄惘云”环顾四周,桌上的书页翻飞,家具被吹得嘎吱作响。
“连你们这群孤魂野鬼也想要这副身体?”
“真是可笑,从一开始就被我裴清然盯上课,谁也别想和我争。”裴清然冷嘲道。
他为了得到这个身体付出无数,他才是这个世上,最配占据这个身体的人。
旁边的这些孤魂野鬼,不过是被法阵吸引而来,意外的发现这具身体,所以都贪婪的想要占据罢了。
倏地,他在这群野鬼后方,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庄惘云,这具身体最初的主人,他似乎正冷冷盯着自己。
“你没走?你都死了那么久了,竟然还没去阴曹地府,心愿未达成?那又怎样呢,你又不是我让人杀死的,你该去找杀你的人索命。”裴清然怜悯地摇摇头,“那个外来者已经灰飞烟灭。”
说到这,裴清然顿了下,眼底一闪而过微妙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今往后,庄家七爷就是我了。”
他喃喃:“世上不再有裴清然,只有庄惘云。”
“真正的庄惘云!”
裴清然深深吸气呼气,庄惘云的确从小就体弱多病,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秧子,但也是真的紫气冲天。因此才在他重重筛选下脱引而出,成为他新生的途径。
况且,做了背靠庄老,命格被那老人相中的庄惘云,庄家唾手可得,单凭庄易军是不可能改变结果的,他斗不过他爸,大局已定。
裴清然上下打量自己,伸手抚了抚脸,他弯起嘴角笑起来,摸索着找到左右两边的梨涡,散漫又细致地摸了摸,有种他在摸那个外来者的感觉。
这副身体,甚至是这个房间,他都觊觎太久了,十分的熟悉。
被吸引过来的孤魂野鬼还不走,房里阴气极重。
裴清然艰难的迈出两步,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叠符纸,从中抽出一张,然后咬破舌尖,在纸上幽幽的画了个符文。
“我最讨厌凑热闹的。”裴清然神色冰冷,默然打出符纸。
“都留下吧,真火符!”
“轰!”
黄色的符纸化作一道劲风,猛地射向空荡的虚空中,接着便化作一团炙热的烈火,仿佛要焚尽一切邪灵。
“啊——”
这些反应不够迅速能力又差的野鬼顿时惨叫连连,就像是受到了灭顶之灾,无数野鬼被瞬间烧成了飞灰,只有少数几个逃脱。
裴清然不在乎逃跑的都有谁,有几个,根本不放在眼里,他按几下腕部的昂贵佛珠,扶着家具练习了会走路,走着走着,他渐渐对有腿的感觉熟悉了起来。
楼下,陈子轻的灵魂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完了完了完了,身体被抢走了。
怎么回事啊,不都胜利在望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个意外。
绝对是裴清然抢的。
“我怎么说也是半个道士,竟然着了裴清然的道。”
陈子轻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肯定是跟严隙里应外合。”
“由严隙按照步骤,用所需物品在房子里或者周围布阵,在特定时辰将他击出躯体,然后裴清然的魂魄从老宅过来,进入那具无主的壳子。”
他焦躁地咬着手指关节踱步,想到什么,脚步一停:“不对啊,严隙不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吗?”
“是的吧……?”
陈子轻只迟疑了一两秒就确定。他使用读心技能卡的这段时间,结合严隙的言行举止和内心所想,窥探到了他的情感起伏,不会有错的。
如今的严隙不会帮着裴清然要他的命。
即便是不得已,或者被胁迫危及生命,也会偷偷给他一点提示和警醒。倒不是他自恋,他对自己的钓鱼技巧是有点信心的。
陈子轻眼睛一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严隙叛主这件事被裴清然发现,对方干脆将计就计。严隙也是其中一环,他遭到了算计。
“我这会儿分析严隙如何被利用导致害了我干什么,当务之急是怎么回到那副身体里。”
陈子轻吐出被自己咬出牙印的指关节:“2哥,我是会回去的吧?”
系统没反应。
陈子轻在心里哀嚎:“2哥啊!”
冷淡的机械声传来:“系统维护中,请稍安勿躁。”
陈子轻有点抓狂:“这关键时候,真的是……我实在是安不了,不能不躁啊……”
陈子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开始注意环境,这是客房的休息厅。
不但被赶出躯体,还被赶到了一楼。
陈子轻往外走,他发现自己身处周今休住的客房,也只能待在这里,他不能到外面去。
大概率是身上有周今休留下的血腥气的原因,他的灵魂要在周今休所处的地方。
床上的年轻人双眼合在一起,眉头紧锁,做的不知是什么样的梦,是不是又梦见了小和尚。
陈子轻叫他:“今休,快醒醒,周今休。”
周今休徒然睁眼,他低喘几声。
陈子轻忙问:“你能看见我吗?”他根据周今休的反应自问自答,“要完蛋,你看不见我。”
周今休的内心没来由地升起一股不安,他口干舌燥地无能起来,扶着晕眩的脑袋喘息。
“怎么听到他在叫我。”
周今休够到手机打给自己的上司,提示已关机。
那股不安在瞬息间膨胀,随之而来的是生命受到威胁的凝重感觉,他本能地摸向腰后,这是个摸枪的动作。他摸了个空,已经不受控地抖起来的指尖微凉。
“睡觉把手机关机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他叫我,八成是臆想症。”
周今休平静地分析完毕,下一刻就赤脚冲出房间,直奔楼上。
陈子轻赶紧跟上他。
第283章 我发癫了
后半夜了,老房子里静悄悄的。陈子轻跟着周今休上楼,眼睁睁看着他在拐角处撞到墙壁,头上纱布瞬间在里往外渗出鲜血。
“今休,你伤口裂了,周今休,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