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粗俗无礼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田氏身边的闻弦。

他急忙起身查看母亲有没有烫着。

手刚挨着田氏的手,田氏下意识甩开了闻弦。

“娘……娘,您……您怎么了?”

田氏的目光从贺老府医的面上移开,才慢慢抽回神识。

发觉闻弦正半蹲在地上看着她,满脸疑惑,眼含担忧,还有一丝委屈。

田氏心一惊,急忙换上了笑脸,将闻弦从地上扶了起来。

“娘没事儿,弦儿吓着了吧?娘方才有点头晕……”

大夫人贺氏急忙走过来,“田夫人别担心,刚好贺老在,他的医术无人能及,要不让他为你把把脉……”

田氏一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我是老毛病了,府里有现成的药!”

众人都以为田氏讳疾忌医,便没有再提。

苏老夫人叮嘱了贺老府医两句,并着人去库房支了百两银子送给他养老。

又细细询问了他以后的打算,见了继续留在府里替众人看诊的贺小府医,这才着宋嬷嬷将人送了出去。

这一耽搁,便是半盏茶工夫。

田氏侧着身子,避开了闻弦和贺老府医的目光,坐如针毡。

坐在苏老夫人身侧的苏浅璃,目睹着她的一举一动,嘴角沁着冷笑。

当初心狠手辣之时,怎么不怕,这会子觉得怕了?

可惜,晚了!

只见田氏不停地揩着额头的冷汗,好不容易见贺老府医退了下去,先一步起身,言说府里有事儿,便要告辞。

上首的谢老夫人一脸不解。

今日可是这个堂侄女求了她,帮忙给闻弦和苏府的三小姐牵线,自己才抽空来的。

什么都还没有说,她却着急忙慌要离开。

这,这到底什么事儿嘛!

谢老夫人强忍着心头的薄怒,出了苏府,便数落了田氏一顿,拂袖而去。

田氏方才撞见贺老府医,已经是心惊胆颤,生怕闻弦看出了什么。

此时即使被自己的堂姑当众数落,她咬着嘴唇,生生受了,吩咐闻弦坐后面的轿子,先一步上了马车。

她以为当年一切都处理干净了,没想到却漏了他。

那票人可是说,见那郎中没了气儿才撤走的。

他竟然命大,活了下来!

还藏在了苏府,一藏就是十多年。

如今,他的儿子接替他在苏府当了府医,贺老府医为了保命,定然会交代他儿子一番。

弦儿和苏府三小姐的婚事,不能再议下去了!

……

她拿定了注意,抬起头,才发现马车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

她正气不顺,一把掀开帘子,便看见车夫和侍卫正围着车轱辘,忙得焦头烂额。

田嬷嬷疾步上前,“夫人,车轮卡住了,一时半会儿还修不好,老奴扶夫人去街边的茶楼喝杯茶吧!”

现如今只能如此!

田氏强忍着怒火,钻出了马车。

突然,身后一阵马匹嘶鸣,她心头一惊,下意识转身。

脚下踩空,身子一斜,身子下意识向另一侧倒去,脚下一崴,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右脚传来。

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冲着飞驰而过的马匹,破口大骂。

“杀千刀的,有娘生没娘养的货色,当街纵马,咒你回头就横尸街头,曝尸荒野!”

只见那远去的马匹掉头,径直向马车冲来,速度丝毫不减。

吓得田氏连脚上的疼痛都忘了,满眼恐慌,再也喊不出一句话来。

完了,她遇上不要命的了!

直到一步之外,那男子才勒住了马匹。

田氏好不容易回魂,便发现马鼻喷出的热气正扑在自己脸上。

而马上的男子,恣意张扬,一脸桀骜。

正是五皇子李瑀熙!

天,她得罪了五殿下!

田氏急忙滚下马鞍,冲马上的五皇子磕头请罪。

闻弦也赶了来,跪在了田氏身边,“国子监学生闻弦拜见殿下,请求殿下看在祖父的份儿上,饶了家母的不敬之罪!”

李瑀熙不置可否,身子前倾,盯着地上的闻弦,询问道:

“本王以往可在长安城当街纵马?”

闻弦摇摇头,“并无!”

“今日可曾撞伤路人?”李瑀熙紧追不舍。

“并没有!”闻弦又一次摇头。

“那么,”李瑀熙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田氏,“你骂皇后娘娘,这笔账怎么算?”

田氏一听,瞬间骇破了胆,“臣妾知错……请……殿下责罚!”

“忠勇侯府……看来,闻涯的日子太滋润了,本王回头一定好好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

说罢,李瑀熙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留在原地的田氏和闻弦,皆是一脸害怕。

他们给忠勇侯府惹祸了!

***

此时的李瑀熙满眼不虞,打马直奔秦王府。

马没停,他纵身跳下马背,将马鞭扔给迎来的小厮,几步奔上了台阶,进了府门。

下人躬身行完礼,便继续忙去了。

五殿下是他们王府的常客,熟门熟路,并不需要带路。

李瑀熙穿过面前的松林,拐入一幢三层阁楼,只见上书“文华楼”三个苍劲大字。

他一把掀开帘子,便看见一身青色袍子的武进站在地上,正躬身回禀着事情。

几步外的书案后,坐着一个俊美男子。

只见他身着玄色王服,黑发高束,戴了顶玉冠,肤色白皙,一对剑眉没入鬓角,眼窝深邃,双眼冷冽,鼻梁高挺,双唇紧抿,脸庞犹如刀削一般硬朗。

这样的天人之姿,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

他身后的墙边,置了一排排架子,上面列满了书籍。

看见伏案的秦王李琮烨,李瑀熙心一颤,心头的怒火瞬间抛到了脑后,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

“皇兄,你回来了怎么不派人告知我一声?我今早才知道,急忙打马行来,差点撞到了忠勇侯府……”

提起忠勇侯府,李瑀熙瞬间拔高了声音,“这个闻涯,朝堂上滑得像泥鳅,怎么会娶个粗俗无礼的泼妇?”

李琮烨依旧垂首批阅着手边的信件,头连抬都没有抬一下。

他不问,李瑀熙自己会说出来。

果不其然,下一刻,李瑀熙就将自己如何赶路,如何被那泼妇辱骂,而他又是如何收拾他们,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说完,他长叹一口气,瘫在了一侧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盏猛灌了几口。

“武进!”李琮烨突然出声。

“卑职在!”

“回头派人将忠勇侯府围了……”

“别,可别!”李瑀熙瞬间跳了起来,急忙摆手,“我也就是说说,闻涯好歹算个好官!”

李瑀熙生怕李琮烨再提说,急忙岔开了话题,出声道:

“皇兄,前几日朱雀街冲撞您车驾的商贩查实了,真是南越安插在大安的细作。

我依照武进送来的线索,顺藤摸瓜,一举端了他们的窝点。皇兄,您真厉害,又为大安除了一害。只是……您那日当街抓了商贩,百姓对您……颇有微词……”

李琮烨头都没抬,冷冷出声,“这不正是父皇想要的吗?”

有权势,无民望!

如此才不会威胁到天子和未来的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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