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棋看着面前的主子,急出了眼泪。
一旦让那些人涌进来,她家小姐一生的清誉就毁了!
当下世俗礼教对女子尤为严苛,她实在不敢想象小姐将要面临怎样的绝境。
苏浅璃目光扫到一侧的书案上,瞬间冷静了下来,疾步上前,拿起了桌上的毛笔。
幸好楠苑每个客房里都备着笔墨纸砚。
她略一思付,挥笔而就,写完后,吹了一下墨迹,疾步走向一侧的伺棋。
苏浅璃瞅了一眼屋外越来越亮的灯火,自动忽略了喧闹的人声,双手稳住了伺棋的肩膀,满眼肃穆。
“伺棋,你家小姐的性命现在就在你的手里,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伺棋慌乱的眸子对上苏浅璃的目光,渐渐安静下来,一把揩掉了眼泪,冲苏浅璃郑重点了点头。
苏浅璃肃严肃道:“将这张纸条,呈给五殿下!”
伺棋接过苏浅璃手里的宣纸,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了屋门。
屋外的喧闹戛然而止!
众人被突然走出来的小丫鬟懵在了原地。
人群里的苏洛昔瞬间认出了这个叫伺棋的丫鬟,正是四妹妹的贴身侍女。
难道说,四妹妹也在屋里?
那也就是说,秦王也在?
如此一想,苏洛昔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正要想方设法掩下此事,却见那小丫鬟径直向他行来,距离他只有几步的距离,才停下步子,冲一侧的五殿下李瑀熙屈身一礼。
“启禀殿下,秦王殿下吩咐奴婢将此封信转交给殿下!”
一听秦王李琮烨的名讳,众位公子哥儿瞬间酒醒了一半。
醉意朦胧的李瑀煕倏地从苏洛昔的肩头直起了身子,接过信,拆了开来。
“拦住所有人!”
正是三皇兄的笔迹无疑。
李瑀煕不疑有假,拔高了音调,冷道:
“赶紧散了,散了,打扰到三皇兄休息,回头有你们好果子吃!”
众人一看平日里散漫无羁的李瑀煕,此时好似换了一个人,满眼严肃,不见醉意。
再也没有人敢怀疑屋里的情况,纷纷告罪,作势向院外行去。
谁头不敢在楠苑小憩。
伺棋双腿发软,强撑着回了屋子,刚合上门,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
一道冷音却在院外响起。
“诸位,这要去哪儿?”
说话的是二皇子李璟酩。
李璟酩母妃早逝,由天子亲自抚养长大,多年来盛宠不衰。
平日里跋扈、暴戾,任谁见了,下意识都会躲得远远的。
谁也没有想到,白日并没有现身的二皇子却突然来了尚书府,好巧不巧,还出现在了宾客小憩的楠苑!
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那些个心思活络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又将目光停在了二殿下李璟酩身上。
脑子转了一圈,当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危险。
“启禀二殿下,秦王殿下在此处小憩,我等还惦记着尚书府别处的月色,先行告退!”
他们生怕成了秦王李琮烨和二皇子李璟酩争宠的炮灰,纷纷告退。
李瑀煕走上前,冲李璟酩躬身一礼,笑着道:
“二皇兄,没想到你也来了尚书府,要不,我们出去再喝一杯?”
李璟酩大手一扬,狂笑出声,拍着李瑀煕的肩膀。
“好,皇兄却之不恭,不过目前首要之事,是先同秦王畅饮一杯,叙一叙兄弟情!”
话末,他直接掠过李瑀煕,作势向屋门行去。
“二皇兄,且慢!”
李瑀煕瞬间叫住了他。
李璟酩转过身,看着面前的李瑀煕,面色不虞。
“五皇弟,为何拦本王?莫非屋里的人不是秦王?”
“哪里?你瞧,这是三皇兄刚刚递给皇弟的纸条!”
李瑀煕将手里的宣纸当着李璟酩的面重新打开。
李璟酩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面有薄怒,“为何不让大家进去?”
“这是……这是因为……”
“因为什么?”李璟酩紧追不舍。
“因为里面有人!”
李瑀煕话一落下,一侧的苏洛昔心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拳头。
完了,他救不了她了!
眸子急忙搜寻祖父的身影,此时此刻,也只有祖父能劝阻一二了。
待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疾步而来,苏洛昔神色一松,这才发现手心不知何时沁出了一层冷汗。
“哦,是谁?本王倒要看看!”
说完,李璟酩越过李瑀煕,径直朝屋门行去。
突然,只听见“吱咛”一声,门从里面拉开,刚才那个小丫鬟又走了出来。
他冲李璟酩躬身一礼,双手呈上一张折好的纸条。
“启禀二殿下,贵人有信,吩咐奴婢转交给您!”
李璟酩三番两次被阻挠,怒不可遏,瞪了一眼伺棋,一把扯过纸条,展了开来。
“二皇兄,是我,四皇弟珂翎,偷偷回京,送三皇兄一罐薄酒,还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拜见父皇,实为大不孝,还望二皇兄不要戳穿。
对了,珂翎此次游历肃州,领略了肃州的风土人情,感慨颇深,相信二皇兄对肃州也很熟悉,回头我们细聊!”
李璟酩看着纸条上李珂翎的字迹,死死盯着屋门,一把将它攥成了纸团。
突然,人群里响起一道醉音。
“咦,这个丫鬟……瞧着好生面熟,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是四表妹……的贴身丫鬟。”
说话的正是冯京墨,他今日同一群公子哥儿宴饮,听他们话语里对苏大小姐倾慕不已,心生怒火,多喝了几杯,便醉得厉害。
苏洛昔心头大惊,正要阻止冯京墨,另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苏四小姐的丫鬟不应该在苏四小姐身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这屋子里还有苏……”
“伺棋,你家小姐寻你多时,竟然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去?”
一道威严的声音适时响起。
众人这才发现,苏老太爷苏詹不知何时来了楠苑。
“奴婢见过老太爷,方才遇……遇见秦王殿下的侍卫,奴婢被唤……进来伺候……”
这个小丫鬟虽然害怕,但依旧清清楚楚禀明了她为何在此处的原因。
苏洛昔立即出声,“还不赶紧退下,贵人们在此,岂容你一个小小丫鬟在此撒野!”
“是,是,奴婢这就告退!”
伺棋说完,立即躬身向院外行去。
此刻的伺棋,心都快要跳到想嗓子眼了,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背脊紧绷,心里一遍又一遍祈祷着自家小姐能够转危为安。
屋内的苏浅璃隐隐约约看见伺棋出了院门,暗暗吁了一口气。
转过身,却发现李琮烨睁开了眸子。
唇上的暗紫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苍白,额头上依旧沁着冷汗。
他淡淡扫了苏浅璃一眼,不动声色擦掉了嘴边的血渍,好似掸掉衣摆上的灰渍那般自然。
苏浅离一手拍在胸口上,直呼阿弥陀佛。
太好了,她不用向苏老太爷费力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