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璃雨夜被送回玉离阁。
王嬷嬷和伺棋看见苏浅璃衣衫上的血渍,瞬间骇破了胆,一脸惊悸,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们眼泪簌簌直落,浑身抖如糠筛,顿时变得六神无主。
侍书只好吩咐众人,烧热水,寻干帕子,找干净衣衫,其他丫鬟这才反应过来,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
贺临为苏浅璃包扎了伤口,见她高热退了些,才离开玉离阁。
已经丑时末,窗外的夏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众人担惊受怕了一日两夜,见苏浅璃有所好转,都有些熬不住,或倚,或伏,打起盹儿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浅璃迷迷糊糊睁开眸子,嗫喏着要水喝。
高热刚退,她觉得身上黏腻,浑身无力。
加上药效上头,只觉得眼帘重若千斤,怎么也睁不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一暗,浓烈的湿气夹着清冽的清香扑面而来。
那种清香,她只要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她自然知道是谁。
苏浅璃心里无奈一笑,她怎么会梦见他呢?
下一刻,上身被一个有力的臂膀轻轻托了起来,一个碗盏抵在她的唇边。
碗盏的凉意抵上稍显燥热的唇面,她一个激灵,身子不由得一颤。
只觉得背上的手臂又紧了一分。
此时的她,好似干涸的鱼儿遇到了溪水,下意识启口,一股清冽淌入五脏六腑,整个人清醒了一些。
她忍着身上的剧痛,强行睁开眸子,入目的是一张俊美异常的脸。
只是那张脸常年只有一种神情,令人胆颤,人们往往忽略了他的天人之姿。
“殿……下……!”
苏浅璃启口,一道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粗噶,沙哑,不闻昔日的清脆。
李琮烨没有应声,右手拂过她脸上的发丝,手掌轻触她的脸颊。
他的手掌和他本人一样,冰冰的,抵在她滚烫的脸上,只觉惬意。
苏浅璃整个人还没有完全清醒,脸颊下意识蹭了蹭,整个人贴在了李琮烨的身里。
好似猫儿蹭着手掌,又好似花香拂过鼻端,又像是鱼儿划过玉足,心里好似淌过一道溪流。
只觉得软软的,痒痒的!
这种异样的感觉,李琮烨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感触过。
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脑袋里一片空,有些怔忡,还有些不知所措。
苏浅璃却不知道李琮烨的反应,自觉寻了舒适的位置,渐渐闭上了眼睛,深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
早前,因为侍画受伤,惊动了蔡丽娘。
她利用苏荐义冲入了祠堂,苏浅璃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伤了自己,造成被打伤的假象,揭露了蔡丽娘和苏荐颖之间的龌龊。
这才一举扭转了局面,转危为安!
侍书生怕祠堂还有什么线索落下,成为别人中伤苏四小姐的把柄。
见苏浅璃高热退了不少,她心里一松,叮嘱王嬷嬷、伺棋守着主子,这才悄无声息越过墙头,转瞬消失了踪影。
她在祠堂里仔细检查了一遍,幸亏没有落下什么。
心里惦记着苏浅璃,一刻也不敢停留,出了祠堂往回赶。
她飞身越过墙头,心头一紧,就发现玉离阁有股不寻常。
侍书倏地抽出腰里的短刀,纵身一跃,跳上了二楼的栏杆处。
一道黑影突然现身,挡在她面前,在她出招之前,打了个手势,转瞬又隐去了踪迹。
王府暗卫?!
屋里殿下在……
糟了,王嬷嬷和伺棋还在!
侍風雨文学内,映入眼帘的便是,秦王殿下抱着苏四小姐,两人依偎在一起。
堂堂秦王殿下,夜闯女子闺房,已是不妥。
更没想到,两人竟然依偎在一处,这般亲密,早已越过了男女大防!
一旦被宣扬出去,他们二人所面对的风言风语可想而知。
正当侍书犹豫着,要不要冒死提醒李琮烨时,趴在桌边的王嬷嬷呓语一声,嘟囔道:
“伺棋,别……睡着了,仔……细小姐要喝水!”
话末,王嬷嬷揉着眼睛,直起了腰身。
这时,她只要一转身,就能看见秦王殿下和她们小姐相依在一起!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侍书压根儿不敢想象!
电光火石间,她飞身而起,一掌劈灭了烛火,只听见“噗”的一声,整个屋子一团漆黑。
王嬷嬷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她警觉地唤着伺棋。
“嬷嬷,伺棋姐姐睡着了,风将烛火吹灭了,您别动,小心摔倒,奴婢先把灯点着!”
侍书武功高强,夜里也能视物。
只见王嬷嬷听见侍书的声音,紧绷的背脊放松了不少,手扶着桌面重新坐了下去。
侍书心头一松,佯装摸索着向灯盏的地方行去。
看了一眼李琮烨,他的身子一动不动,依旧没有打算离去。
侍书无法,只好手一扬,扫向灯台。
只听见“叮咣”一声,侍书的惊呼声随之响起,“糟了,奴婢将灯盏碰倒了,小姐屋子里只有这一台灯盏……”
“无妨,我去值房拿一盏!”
说着,王嬷嬷打着哈欠起身,打算朝外摸去。
可她走错了方向,径直向寝塌行去。
侍书心头一惊,倏地飞过去,一把扶住了王嬷嬷的手臂。
“嬷嬷小心脚下,您年纪大了,摔一觉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啊,唉,老了,不中用咯!”
“哪有,小姐最依仗您了,您可要健健康康的!”
提起苏浅璃,王嬷嬷心头一软,长叹了一声,在侍书的搀扶下,向外摸去。
刚行了一步,只听见几步外的寝榻上苏浅璃嘤咛一声,“殿下,我好痛……”
王嬷嬷步子一顿,瞬间转向声音的方向,“小姐,什么殿下?您怎么了?可是伤口很痛?”声音里全是担忧。
此时的侍书整个人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秦王殿下低首,双唇堵住了苏四小姐的朱唇。
只见他一手托着苏浅璃的后颈,一手稳着她受伤的手臂,吻向她的朱唇,好似在品尝世间美味,恍若置身于无人之境。
侍书脑里轰的一声,整个人傻在原地,瞬间不会思考。
她没发现王嬷嬷早已离开了她的搀扶,向寝榻摸去。
突然,李琮烨手一挥,一道纱帘瞬间落下,正好拂过王嬷嬷的面颊。
王嬷嬷这才回过神,唤了声侍书,“风太大了,纱帘都吹下来了,侍书,扶我一把,赶紧关上轩窗,小姐可不能再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