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来坐在最后,对台上郑绍华的话充耳不闻,他对身旁的一个人说:“有纠纷的山场,标到了也是麻烦的。”郑天成说:“怕什么,书记说了,有问题找他。”
招标开始,大家蠢蠢欲动,可是又没人第一个上交押金。郑宝华喊了三遍,终于郑发生第一个把三千元交了上去。顿时引来一阵躁动,人群中纷纷开始有人掏钱了。郑宝华用矿泉水瓶逐一压着一叠叠的钱。郑发生坐在位置上,笑着说:“我以为没人标,那就是我的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想。”
郑平来突然离开位置,走上主席台,把一叠钱交给宝华,同时领取了填写单。后面就有人大喊起来:“平来,又说有纠纷的山场,怎么也参标了?”还有人说:“平来,你是村干部,也可以参标吗?”郑平来红了脸,皮笑肉不笑地说:“凑凑热闹。”他又回头冲主席台上的郑绍华说:“没说村干部不能参标啊。”
郑绍华大声说:“没错,只要想的人,都可以参标。”
开标的时候,郑宝华念到一张参标单时,突然怔住了。他把单子递给郑绍华。郑绍华一看,上面写着:比最高金额多一元,郑天民。郑绍华顿时怒火中烧,很想一把撕掉,但他看着全会场的人,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把单子压在桌上,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终于看到坐在后面半低着头的郑天民。郑绍华让宝华接着念其他的参标单,直到全部念完。
招标结果以郑徳明的三万八千元中标。郑徳明一下站了起来,说:“哎呀,写太高了,写太高了。”
这时郑天民站了起来,有些胆怯,又有些不服气地问:“书记,我写的怎么没有公布呢?”
郑绍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天民叔,你自己要有自知之明,识相的话,赶紧把押金领回去,否则,我要以违反参标规定,没收你的押金。”
郑天民苍老的脸变成了酱紫色,他赶紧上台,把钱领了回去,嘴里还喃喃自语:“我不是写得好好的吗?”
招标顺利结束,人群逐渐散去。两委干部也陆续离开。最后只剩郑绍华和郑宝华及郑凤来。他们坐了下来,一起谈论这次暗坑山场的招标。
“没想到招标这么顺利。”郑宝华抽了口烟,手里的笔在旋转着:“我还以为那个江上清会来闹。”
“我准备好了,如果他们敢来闹,我就一拳头揍死他。”郑绍华愤愤地说:“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山,还硬是想争去。这种人不教训一下还得了。”
郑宝华笑绍华又讲大话了:“你现在是书记,怎么可以随便揍人?你这是知法犯法。拳头打下去,有理也亏了。”
郑凤来称赞绍华有魄力,强硬得好:“不这样暗坑山场永远要不回来。”
郑绍华冷笑一声说:“凤来你好会奉承我。要是过几天江上清的儿子带人来打我,你们可要帮我。”而后把昨晚做的梦说了出来。
郑宝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原来是一只狗熊,刚刚还说要揍江上清的,现在倒怕起他儿子来了。”
“这次村里又收入三万八,有钱了。”凤来笑嘻嘻地说。
郑绍华要凤来好好管好村里的账户,每个月把收支单给他看:“这个月底开始,还要把银行流水单打出来给我。”
“这个要你自己找郑桂花。我叫不动他。”凤来说。
正在这时,郑天民干瘪而秃顶的头出现在门口。
“进来啊,探头探脑干什么?”郑绍华拉下了脸。郑天民走进来,满脸尴尬地看着郑绍华,又看了看宝华和凤来。
“有什么事情呀?”郑绍华筛了一杯茶给郑天民。
“嘿嘿,嘿嘿,没什么事,没什么事。”郑天民依旧脸带着尴尬的笑容。
“你来得正好,我就想去找你。天民叔,我对你也不会很差,今天的山场招标,你竟敢来捣乱,你什么意思呢?”郑绍华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天民。他清楚地记得,去年还把上级分配到村里的一床棉胎给了他,作为冬寒慰问物资。
郑天民紧张地看看大家,支支吾吾地欲言又止。直到郑绍华说:“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宝华和凤来都是自己人,还是我同年。保证不会说出去。”郑天民终于说:“书记,不好意思,是平来安排我这样写的。”
原来,郑平来昨晚找到郑天民,说自己也准备标暗坑山场,又怕标不到,于是要他帮忙,并教天民写了这样的内容。
郑绍华忍不住一拳锤在桌上:“这个郑平来,简直卑鄙无耻。”宝华和凤来也不断地摇头,感到不可思议。
转眼到了月底,郑凤来把整理好的账单交给郑绍华,并逐一解释:“本月招标山场收入八点八万,上级拨付的烟税返回一万元……一共收入十二万三千五百元。”凤来翻到下一页:“付出村干部工资一千九百元,其他零星的支出一千一百元,实际结余一十二万五百元。”
郑绍华看着账单,坐在办公桌前,抽了一根烟,陷入了沉思。他一连几天叫郑桂花到银行把村里的流水清单打印出来,郑桂花表面上答应,却始终没有去打,不是说有事情,就是忘记了。
性急的郑绍华火了,自己跑到信用社,找到主任王东福,打出了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