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节

系统:“你想没想过,这就是你要登出的终点?”

陈子轻一下呆住。

“不可能!”

陈子轻逼迫自己冷静,他做不到,越想平复一点,状态就越差:“不会的,2哥你帮帮我,我可以拿出我所有的积分,我账户上的技能卡有能用的吗,我不能让他死在我手上。”

系统:“反正到下个任务你就忘了。”

他们不是同一立场,一个是宿主,一个是代班的监护人,考虑的不会是同一个方向。

但陈子轻不知道,222是宿主出身,也正因为如此,才对他在任务期间的情绪波动和情感症状十分淡定。

“是给他注射一针毒品,还是给他一颗子弹?”

耳边响起的声音让陈子轻大脑空白一片,他连继续求222都忘了,只眼神空洞地看着对面。

老人的目光落在很多时候让他不满,个别时候却又正中他心意的小辈脸上:“你想选毒品,相信他能戒掉?”

陈子轻还没出声,老人就说:“不过,选择权不在你手里。”

“看到了吗,只有手握足够多的权力,才能拥有绝对的选择权,只有一点是远远不够的。”

庄老握住他的手,将一把枪放进他手中,耐心十足地跟他说:“惘云,拿稳了。”

陈子轻在药效发作下浑身无力,根本挣不开,他甚至连枪都拿不稳,更别说把枪口对准其他方向。

周今休像是有所感应,他费力地,一点点地撑起血淋淋的眼眸,朝着对面看了过来。

尽管他视野模糊,却知道对面有谁,他缓慢地牵起破裂不堪的唇,笑了下。

那是他正儿八经给出来的第一个温柔笑容,掺杂着安抚,哀伤和遗憾。

还没好好去爱就要告别了。

怎么告别?

太仓促,却又料到了会有这一一天,只能这样,那就这样。

陈子轻嘴张大,喉咙里发出混乱的嗬嗬喘息,他宛如被人狠狠掐住脖颈,肺腑缺氧带来的胀痛让他随时都会昏厥。

庄老慈爱道:“这是爷爷亲自给你上的第一课。”

杀死周今休,当着他的面。

陈子轻把舌头咬破了咬烂了都没抵抗药效,不管不顾,发癫地朝着老人开枪。

两栋楼之间隔着大片绿植,一条鹅卵石铺的小道和一个喷泉,景色宜人,却被正在上演的一幕衬得扭曲。

周今休受了伤加上失去食物和水,此时全靠意志支撑着他睁眼醒来,而他的意识仅仅只能强撑这么一小会,他在陷入黑暗前一刻动了动唇,用口型说了两句话。

开枪吧。

还有就是,

我想你给我争取一个全尸,把我埋在你的院子里。

无论是晴天,还是阴雨天,有没有风,只要你打开窗户,就能见到我。

这个距离,陈子轻是看不清的,可他却像是看见了,还听到了,他的嘴里呢喃着什么,一遍遍地重复。

不要。

说的是这两个字。

陈子轻坐都坐不住,全身被冷汗浸透,嘴唇和脸色都白到泛青,他像是也被吊在阳台外,奄奄一息,耳边出现幻觉,周今休冰凉渗血的唇磨蹭着他的耳廓和脖颈,轻轻地笑着告诉他,那三个字要等做了鬼再和他说。

我当初为什么没在知晓一部分信息后开诚布公地和周今休谈一次,以我手上有他卧底证据为由,并用感情威逼利诱,劝他辞职。

不行了,来不及了,在我进来这里前,周今休的身份就已经是定局,他凭什么为我一个人改道,他有他的信仰和职责。

那我怎么就没给这个强迫我开枪的老人喂点药把人毒死,我失心疯,不切实际地想着我不可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最该做的是,看好周今休。

我没看好他。

不对,是他没保护好让我满意喜欢的那个自己,他对不起我,就算他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他。

“惘云,开枪,杀死他。”

“对,就像这样,手放在扳机上面,扣下去。”

老人手把手地教他,带着他瞄准,把他的手指抵着扳机,一按。

“砰——”

一枚子弹从陈子轻颤手握着的手枪里打出去,裹着他无力苍白的惊惶与哭喊,准确无误,不偏不倚地射进了周今休的胸口。

第292章 我不用发癫了

2017年,华城商界大洗牌。在塔尖屹立多年的庄家突然掉下来,被其他家族顶上,庄家一掉再掉,各方势力都以为它会垫底最终破败散掉,出乎意料的是,它竟停在了三线位置,眼瞅着随时都要往上升。

局势变化的最初,还要从2016年的夏天说起。

开枪射杀卧底后的那天深夜,庄老跟庄家的一伙老人谈了会事,他去看望了沉睡不醒的孙子,见香炉里的烟灭了,就叫人拿来一根香点上。

下人恭声:“老爷子,七爷这边我来照顾,您去睡吧。”

“不睡了。”庄老揉了揉皱巴巴的眉心,“年纪大了,不缺觉,躺着反而闹心浑身不舒坦。”

老人去下棋,一手持白棋,一手持黑棋,自己跟自己下,既是知己也是对手。

不多时,下人脚步略急地过来禀报,他闻言,面色泰然地将棋局走完。

一队警员上门,为首的那位发言:“庄老先生,您涉嫌一起重大经济犯罪案,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等不到天亮了,似乎他们这趟出行是紧急召开秘密会议的方案,参与的都是经过层层审核,绝不会有被收买或威胁逼迫从而就范嫌疑的人员。

庄老这边的人持枪和警方对峙。

“胡闹什么。”庄老呵斥他们,帮理不帮亲道,“怎么能对执法人员这个做法,乱来,都收枪退后。”

保镖们神色严峻地照做。

庄老对警员们和蔼道:“劳烦各位通融一下,我去跟我孙子说一声,不然他会担忧。”

疑似队长的警员昂首表态:“行。”

而后跟着老人上楼,他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老人走进房间,站在床边抚摸孙子的头发。

画面堪称温馨。

老人没刻意放低音量,他听见老人说话:“惘云,爷爷的好孙子啊。”

庄老被带去警局,他全程没高人一等的架子,态度十分平和,无论警方怎么问,一个问题反复问多少遍,老人都耐心地给出回答。

几天后,庄老坐上返程的车,随行的是律师。

庄老枯树枝般的一双手交扣在干瘪的腹部,车窗外的街景在他眼中成片地划过,他问他那孙子怎么样。

“董事长已经醒了。”律师答复。

“醒了就好。”庄老慢慢叹一声,“那么大的财团,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虽然他也不能让我足够满意,但其他人更差劲。”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老人转着手上的玉扳指,苍老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话不能那么说,他比我那儿子强。”

律师眼观鼻鼻观心,不做任何反馈。尽管他横看竖看,怎么看都看不出现今的董事长哪里比上一任董事长强。

庄老处理了一直任其蹦跶的小虾米,顺带着让孙子不破不立。

老人兴许摸索到了一些超出自然规律以外的东西,他选的接班人可以说是有限范围内最好的。

可他机关算尽,还是百密一疏。

他的接班人在“亲手”杀死情感羁绊之后受到巨大刺激,沉睡期间导致自我催眠功能失效,找到了藏宝图这块记忆拼图,将孔雀填补完整。

所谓的藏宝图,根本不是庞大到无法估算的财富,而是一份关系庄家所有非法经营领域的文件数据,一对一的盘查核实都要下不少功夫,费不少精力。

现在不能报警联系警方调查,要等合适的时机,最好是老爷子躺下起不来,把剩下一部分大权也交出来的阶段。

毕竟这个时候,所有好不容易牵扯出来的东西都被老人销毁掉,一切再次隐没于暗中。

哪怕陈子轻这个家主愿意配合,警方也没法毫无顾忌地展开调查,他的家族牵扯太多。

没有绝对的把握,警方不会大范围行动。

陈子轻勉强让自己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局势,很快就神智涣散了,他满脸病态的放空发呆,眼里灰暗没有半点光亮,连老爷子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坐在他床边都不知道。

庄老的眼里有怜爱,话里不掺杂责备:“惘云,爷爷和你说了半天话,你怎么理都不理。”

陈子轻眼睑颤动,连个正眼都不想给,他怕自己岌岌可危的表情管理崩塌。

庄老问端详他半晌:“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事?”

陈子轻面不改色:“没有。”

庄老看着他苍白的脸:“没有啊。”

陈子轻毫不遮掩自己的抵触和憎恶:“能出去吗,我累了。”

庄老伤感道:“你还怪爷爷逼你做出那个选择,帮你踢掉那部分东西。”

陈子轻没出声,他不想辩论,也不想再说话了,出个气都吃力。

“惘云,要顾大局,可以一时糊涂,却不能一世糊涂。”庄老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爷爷不唠叨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不愉快等你好了再发泄,一切都以你的身体为主,心事别堵着,容易堵出心伤。”

见孙子一言不发,跟没听到一样,老人背着手走出房间,他带上房门,苍老风干的脸上晦暗不明。

陈子轻把自己关在房里度过了夏天,天气转凉后他才踏出那片空间,他这副身体本就不好,如今更差了,受个凉都吃不消,病怏怏的没精打采,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权势这东西,没有的时候觉得它无所不能,拥有了,就要越抓越多,即便自身不想,周围人和事也会按着你的头让你去争。

手握足够多的权力,才会拿到绝对的决策权,只有一点点是远远不够的。

陈子轻经历过惨痛的教训,依然无法咬死老人抛的钩子,改变性情去做一头被利益填充的怪物,他坐在石头上迎接日落黄昏,肩上一沉,庄矣拿着外衣给他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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