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乌苏神医,苏老夫人、苏浅璃一行去了木槿苑。
苏浅璃一掀开厚重的帘子,暖气扑面而来。
屋子正中燃了一盆银炭,哄得屋子暖烘烘的。
窗口垂下了厚重的帘子,遮得屋子密不透风。
屋里熏了浓郁的熏香,和浓浓的血腥味混在一起,任谁闻了,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刘婆子正抱着婴孩,看见苏老夫人进来,心下一颤,满脸谄笑迎了上来。
“老奴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快请坐!四小姐,您也请坐!”
苏老夫人睨了一眼刘婆子,坐在了床榻边的椅子上,打量着床榻上昏睡着的赵怜宜。
看着奄奄一息的赵怜宜,老夫人好似想起了故去的二夫人王钦音,面上多了一丝慈和,转身询问念儿赵怜宜的情况。
她们刚说了会子话,刘婆子突然惊呼出声,“醒了,赵姨娘醒了,谢天谢地,老夫人来了,带来了神灵,太好了……”
苏浅璃看了一眼聒噪的刘婆子,皱起了眉头。
床榻上的赵怜宜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缓缓睁开了眸子。
整个人有些恍惚,慢慢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对上了床榻一侧苏老夫人的眸子,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苏老夫人身子前倾,温和劝道:
“不用多礼,你的心意我明白,你生下四哥儿,功劳无边,如今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将养身子!”
一声响亮的啼哭突然传来,赵怜宜下意识侧首,寻找孩子的身影。
苏浅璃强忍着心里的酸楚,转身接过孩子,俯身放到了她的枕边。
“姨娘,这是四弟弟,特别乖,你看,模样很漂亮,嘴巴长得像你!”
赵怜宜痴痴望着枕侧的孩儿,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顺着眼角不停滑落。
苏老夫人出声安慰,“你还在月子里,切记哭泣,小心伤了眼睛。有没有给四哥儿想好名字?四哥儿还没有取小名!”
赵怜宜怔了片刻,目光看向一侧的苏浅璃。
苏老夫人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你想让璃儿给孩子取个小名?”
赵怜宜微微点了点头,下一刻,她呻吟出声,额上淌着冷汗,再次闭上了眼睛。
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飘了出来,她的面色比方才又苍白了一分。
苏浅璃心头一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就叫苏洛安,有祖母和我照看,四弟弟一生都会平平安安!”
苏浅璃直接给孩子取了大名,苏老夫人先是一怔,随后就释然了,点点头,“名字不错,小名就叫安哥吧!”
赵怜宜勉强睁开眼睛,看着苏浅璃,神情动容,颤抖着伸出手。
苏浅璃见状,急忙回握住了她,只觉得她的手指柔软无骨,透着冰冷。
苏浅璃心里一沉,看了眼苏老夫人,目光又转向赵怜宜,直接问道:
“我听贺府医说,每次为你请脉,身子都很好,为何突然就早产了呢?”
赵怜宜听见贺临的名字,有瞬间的恍惚,下一刻,她的眸子转向一侧的刘婆子,神色恐慌。
苏老夫人沉声道:“不怕,有什么说什么,我替你做主……”
“老夫人,您救救赵姨娘吧!”一侧的念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发生了何事儿?有祖母在,一定给赵姨娘讨个公道!”苏浅璃道。
念儿跪地磕了个头,这才直起腰身,瞪着一侧的刘婆子,恨道:
“赵姨娘当时还在海桐苑,不久有了身孕,喝的保胎药里,被人参了藏红花。
姨娘害怕惹来麻烦,悄无声息倒了药,此后再也不敢喝任何药。”
这几日,突然传出风言风语,说赵姨娘怀的是个哥儿,姨娘心神不宁,便让贺府医开了一副安神的药,不知怎的,里面又被参了大量的打胎药。”
赵姨娘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开始腹痛难忍,便见了红……”
老夫人,从海桐苑到木槿苑,刘嬷嬷一直跟着伺候,药罐都是她盯着,她定是受命于谁,来谋害苏府的子嗣!”
刘婆子一听,瞬间瞪大了眼睛,指着地上的念儿,破口大骂。
“你这个小娼货,竟然敢在这里诬陷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大胆,老夫人在此,岂由你一个贱奴猖狂,来人,将刘婆子绑起来!”宋嬷嬷突然进屋,身后跟了四个粗壮的婆子。
身后的婆子上前,三两下捆了刘婆子,扔在了苏老夫人的脚边。
苏老夫人看着一侧的念儿,沉声道:
“你说有人要害赵姨娘,可有凭证?”
“有,赵姨娘刚有身孕不久,药里出现了藏红花,便命奴婢悄悄藏了药渣,这次的药渣和药罐,奴婢也一并藏了起来。
就放在奴婢屋子里进门四步处的砖块下面,老夫人着人一查,就能找到!”
一侧的明珠屈身一礼,“奴婢这就去!”
明珠刚走了一步,宋嬷嬷叫住了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明珠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刘婆子,带着下人匆匆出了屋子。
苏浅璃看向一侧的侍书,侍书微不可见点了下头,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苏老夫人一盏茶还没有喝完,明珠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个包裹,油毡包着,上头还沾着泥渍。
她屈身一礼,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包裹,露出了里面的小包。
四个小包的纸质发霉,拆开后,里面的药渣一团乌黑,瞧不出本来的样子。
另一个纸包颜色很新,一看就知道刚放下不久。
“唤贺府医!”苏老夫人沉声道。
明珠躬身应是,匆匆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贺临。
贺临冲苏老夫人、苏浅璃躬身一揖,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床榻上,下一瞬,就红了眼眶。
苏浅璃生怕苏老夫人发现端倪,急忙冲他道:
“贺府医,你来认认,里面可有滑胎药?”
贺临收回视线,躬身应是,蹲在地上细细查看起来,一会儿闻闻,一会儿掰开,无比认真。
倒在地上的刘婆子不断扭着胖滚滚的身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好似车辙里的快要渴死的鱼,难看极了!
不一会儿,贺临就挑出了几样药材,冲苏老夫人躬身一揖,眸子含怒,“回禀老夫人,这些都是藏红花、麝香,可令……妇人滑胎!”
刘婆子一听,瞬间骇破了胆,没想到赵怜宜这个贱人,竟然留了这么一手,挣扎着求饶道:
“老夫人明鉴,不是老奴,老奴什么都不知情……”
“老夫人,这是奴婢方才从刘嬷嬷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明珠突然上前,将一个发旧的宣纸呈给了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接过,只一眼,就变了脸色。
她手里的,正是一副药方,里面的药材就有藏红花、麝香等,署着的日期,正是七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