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晋拓眯眼,他没有散发出强大而迫人的威压,却叫人心惊胆战。
郑秘腰背弯的弧度深了点:“陈先生不是想了一些名字,从里面挑的一个,他只说了这个名字,自己很满意,觉得好。”
商晋拓意味不明地沉默半晌,扫了眼脚边的丑狗:“给它戴个嘴套,再乱舔人,就把舌头剪了。”
陈子轻在球车上看商晋拓打球,他看不懂球技,只看出绅士优雅的魅力,却也没挪眼,有股子外行的津津有味,都想下车捡两个球丢丢。
但捡球有机器,呼啦啦一过,那一片的球就被搜刮干净。
别说他,阿旺都没玩球的份。
陈子轻没意识到自己来了这里就没再纠结遭遇的反常经历,只旁观高端的娱乐项目。
不过,商晋拓到底要打多久啊?不会是一上午吧?陈子轻打开手机瞅瞅时间,他正要把手机收起来,心思一动,偷偷摸摸地对着商晋拓,拍了段视频。
没多久,商董终于结束了个人秀。
到了球场南侧别墅,看到佣人们对商晋拓的态度,陈子轻后知后觉地凑到郑秘身边:“这是商董的私人球场啊?”
郑秘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距离:“是的。”
陈子轻对于有钱人的世界,既陌生又淡定,他在佣人的安排下换好拖鞋,别墅里的暖意很快将他身上的寒冷驱除。
陈子轻在距离沙发有几步的地方停下来,礼貌地打招呼:“商董。”
年轻人的声音干净清透。
“嗯。”
商晋拓根本没看他,看的是手机,可他又出现了在花园初见时被一寸寸盯视,毫无保留无处可藏的诡异错觉。
仿佛那视线来自男人的灵魂,从他皮囊深处钻出来的。
陈子轻被自己的想法给激得起了层鸡皮疙瘩。
大厅静谧,男人拿着手机处理事情,他没穿正装,一身运动装备,比平时要显得随和年轻,额发也没梳上去,而是随意垂落,轮廓深刻分明,胡渣剃得干净,只有一层淡淡的青色。
陈子轻看他的手,又看他睫毛。
商家是有睫毛精基因的。
陈子轻的思绪冷不丁地被打散,他听商晋拓道:“听说你晕了,要做个检查?”
他立即表态:“不用不用,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气血不足。”
男人声调充满冷感:“最好不要让少陵担心。”
陈子轻抿嘴,人不是还没醒吗。
商晋拓起身去落地窗前接电话,宽肩撑开黑色毛衣,后脑勺的发尾剃得较短,衣袖平整,矜贵冷漠的高不可攀。
陈子轻局促地坐到沙发上面,他昨晚是真的没睡好,要不是郑秘书把他接来这里,现在他该在宾馆补觉。
坏了,房间还没退,过了十二点不会要加钱吧?
陈子轻的脸上刚浮现焦急,郑秘就走近问:“陈先生,是退房的事吗?”
“……对对对。”
郑秘道:“我叫人去处理,顺便把您的物品收了带过来。”
“那麻烦郑秘书了。”
陈子轻仰望郑秘书的眼神有几分敬佩,那是见到智慧光环的崇拜,瞧瞧,多会揣摩心思的一人啊。
忽地感应到一道目光,陈子轻反射性地迎上去。
这回不是错觉,商董真的在看他。
可他又奇怪又不好意思,商董怎么往我胸口看,我胸口有哪里不对吗?他垂头瞧瞧,没什么问题啊。
商晋拓挂掉电话回到沙发前,眸光自上到下,眼皮底下的年轻人在他的注视下做出小动作,透露出不痛不痒的忐忑拘谨,他唇微动:“看没看过动物世界?”
陈子轻茫然:“看过。”
商晋拓:“嗯。”
陈子轻莫名其妙,然后呢,没啦?你问我这个干嘛,没头没尾的。
商晋拓眼眸半垂,眼下流出的视线从年轻人纤细紧致的腰到平坦胸脯,应该不会干瘪,会很软,像丝绸一样滑,一揉就成小石榴籽,屈指轻弹,会乖乖地左右颤动。
讨好地黏着他掌心。
犹如锁骨下那片细腻紧致的皮肉。
商晋拓的鼻腔里猝然有些热,他闭眼仰起脖颈,休息时间都在看的哺乳动物喝奶画面不断冲击他理性,干渴让他血脉偾张,他下意识去抽皮带。
动作进行到一半,他倏地撑开眼皮,撩了眼呆呆看他的年轻人。
商董若无其事地将抽出来一截的皮带扣回去,他有张华美贵气的好容颜,以及高品质教育和事业上的成功造就出的气质,这一举动不会让人觉得流氓轻佻,只觉突兀,伴随不符身份的生猛躁动,和些许初次泄露在外的神经质。
“冒犯了,抱歉。”
他转身离去,徒留空气里饱含强烈侵略性的冷香,随后传来一声:“送杯牛奶到我书房。”
陈子轻好一会才两手捂脸。
“……”
“!!!”
商董怎么好好的就……他那个年纪血性也大啊?打个一点都不激情四射的高尔夫,就那中老年群体占主要的活动,都能把多巴胺打出来啊?
陈子轻一点准备都没有就目睹了那么大一条,他垂头看看自己,自惭形秽地收拢腿,哎,人比人,气死人。
那尺寸,不就是小臂啊,我的妈。
陈子轻撸起袖子,圈着自己的小臂量了量,咽了两口唾沫,默默地把袖子放回去。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午饭是在别墅吃的,陈子轻全程不敢看商晋拓一眼。
商晋拓没有提起沙发前的事,他和那次一样吃得少,离开前说:“吃完在这午休,下午去医院。”
陈子轻一时忘了惧怕:“我可以不去吗?”
餐厅氛围似乎变了变。
陈子轻开了个头,干脆硬着头皮往下说:“商董,您弟弟的事我都听郑秘书说了,我也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可我不想去,我又不是医生,去了也没什么用。”
等了等,没等到回应,陈子轻紧跟着就说了一句:“商医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件事我也早就和他说过不止一次。”
商晋拓嗓音低沉地陈述:“所以是我弟弟一厢情愿。”
陈子轻忙不迭地:“是的。”
商晋拓道:“他在等你。”
陈子轻拧眉心:“他等的不是我,是徐小少爷。”
商晋拓不容置喙:“下午去。”
陈子轻不但是语气有点冲,还把手里的筷子扔在了桌上,筷子反弹起来,差点打到碗口:“非要我去啊?”
不是,我在干嘛,这是别人的地盘,我怎么可以这么作?
好窒息。
年轻人强装镇定地拿起筷子,抖着手攥紧。
商晋拓不免轻哧,他有这么可怕?他做什么了吗,他还什么都没做。
那根依然未命名的神经开始跳动,商晋拓垂落的指尖做出揉搓的动作,他冷着脸大步离桌。
陈子轻本想趁这个机会恳求商晋拓在商少陵醒来后,帮着劝劝他,叫他放过自己。
现在看来,是他白日做梦了,商晋拓哪会管他这个小人物的死活。
他不是富家子弟,却深陷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哪天死都不会有人发现。
不像徐敛之。
陈子轻吃了几口菜,想起徐敛之画的那只手,心头无端就窜出一股冲动,他站起身快步追上男人:“商董,徐小少爷生前跟您有交情吗?”
面对他突兀又冒昧的问题,商晋拓脚步不停:“他向我表达过爱慕之情。”
陈子轻张了张嘴:“啊……”
商晋拓没回头,他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衣角,像弹走一块自作多情依附上来的尘埃:“被我回绝了。”
“噢噢。”陈子轻莫名失落,他耷拉着脑袋往回走,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表白被拒的又不是他。
陈子轻去洗手间的时候,让个下人拦住了去路。
“轻轻,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直没敢上前认。”
陈子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以前的同事,之所以有印象,是这人长得高高帅帅,想跟他搞基,他没同意,原因很简单,他们上厕所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过,个头都没他大呢,怎么搞。
谁搞谁啊。
陈子轻和他寒暄。
同事挺激动的问他近况,说他比以前白了很多,他心想,那可不,当了三年植物人,不见太阳的,怎么能跟那时候的风吹日晒相比。
“这几年,你有伴儿吗?”
陈子轻摇头。
同事直勾勾地看他:“我原先有个,我掏心掏肺地对他好,他却背着我出轨,我就跟他散了,现在我是一个人,我们要不……”
“别。”陈子轻往外走。
同事不知是真的对他念念不忘,还是不信他出现在这里,只是跟自己主子的弟弟有指甲盖大小的交情,心思蛮多地追上他,再次拦住他的去路。
“轻轻,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买了个房子,不是小虹县的房子,是在朴城,我自己的存款加上家里给的凑成了全款买的,我没房贷,身体也好,尤其是肾,你与其想那些没谱的够不到的,不如想想我,我们是一个阶层的人,去菜市场买菜能和你一起砍价,而不是嫌你看不懂话剧吃不会西餐,你真不愿意和我试试?”
同事满脸的情真意切徒然僵住,陈子轻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
商晋拓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插进西裤口袋,一只手夹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气场令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