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传回了平康府,收到消息的平康府官老爷们,一个个差点儿没直接气厥过去。
“他妈的……人一个没事儿,粮草,兵器,全丢了?”
平康府的官老爷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让沈丛严去剿灭越氏双雄,竟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沈丛严那2000精兵明明是最后跑的,为啥一个受伤的都没有?倒是这六县乡勇死伤不少?
3000人的乡勇队伍,到最后汇合的竟只有不到1000人?”
更要命的是这1000乡勇逃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半点粮草也没有,在大山里饿了头晕眼花,只能不断向六县,还有平康府求援。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伤大半。
关键是,这损失的粮草……
“前不久,咱们刚在童三黑那废物手上折损了如此多的钱银,粮草,如今,又在他沈丛严手上折了一批。”
关键是,每次折损的钱银,粮草,都要他平康府跟六县买单。
“去他妈的,这匪不剿也罢!”
哪怕是他们这些贪官污吏想要搜刮钱粮,也需要列出名目,然后再让酷吏,私军,一层一层地去六县地界里扒回来。
这越氏双雄倒好!
去了一趟黑风寨搬空了里面一年搜刮的钱银粮草。
堵截六县私军运送钱粮之路,又劫走了他们大半年的搜刮成果。
如今,更是明目张胆直接抢官军的粮草,军械?
这暴利搞钱的程度,就连平康府的官老爷们都恨不得脱下这一身官袍,上山当土匪头子去了。
“大家稍安勿躁,这剿匪……还是要剿的,不然,咱们如何弄死这沈丛严?不弄死他,让他继续在税赋和私军的事情上查下去,死的可就是咱们了。”
大雍王朝虽然腐朽。
但是大雍皇族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民间圈养私军。
一旦这顶亏空国库,圈养私军的帽子戴实了,整个平康府的官场都要经历一场巨震般的清洗。
既然他们和沈丛严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又如何能够放他安然归来?
“难道,要继续给钱,给粮?”
“给,不仅要给,还要多多地给!”面对知州蒋青的询问,知府刘华顺当即拍板道。
“我就是要给他多多的银钱,粮草,让世人都知道,我平康府与他沈丛严在剿匪之事上共进退。”
“我明白了,知府大人的意思是,明面上给钱,给粮,暗地里……咱们……”知州蒋青眼睛越来越亮,默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一旁的同知贾合,通判闫俊喜也是一样。
霎时间,整个平康府,不断回荡起这群官老爷们心黑手辣的笑声。
…………
“平康府和六县的粮草运来了!”
河清县姚顺发,饶县常温,汾县白久成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一个个激动了热泪盈眶。
“不容易啊,这粮草等的,真不容易…”距离上次驻扎营地被越氏双雄洗劫,已经足足过去六天的时间了。
因为那夜跑得匆忙,各县乡勇身上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关键这荒郊野岭的,有钱也买不到粮。
为了不被饿肚子,事后他们壮着胆子回到被洗劫的营地上探查了一番。
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漏下的,结果却只找到一堆发了霉的米面被扔在地上。
虽然那发霉米面的样子难以下咽,但总比饿死在这深山老林里,啃草根,树皮,烂叶子来得强吧?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吩咐六县乡勇,把那些发霉的米面运了回来。
一边吃,一边骂。
骂那个拿发霉米面充数的王八蛋。
简直把那家伙祖宗十八代身边的女性全都问候了一遍。
“白的,这些米面都是白的。”
望着平康府跟六县新运来的粮草,米面,六县乡勇的负责人们,简直比蹲了十年铁窗,初次去逛窑子还要兴奋。
相比之下,沈丛严率领的那2000精兵,境遇就要好得多了。
因为行军打仗,每个士兵都习惯在身上提前准备三天的口粮。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虽然吃得少点,日子紧巴点儿,倒也不至于像六县乡勇一样靠发霉的米面过活。
当然,就这么点儿活命的干粮,他们也决不可能与六县乡勇共享的。
所以,每当沈丛严那2000精兵开始享用白花花的米面干粮时,六县乡勇就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然后,用尽全身气力,把那满嘴霉味儿,跟屎一样黑乎乎的东西往喉咙里咽。
即便是各县的县丞,主簿也不例外。
那日子过得,简直比起街面上要饭的叫花子还不如。
“沈大人,剿匪的钱粮,已经给你运过来了,本官就先行告退了。”平康府通判闫俊喜把新补充的粮草,兵器交给沈丛严之后,就准备骑马离开。
可谁知,沈丛严却命人将闫俊喜的运粮队伍拦了下来。
“沈大人?这是何意?你要的粮草,军械,我都已经给你带来了,为何要让人拦住本官的去路?”
“没什么,沈某只是觉得闫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想要在营地之中,设宴款待一番,我想闫大人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作为平康府掌管粮运,田地,水利,诉讼的第四把交椅,通判闫俊喜深知,今日运粮并非主要目的。
“闫某,多谢沈大人的好意,只是这设宴款待就不必了,我还要回去知府大人复命,就先行……咦?
你们干什么?放开本官,放肆,放肆!”
闫俊喜这边话都来不及说完,已经被两边“热情”的军士,把他从马背上扛入了营地军帐之中。
“闫大人,莫要心慌,将士们只是有了给养一时心中欢喜,想要邀请闫大人同席,一起开心开心,闫大人又何必驳了各位将士的一番热情款待呢?”
“不是,沈大人,闫某是真有要事回州府与各位大人商讨,还请沈大人……”
闫俊喜这边话还来不及说完,将士们手里的烈酒已经一碗接着一碗朝着闫俊喜嘴里灌去。
恍惚间,闫俊喜头脑昏沉,两眼发晕,整个人就如同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醉梦当中一般。
“药起作用了!”说这话的正是叶骁。
原来,那日深夜袭营,越氏双雄从沈丛严手里拿到大量粮草,物资之后,叶骁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平康府的官老爷们在剿匪的路上接连吃亏,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但叶骁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事事都料敌先机。
“所以,平康府这些官老爷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还得从他们自己的嘴巴里才能问出来。”
但是想要了解这样的机密,严刑拷打肯定是不行的。
因为一旦引起平康府那帮官老爷们的警觉,叶骁日后就无法再和沈丛严这般亲密打配合,掏空六县私军的钱袋子了。
所以,叶骁找上了越沅沅。
“前世网络上传说的那些什么听话水,审讯药,虽然不知道它们的具体配方是什么,但效果大都是干扰人正常的判断力,降低自身对中枢神经的控制跟感知。”
叶骁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去找越沅沅这丫头询问了一番。
没想到,竟真让他问出了能产生类似效果的奇药。
此药正是那些拍花子手中最常用的迷药。
迷药跟蒙汗药不同,使用之后并不会像蒙汗药一样立刻放倒,而是游离在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当中。
“身处这种状态下的人,对下药者的询问,或者命令言听计从,关键是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
叶骁也是后来才知道,两年前越氏双雄地界内发生过好几起拍花子拐卖少女,幼童的事情,越沅沅对此高度重视,于是乎便对这种迷药进行了深度解析。
不仅如此,她还根据这些拍花子迷药的特性,验配出了相应的解药。
“不过,对付平康府这帮整天想着要人命的贪官污吏,可用不着解药那种东西。”
叶骁微微一笑来到沈丛严的面前:“沈大人,今日军帐中的事情,不会被人发现吧?”
“放心吧,平康府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有哪些,我心里一清二楚,今日军帐之内的,都是我从沈家带来的亲兵,他们与我犹如一体,绝不会把今日之事说出去的。”
听到这里,叶骁算是彻底放心了。
“如此甚好!”
若是因为泄露信息,使得叶骁计划功亏一篑,那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
…………
“沈大人,怎么回事,为何我会睡倒在这军帐之中?”
“闫大人,瞧你这记性,竟不记得自己之前喝了多少碗酒吗?”
听到沈丛严的话,梦中惊醒的闫俊喜努力在一片空白的记忆中寻找着什么,他隐约记得一群一群的将士,抬着满碗,满碗的烈酒往他嘴里灌。
然后……
“我就醉了?”
“闫大人,你可算是想起来了,你这一醉,就是整整三个多时辰,我跟军帐里的将士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不得不说,越沅沅为叶骁准备的迷药,作用当真非同一般。
闫俊喜只记得自己在醉梦中,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但是在梦里发生了什么,他压根儿就记不起来了。
“算了,不想了,平康府的各位同僚,还有知府大人正在等我回去汇报运粮的情况,我就不在你这儿耽搁了。”
都说喝酒误事。
整整三个时辰,要是闫俊喜再晚些醒来,那可就真要坏了大事。
“还是速速离开为好!”
离开军帐的闫俊喜,随口跟沈从文客套了几句,于是便带着自己运粮的队伍返回平康府去了。
望着远远离去的闫俊喜,人群中的叶骁嘴角闪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看来,这平康府是真被逼急了,竟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多亏了越沅沅的迷药效果,叶骁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清楚了平康府这帮官老爷那满肚子坏水里,究竟酝酿出了怎样恶毒的阴谋。
为了不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叶骁默默返回了六县乡勇的队伍当中。
“叶骁?你不是探路死了吗?”六县乡勇主事之人望着返回乡勇队伍里的叶骁,纷纷露出一脸惊骇的神情。
按照沈丛严的说法,叶骁在探路的当天晚上就死在了林子里。
对于这样一个得罪了上司,被派来剿匪送死的小典史,大家自然不会过分留意。
可是现在一个死了的人,居然又活生生的冒了出来,这让大家心里如何能够不感到惊讶?
“嘿嘿,我运气好,并没有死在林子里,只是在林子里迷了路,今天早上才好不容易找到大部队。”
“那你这些天……在林子里都吃些什么?”
他们不过吃了六七天发霉的米面,一个个就已经拉肚子拉的快脱相了。
叶骁在林子里走了大半个月?
没死就算了!
整个人看上去好像还胖了一圈儿似的。
“林子里哪能挑食啊,遇见吃的,统统只管往嘴里塞,我也是运气好,遇见了一片野蜂蜜,跟狼崽子,吃了这么多天的烤狼腿蘸蜂蜜,都快把我吃吐了。”
狼肉?
蜂蜜?
听到叶骁失踪的这些天,竟过上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美味野食生活,
各县的主簿,县丞们不由吞咽了口口水。
自从跟着沈丛严来这山峦层叠,鸟不拉屎的地方剿匪,他们都多少日子没吃上肉了?
如今,听到叶骁说起狼肉蘸蜂蜜?
他们一个个纷纷怀念起以往在县衙各种山珍海味的日子。
“其实,人这辈子混在县衙里当个咸鱼也挺好的,干嘛非得捧平康府那帮官老爷的臭脚,跑到这荒郊野地里,跟着剿匪挨饿呢?”
关键他们这些天,不仅要担心自己挨饿,还要担心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
正当六县乡勇主事之人心中想着的时候,远处又是浩浩荡荡500乡勇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咦?这不是……”
望着对面七八个人凑不出三十颗牙的老弱残兵,在场的各县乡勇主事之人彻底震惊了。
他们五县各种青壮乡勇加在一起2500人被越氏双雄追杀了只剩下区区不到1000人。
可是叶骁从状元县带来的这群老弱残兵居然一个没死?
都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叶骁运气爆炸在迷了路的老林子里吃了几天烤狼腿蘸蜂蜜。
怎么他带来的这500老弱残兵运气也如他一般爆炸?
其实,说起这事儿,叶骁也感到挺意外的。
若非越氏双雄的手下前来汇报,他都不知道,他这500老弱残兵,从一开始袭营的时候就钻入了老林子里。
靠着吃树皮,啃草根,煮树叶子,硬生生顽强地活了下来。
“都说人老成精,这群精怪,真心比六县少壮的乡勇们更懂得如何保命。”
生逢乱世,能活到他们这把年纪,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叶骁之前也是忽略了这个问题,才会觉得这500老弱残兵没啥鸟用。
不过现在看来……
“这群人不仅有用,以后用处还大着呢。”
为了弥补一下自己之前对500精怪置之不理的亏欠,叶骁当即从新运来的粮草中,给他们好好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既然如今已经搞清楚平康府那帮官老爷背后的阴谋,那么也是时候,给六县私军一次伤筋动骨的巨大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