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走路的速度逐渐加快,行李箱的轮子在湿润的泥土上摩擦,男人向着桔梗花林深处去了。
清扬的曲子起伏,音律旋转、跌宕,好像是刻意加大了气息频率,催促着,催促着,试图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完成一些不能暴露的事情。
似乎是找到了比较合适的位置,他将箱子平铺在地上,蹲下神来,雨水瓢泼,倾撒,在他黑色的雨衣上留下了透明的迟迟干不透的水渍。
行李箱轻轻打开,在慢慢放缓的曲调声里,男人的动作也慢了起来,像是要确保不漏下丝毫疑点,在雨夜之下也不那么放松。
背后的人很警惕。
蹲在远处,顾涟借着下面道路上的灯光看着那座老式别墅,心底还没有答案。
控香术必须要凭借一种浓度极烈的花茶配合,若要完全确信被布控的人真的没有什么意识,那么只能是身边亲近之人。
并且控曲的人一定不能离被掌控者太远,至少要有五十米,以这片桔梗花林为中心,那么范围大概是主楼附近,若是计算上直线距离,以圆心运动,如此,不出意料的话,幕后黑手应该在三楼极其以下的房间。
东朝群山,西面该是向阳区了,若是寄养魂灵就非常不适合,所以不会选择走廊西边的房间。
南路浓香,大概就是这片桔梗花林散发出来的了,如果是这样,北面湿泥又是怎么回事?桔梗花下血泥辅,可这确确实实是南面啊!
南背晨阳……北面湿泥……
不对,全都不对!
顾涟顾不得雨水已经流进了眼睛,硬撑着细眯着眼尽可能的观察主楼别墅。
直系传承的东西,是不会出错的,可问题到底在哪里呢?
控曲亦控心,控香即控魂,魂出日埋头,日落魂得生。
“老大,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洛河终于追赶上来,奢贵的西装已经全湿,紧紧贴在身上,还依稀可以看出他健硕的身材。
他在旁边看了有一会儿,可顾涟的目光只总是在别墅与那神秘人之间徘徊,心底不禁疑惑。
照顾涟平日的性子,早就上去拿人了,又如何会焦躁的顾及这么多?
“闭嘴!”
顾涟脾气更加暴躁,说话的语气里都满满的嫌弃,她直接打断他的话,眉间染上一丝凝重。
她实在不太明白那个字的意思究竟深在何处,所以也就找不到魂灵隐藏的具体位置了。
顾涟认真专注的时候一向忌讳旁人和她搭话,熟的人还好,要是陌生人,她得把人家胳膊卸掉。
“老大……”
曲声骤停,四周仿佛就只剩下了雨声。
洛河想说的话就这样堵在嗓子眼儿了,他张了张嘴,迟迟不敢再发出声音来。
控曲声声停,布控刀刀灭。
糟了!
顾涟回过神来,那个黑衣人已经向她们的方向步步走来。他的雨衣很长,完全盖住了双腿,大大的帽檐压得极低,几乎掩盖了他大半张脸,加上此地没什么光亮,因此,此刻他在她眼里就完全是一个不知身份的神秘人。
男人长得十分高大,身形极好,尽管是一身雨衣也能有身份不凡的既视感,他很高,看起来比一米三的洛河都高了不少,完全将手藏在袖子里,只露出了一把开了刃的匕首,在那微弱的灯光下还依稀闪着冷光。
“他……他怎么像是……是一个死人呢!”洛河惊讶的出声,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拼命往顾涟身后躲。
洛河算得上是占香师一族的耻辱,没有占香的天赋,也学不会防身的技能,只有招揽生意这件事儿还稍微红火。
对面走来的人动作不太协调,走路时像极了一个牵线木偶。
“他的魂灵被夺取了,现在就是一副空壳皮囊!”顾涟还算冷静,她很清楚,一个被布控人的反战实力强弱取决于背后之人的实力是否足够强大,她习惯性的伸出长臂,盯住眼前逐渐向她走近的人,偏了偏下巴,说,“躲远点。”
话落的同时,她已经迅速的越身而起,在如此大的雨里仍旧轻若飞燕,肢体动作依然万般协调。
女子的皮衣是修身型的,束细腰,勾身材,一系列的动作被她使得如同跳舞,柔美之外还掺杂了一丝刚硬。
男人的短刀运用的纯火炉青,仿佛是用什么隐藏的东西固定在了他的手上,他身手不凡,反应能力很强,甚至与她持平,加上男人的身体本就比她强壮有利,所以没一会儿顾涟就落了下风。
顾涟没有使用手上的戒指,她怕在不留心时又会放出什么东西,她用长腿勾住他的脖子,两人双双落地,在泥水中打滚。
她想用一些迷幻性的香,可是雨势越来越大,尽管再强烈的迷香也会散落在雨水中沉淀,积堆。
修长的腿将他制服,男人几乎不能动弹,只是一瞬间,顾涟早已扒开了他的帽子,此时,一道闪电发出明亮的光。
男子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清秀俊郎,有一种独特的矜贵公子哥的富态,最明显的应该是他鼻尖难以忽视黑痣。
顾涟不认识这个人,也从未在叶家见到过,甚至他都没有出现在叶大小姐的葬礼。
这么一想着,她的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是在消失,逐渐往远处退去。
“小心!”
耳边是一道熟悉的嘶吼,伴随着一道惊雷,顾涟感觉到胳膊上是阵阵刺痛,她咬紧下唇,努力想让自己清醒,可是精神力却怎么也不能集中。
迟钝之时,男人已经逃脱了她的束缚,左腿跪在她的锁骨间上,握着刀的右手高高挥起。
顾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胳膊的位置在痛得厉害。
……
大祭司陌尘的住所之地并不难找,据说他这个人虽然衷心,可也顽固不化,认定对暮阳殿不利之事便会极力阻止,权力略大,仅次于暮阳殿殿主,所以他的住处极其奢华,朱壁金麒麟,赤门双石狮,大有贵族之象,满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慑力。
女子着一套鹅黄色的女侍罗裙,手中的长剑插在手中捧着的花瓶中,掩盖在几大支牡丹花之中。
清苒涟尽量迈着小碎步,缓慢的推开祭司大殿的大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里面十分空旷简单,没有太多的饰品摆放物件,可墙壁上的一连串的画倒是栩栩如生。她环绕四周,连如此轻巧的走路的声音都能在大殿里面回荡,安静到极致。
如此贵重的东西,他会选择放在哪里呢?
清苒涟将长发尽数盘在后脑勺上,看上去倒有一种别样的成熟韵味,她轻松的抱着大体积的红瓷玉瓶,慢慢靠近壁画。
这是一副连续的宴会图,大致是描绘了暮阳殿重大礼仪宴会时的场景,她发现墙壁上除了固定的图案,四周皆是女子朱丹涂抹而成,也显出了一点女性美。
壁画很新,时间应该没过多久。
清苒涟将花瓶放下,抽出银色的佩剑,转身在大殿里随意走动,毫无方向的随便乱寻。
大祭司是天决派来的人,想必一定是有自己的私人密室的。
可是,会在哪里呢?
她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脑子里正在不断展现出来之前师傅给她看过的地图,时间过得太久了,现在的暮阳殿已经变了很多,至少大祭司的住所是真的扩大了不少。
“大祭司。”
外面的女侍恭敬的轻唤一声,极其迅速的传入她的耳里,清苒涟身体僵住,她条件反射般随意躲到一根黄色柱子后,手中的力收紧,有随时准备拔剑的冲动。
一滴冷汗渗出来,她紧张得闭了闭眼。
当眼前突然一片黑时,身后有人搂住了她的腰往柱子里面拉去。身体上的敏感度让她开始疯狂拒绝,抵抗。
“别乱动!”
她几乎以为是什么机关时,身后的人开口了,她很熟悉,被拉了进来的时候想着探头去看他的脸,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确实是暮君临。
男人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她的手往下走,这是一个很隐秘的地下隧道,按照这个方向,或许通往了他的主殿。
清苒涟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却直接被他反扣住了。男人的手很冰凉,仿佛没有暖度,他把她推在墙壁上,垂下眼眸紧紧盯着她。
“为什么还要来?”
他口气不太好,似乎是在生气,眼里的火花仿佛是要喷出来了。
清苒涟个性要强,所以眼神里的坚决在他的询问后变得更深了。
“我说了,私事。总之不会对暮阳殿有害的。”
“说。”
暮君临有些不耐烦,他压低声音,“在空空荡荡的祭司大殿中,你到底在找什么?”
他的眼神犀利,仿佛是要将她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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