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飓把手心里碎裂的耳返往地上一扔,瞬间被看热闹的人群卷入鞋底,没几下就变成了细碎的残渣。
“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是我来问你吗?”何飓盯着眼前这张与毒枭四五分相似的面孔:“你竟然没有死,真是让人意外。”
祁霏白蹙了蹙眉,还在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森彪。
何飓朝他身后看了几眼,冷笑到:“巴泰呢?没跟你在一起?哦对!——”
“我怎么忘了!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条狗,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毕竟当年——”
祁霏白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当年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先做掉你。”
“你——”何飓瞬间被激怒,但马上他又狞笑起来,舔了舔嘴唇,脸色阴狠,凑近祁霏白的耳边,声音低沉冰冷:“没有巴泰那条狗护着你,现在说出这种话,就不怕我做出什么来?别忘了,你十三年前做的事够让你死个千八百回。”
祁霏白额角抽搐了一下,垂在双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盛满冰渣的双眼紧紧盯着他。
莫约过了两秒,祁霏白讽刺一笑:“怎么?想要我死?”
“死?”何飓闻言惋惜的摇了摇头,“不,死太便宜你了。”
何飓很想替迪卡解决了这个麻烦,但他知道这个举动是不会得到允许的。
虽然不知道毒枭为什么唯独对他这个叛徒儿子这么包容,但的确这就是事实。
祁霏白眉梢挑了挑,脸上所有的漠然顷刻间全数褪去,他噙着一丝淡笑,目光看似平静无波,但眼底却又有某种阴寒的东西紧紧抓着眼前的人。
“所以呢,他准备怎么对付我?”
纵使何飓知道在他面前的和迪卡不是同一个人,但他还是被祁霏白这眼神看得微微一顿。
像,实在是太像了。
“老板还不知道你在这。”何飓说:“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是吗?”祁霏白看向周围,那两个拳手早就在一片哄闹中分出胜负,胜利的一方当然是那个越南人,叫他鬼佬的混混被打的满脸是血几乎看不出人形,已经被保镖抬走,人群也兽鸟聚散,纷纷向拳击台靠拢。
目光重新落回到何飓身上,祁霏白道:“你可以现在打电话,没准我心情好还会跟他说上两句。”
他这幅闲聊的态度让何飓皱起眉,如果迪卡知道自己遇上了颂耶,肯定会毫不犹豫让自己带他回去。
看向地上星星点点的塑料残渣,何飓突然发起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耳机另一头的人,也在这里?”何飓眼神阴恻,问:“是警察?”
祁霏白眉心轻微动了一下,贺恂还在卡座上,万一被他撞见何飓,那他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贺恂早已不在卡座上,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暗门这边发生的一切。此时的贺恂已经甩开了那两个保镖紧跟着黄瑞莺去到了场中。
“怎么不说话?被我猜中了?”何飓嗤笑出声:“大少爷还真是死性不——”
“没错,他是警察。”祁霏白镇定承认,看着何飓笑到:“既然你现在知道这场子已经被条子盯上了,还不赶快滚?杰森在东港的货还没交出去吧?你要是也完不成你老板交代的任务,可未必可以像他那样拍拍屁股走人。”
其实郝岳洋把他们的身份掩饰的很彻底,祁霏白现在想掩饰贺恂的身份也不难,但是没有必要。
以何飓在韩慎身边的地位,能出现在新南绝对不止是出货那么简单。
他对自己还有用。
何飓猛地皱眉,他居然知道的这么多!
但是……
“你没跟条子说出那批货的位置?”
“位置?”祁霏白反问道:“什么位置?那么多集装箱,我怎么知道是哪个?”
何飓冷声道:“你少跟我装傻!那天晚上你跟杰森同时出现在东港,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批货的位置?!”
祁霏白耸了耸肩,真诚道:“我的确不知道,我想他那天晚上应该也没有打算跟一个死人说那么多。”
何飓蹙眉:“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打算跟一个死人说那么多’?
祁霏白狐疑的盯着他:“你不知道?”
何飓:“我应该知道什么?”
“看来你们的那些眼线也没什么用。”祁霏白摇了摇头,盯着何飓说到:“2CI。”
“……”
“杰森手里的2CI是韩慎早就淘汰的残次品,他能骗得过别人但骗不了我。知道这种残次品合成式的制毒师,几乎都已经被韩慎处理掉了,那杰森他为什么会有?”祁霏白轻笑一声,冷声道:“以我对我父亲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残次品流入市场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杰森复制了它,利用韩慎让他出来出货的机会,把自己复制出来的残次品销售出去。但没想到会遇上我,他怕我有所察觉,会把这些告诉韩慎,所以打算先一步杀了我灭口。可是他又不敢自己动手。只可惜他找的替死鬼太没用,还是被我发现了。”
远在金三角的何飓哪知道这么多,但是颂耶所说的跟探子报回来的所差不多,只不过多了更多细节。
“所以那天晚上……”
祁霏白继续道:“那天晚上杰森想借刀杀人,但那人却被我策反了,带我在东港找到了他。被逼无奈他只能亲自动手,只可惜警察比他快了一步。所以你觉得他会跟一个“死人”共享那批货的位置吗?”
何飓的确听探子说过那天晚上在一个施工隧道里听到了步/枪扫射的声音。
“我出现在这是因为森彪现在牵扯上一起杀人案,这里已经被警察盯上了,外面有大批的刑警特警随时会冲进来,你要是还不抓紧时间……”祁霏白笑的真诚无比:“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场中。
贺恂只离黄瑞莺不到两米的距离,他不时看向暗门的方向,但视线被人群阻挡,根本看不清什么。
耳返中一片安静。他应该进去了吧,贺恂心想。
刚想联系祁霏白问问情况……
“莺莺?你那个漂亮的小姐妹呢?怎么没跟着你来?我记得她上次不是——”
接着一道尖锐却刻意压低的女声打断了男人即将出口的话:“哟,巧啊恒哥!这次带了谁来打?”
贺恂一顿,放弃了联系祁霏白朝前面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男人正在跟黄瑞莺说话。
满脸油腻的男人被问及拳赛的事,立马把之前的问题抛之脑后,当即吹起牛逼:“我?我这次可是花了大价从外面找了个高手来!”
“这么厉害?谁啊?”
“嘘!上场你就知道了,等哥晚上赢了钱记得把你那帮小姐妹都叫出来喝酒!哥买单!”
“……好,好。我一定把我那帮姐妹叫齐捧场!”
“一定要喊上那个邓柔!我可想了她好久了!”
黄瑞莺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艰难道:“她……她可能……”
“她可能什么?”冰冷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黄瑞莺浑身一僵反射性回头,只见一个高大俊美的陌生男人站在她的身后,一双凌厉的双眼正紧紧盯着她。
心里咯噔一声,黄瑞婷语无伦次道:“谁……谁?什么她?我,我不知道!”说完她转身就想跑,却被那个陌生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力气大的她一个女人根本挣脱不开。
跟她说话的恒哥见来者不善早已退进了人群。
贺恂:“需要我提醒你她的名字吗?”
黄瑞莺还想挣扎,慌张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啊!”
贺恂眉心一蹙,还没等他开口,黄瑞莺豁出去似的往他怀里一撞,一声尖叫随之从她的口中发出。
“啊————!救命啊!!”
祁霏白和何飓同时一惊,扭头看了过去。
贺恂紧锁着眉,女人不断在他怀里挣扎扭动努力扮出被非礼的姿态,而他夹在腰间的警官证也随之掉了下来——
“靠!条子!”
“妈的!有警察!”
“快跑啊!!快跑!”
“卧槽!”保姆车内郝岳洋自然把这一切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吓得他魂飞天际,摁住对讲就是一顿狂吼:“所有人!快!快进去!去帮贺队!”
“一队收到!”
“二队收到!”
“快,破门!”
瞬间内部频道全是命令,森彪的地下拳场也乱做一团,紧闭的铁门也剧烈的颤动起来。
咚!咚!咚!
一声声破拆的声音震动着场内所有人的心脏。
事情发展的太快,连祁霏白也没想到,他眉心紧蹙看向愣住的何飓。
“还不滚!”
“操。”何飓反应过来低骂了一句,然后迅速转身钻进了暗门。
而在三楼办公室的董三林早在第一句‘条子’出来,就已经从地下通道跑了。
随着最后一声巨响,黑衣特警举着防爆盾从门外鱼贯而入,持枪特警紧随其后。
“警察!都不准动!”
“不准靠近出口!全部抱头蹲下!”
“不准动!”
场内的人群乱做一团,有的正慌乱的收着什么,有的不死心尝试从铁门强行突破被特警摁在了地上。祁霏白看着这一切正准备抬腿朝贺恂那边走过去的时候就被一道身影强行拉进了暗门内!
“!”
最后一丝光线被合起的暗门隔绝,祁霏白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何飓?!你还没走?”
不对,他是看着何飓进了折扇暗门。
这个人不是何飓!
“你是谁?!”祁霏白警惕道。
暗门内没有光源,不知道是被人刻意切断还是本身就没有灯,黑暗中祁霏白清楚的感觉到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
但是对方都没有要回答他问题的意思。
“你到底是谁!”
“……”
咚—咚—咚—
祁霏白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他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办不到。
半响,一道沙哑的男声在跟前响起:“你现在还不能出去。”
这道声音虽然沙哑,但还是可以听出一些音色,恰好,这个音色祁霏白非常熟悉。
——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巴泰,以后就由我负责您的安全,请大少爷放心。
瞳孔剧烈的收缩,祁霏白努力控制住自己震动的喉管,尽力让其发出正常的声音。
“是你——你真的没死?!”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把一个硬物放入了他的手心,从形状不难判断出是一个耳返。
“戴上它,去三楼,你要的证据就在最里间办公室的柜子里。”
说完,祁霏白就感觉到那道身影已经离他有了些距离。
他要走!
“等等——”
塑胶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一顿。
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看清了那道背影的轮廓,祁霏白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对方沉默了片刻,就在祁霏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黑暗中男人好似回了下头,沉声道:“这一次上面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回去。那个刑警支队长……如果你没准备好,就尽量脱离他,我们会给你安排更合适的人。”
脱离?
祁霏白蹙起眉,他现在想脱离那个领导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还有这次负责对接东港那批货的,不是何飓。”
不是何飓?韩慎还有人在新南?
祁霏白追问到:“那是谁?”
男人似乎有些犹豫,停顿了数秒道:“……是小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