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死了?怎么死的?”
“他的尸体出现在了江里。”陈子轻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我想,他应该是被人杀死的。”
“被人杀死的?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俞有才有些疑惑。
“听说胡老七跟您还有另外几人,你们要做一笔大生意,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俞有才闻言一惊,转头盯着陈子轻:“你怎……怎没敢这样胡说?”
“你到底是谁?怎么敢来我家多事?”俞有才很是生气。
“他说他叫崔昭。”他的夫人在旁随即补充道。
“崔昭?”俞有才放下修树的剪刀,盯着陈子轻看了又看,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怒喝道,“我想起来了!我在患难之交的葬礼上见过你,你……你是义庄的伙计!”
“咳,俞掌柜还真是好记性啊。”陈子轻尴尬地抓了抓后脖子。
“滚!你给我滚出去!晦气,真是晦气!”
俞有才是真的怒了,一个成天和死人打交道的人,不声不响地进了自己家里,这回真是“晦气到家”。
在把陈子轻赶了出去后,俞有才连带着把夫人也痛骂了一顿,说她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可他忘了,陈子轻其实是他自己叫进来的。
院门“砰”地一声关上,陈子轻被赶了出来后,他耸了耸肩,心想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做个下等人还真是难啊,到哪都被人嫌弃。
他一想又乐了起来,这乡里不管是什么的人,不都是要死的吗?管你什么高高在上,只要你一死,不都要落在义庄手里?不都要躺进他跟那师徒三人做的棺材?
想到这,陈子轻不禁撇撇嘴,背着手往义庄方向走了,他不等魏之恕了。
兜里一个铜板都没,街上吃的玩的一样都买不了,就看看,他看了个够,并且选好了想要的东西,只等原主师傅发小钱。
至于俞有才,他看样子不承认跟胡老七做过生意,认定是胡说。
陈子轻打算有机会去剩下两个人那儿走走,还有茶铺,拉上魏之恕喝喝茶什么的,顺便让对方掏茶钱。
如果确定他们跟原主的死是一条线上的,他要再想办法多打听,不在一条线上,那就不管了。
所以他得先确定一下,通过死人活人都行。
……
俞有才的家中,他的夫人被他骂了几句,默不作声地回屋了,院里只有俞有才一人,他目露思索地静静站着。
“这个人还真是多事啊!竟然通过胡老七死,找到了我这里。”俞有才的表情冷峻。
“不过找到我又能怎么样,胡老七已经死了,那件事不会再有人知道,不过,这个崔昭似乎有点麻烦……”
“哼!真是个多事的人,就跟这根树枝一样。”俞有才将一根树枝一剪两段。
“相公,家里的油要用完了。”妇人的声音传来。
“滚!”
“多事,多事的树枝还真多。”俞有才愤愤地说道,“没关系,全部修掉就好了。”
说着他便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地剪了起来,断枝纷纷落地,俞有才越剪越急,越剪越快,他的脸也逐渐狰狞,嘴里发出隐隐的嘶吼。
屋内的妇人听到了相公的喊声,困惑地听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俞有才的愤怒中带着恐慌,“为什么树枝会修剪不完?”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有鬼!这棵树有鬼!”俞有才露出发自内心的恐惧,因为今天这棵桃树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些树枝都疯了!他们会竟然会动!会流血!”他的语气开始颤抖,“有鬼!真的有鬼!”
极致恐惧终于化为满腔的怒火,俞有才不甘地吼道:“我不怕你们,我要把你们全部剪掉!”
“剪死你!剪死你!”
剪刀飞速地开合着,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咔嚓!咔嚓!”
“啊!相公!”进入院子查看的妇人见到什么,发出惊悚的尖叫。
此刻的俞有才早已血肉模糊,脸上所有凸出的五官都被他剪去了,整张人脸平坦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脸,不解地喃喃道:“好奇怪,这些树枝竟然会流血……”
“嘿嘿,不过没关系!”
俞有才笑着,嘴咧得很大,他转向树边的水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倒影,满意道:“这树啊,果然顺眼多了。”
“嘿嘿……”俞有才笑着,张开剪刀然后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里也修一下吧!”
“不要!”妇人惊恐的大喊,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俞有才死了。
妇人呆滞地坐在地上,那血把她的裙摆都染红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冷不防地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你,也修一下吧!”
第76章 春江花月夜
陈子轻回义庄的路上遇到一老翁,背着竹篓坐在草垛旁面露难色,他去问需不需要帮忙,听老翁讲说脚崴了,便来一句:“那我送您回家吧。”
老翁穿了件灰扑扑的褂子,头上戴一宽檐草帽,胡子眉毛头发全白,他从帽檐下露出慈眉善目:“你咋送。”
陈子轻说:“我背您啊。”
老翁哈哈大笑:“十多里地,你哪背得了。”
陈子轻呆若木鸡,那么远吗?一来一回岂不是到中午了。可他早饭都没吃,肚子扁巴巴的,他迟疑片刻,抱着融入任务世界好好生活广结良缘的理念,把心一横道:“没事,我背一会歇一会,慢慢走。”
“使不得使不得。”老翁拒绝,“无亲无故的,哪能这么折腾你。”
陈子轻笑眯眯的:“这羊肠路下回再有个人指不定是什么时候,我走了,您就要望眼欲穿,悔得肠子青掉。”
老翁:“……”
陈子轻拍拍到小臂一半位置的短衫袖口:“我真走了啊。”
说着就迈开脚步,一条腿被握住,他往后扭头,老翁臊着脸改变主意:“你背我去附近驿站,我坐那叫辆驴车。”
“行!”
陈子轻背过身蹲在老翁面前:“老人家,您上来吧。”
随着肩上一沉,一股腥味扑进他的鼻子里,他吸了吸气,确定是鱼腥味。
这老翁……
【他是乡里的老渔夫。】
陈子轻欲要背起老翁,膝盖砸到了地上。
老翁咳嗽:“小伙子,你的善心我领了,你还是走你的吧。”
陈子轻抽抽嘴,咬着后槽牙拼力一点点站了起来,老翁看着都要风干了,怎么这么重,打鱼的身板这么紧实的吗,不会连肌肉都有吧。
距离这里最近的驿站在三四公里外,陈子轻背着老翁一路走走歇歇,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到了目的地放下人,他满头大汗地坐在大地上大喘气。
老翁从背篓里拿出两条尖头扁身鱼,随手在地上捡了个枯草藤串起来。陈子轻都没看清楚,老翁就给从鱼腮里穿出来的草藤打好了结,将鱼递给他:“拿回去吧。”
陈子轻也不客气,伸手去接:“谢谢。”
老翁摆摆手,陈子轻拎着鱼赶路,满脑子都是中午怎么吃鱼,一条红烧,一条炖汤,这鱼臭臭的,看外形是鳜鱼,放在他那个世界,野生的这么大得上百,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野生。
陈子轻吞着口水越走越快,一大片飞扬的尘土拢了他一身,他抹着脸望去,前面有辆马车。
四匹大马拉车,豪华配置。
是有钱人。
陈子轻站着等马车走远才继续前行,那马车跟他一道,突然减速慢慢悠悠的,他要是加速就得吃灰。
正当陈子轻吐槽的时候,马车的帘子里飞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掉在路上,他走近一看,入眼是一颗珠子。
陈子轻弯腰捡起来打量,朱红色的珠子,光泽剔透,他随意握手里,接着走。
不多时,又是相同的景象,相同的珠子。
陈子轻拿着他捡到的第二颗珠子,眯眼盯了盯不远处的马车,他脑子里忽地就亮堂起来:“二师兄——”
马车停了。
陈子轻走到马车旁,帘子被半截折扇撩开,一个容貌不凡气质很邪的男子探出头,不可一世地看过来:“我跟你二师兄打赌,扔几颗,你才能怀疑到他身上,没曾想才扔第二颗你就寻到答案。”
“魏兄,我输了。”男子回头,眼神瞬间变柔和。
陈子轻听见了魏之恕的笑声。
“我也没赢,我以为至少要五颗以上,我的小师弟还真是机敏。”
魏之恕的面庞出现在那男子一侧:“小师弟,见到姜大公子不知道行礼?”
陈子轻提了提擦着裤腿的鱼,也姓姜?这么巧。
【他是姜明礼,姜家嫡长子,你心上人的亲哥,好断袖之风,有个较为隐蔽的庭院,专门用来养鸟雀,十分沉迷。】
陈子轻几不可察地发出“啧”声,怪不得眼袋这么深,他忍不住想,魏之恕去年秋季试的人,不会就是这个姜明礼吧?
魏之恕等得不耐烦了,眼色一厉,陈子轻忙对着姜明礼作揖行礼。
“珠子呢。”魏之恕下了马车。
陈子轻摊开手,被他握着的两颗珠子躺在他手心里。
魏之恕凑到小师弟耳边,道:“珠子入过幽深小道,你不觉得黏手?”
陈子轻:“……”我这手不能要了。
魏之恕将他的抵触收进眼底:“不是尊重我?”
“那也要分情况,”陈子轻红着脸语无伦次,“进过……我……二师兄,我手脏了……有粪,有夜香……”
魏之恕抖动肩,笑趴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