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第一回合结局

一阵的炮火连天之下,陈宇却一点都没有兴奋的感觉。

这让一旁站着的章仇莽有些不解了,顶着耳边嗖嗖而过的弩箭,章仇附到陈宇耳边细声问道:“将军可有何疑虑?我们这样的炮火之下,即使是帝国大将中的秦将军之资,也断然无生还可能的。”

陈宇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正在章仇莽更加疑惑的时候,陈宇回应道:“如果给了你,你会让我站在那里吗?”

陈宇的所指之处,正是那炮火轰炸的最中心处。

章仇莽听后心中顿时一凛,换位思考,就连章仇莽自己这等将军都知道不对的事情。那集合吐蕃最智慧的大相和大将军二人团体,怎可能这么轻易就被灭了呢?!

拧着眉头的章仇莽,赶紧再次问向陈宇。

“将军,我们怎么办?”

“我......”

陈宇刚刚张嘴,不想他身后却又一名士兵猛地将其扑倒在了地上。不止是这一个,纵观全局。西门段的城头上,所有士兵同一时间全部都趴了下去。

不消片刻,一阵更为剧烈的爆炸声,就在城上响起!

陈宇等人根本都来不及反应,那巨大的气浪,一下子就将他和章仇莽,以及周围的士卒全部吹落到了城下!

高近五米的城墙,猛然摔下。

‘砰’的一声过后,结局可想而知。

局势的逆转几乎就在分秒之间,前一秒还狂喷着怒火的火炮团队立刻哑了火。城头上匆匆来往的士卒正在努力收拾全局,一时间哭泣声、惨号声、尖叫声立刻笼罩了整个益州城。

就连那其他三面城墙都开始不断打着旗语,问询是否需要对西城墙进行增援。

而就在距离火炮标点不远处的小土坡上,满身狼狈的吐蕃大相大论东赞以及大将军丹增赤烈,已经从一个早已挖好的地道当中钻了出来!

“哈哈哈!呵呵呵,笑死我了!那陈宇小儿到底是道行不深呐,连城内谍子都没查,就敢站在那里嚣张跋扈。还妄图射杀我二人,我两怎可能中了他的计谋呢!论东赞,本将军的演技可还行?”

丹增赤烈的大笑十分具有传染力,就连阴沉了一晚的大论东赞,脸上都洋溢起了些许笑意。

“呵呵,大将军的戏不比那长安千金楼的差。此番论东赞谢过将军的配合了,希望此役一过,这陈宇能死在益州吧。只要他一死,想来大唐前进的脚步就会停顿下来了。只不过,不知他是否已经身损。”

大论东赞的眼睛就像是穿越了整片战场,透过慌乱狼狈的城头,看到了地上那生死不知的陈宇。

“咳咳!咳咳咳咳!呼!将军!将军你在哪儿?!”

章仇莽一身横练的功夫可不是盖的,即使是无防备地从五米高城跌落下来,他也只是摔断了一条胳膊。

这不,抹了一把漆黑如锅底的脸,章仇莽赶忙冲入了旁边的人堆,开始往外拨了起来。

但还不等他挖到最底下呢,旁边的一声呻吟便将他吸引了过去。

“章仇,嗯,呼,查查什么人作下的乱。咳咳,我不信他们的火炮打击有这么精准!”

刚刚的爆炸就在陈宇站立的原地。

如果不是陈宇被那名士兵及时抱开的话,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而且还不止是这样,落城的那一刻,也正是陈宇应该庆幸的时候。

在被震飞到空中时,抱着陈宇的士兵努力将自己垫在了陈宇身下。

五米的冲击啊,加上陈宇强健的侧身,那忠心的士卒早已被压成了一滩血肉做的饼!

陈宇想要为那士兵闭上眼睛,他甚至都还没看清救自己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但陈宇越是收拢双手,那一滩血肉就越是稀碎。

可怜溜圆的两颗眼珠,连本应遮盖着的眼皮都不知是哪儿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陈宇身侧的章仇莽已经走了过来。

“将军,已经派人去查了。您伤到哪儿没有,咱们先去急救室收拾一下吧?”

来自于肩膀上的剧痛,并未让章仇莽有丝毫变色,他现在眼中只有陈宇。唯有陈宇没事,整个益州,乃至全唐的战局才能稳固!

可对于章仇莽的关心陈宇却并没有任何表示,他摇了摇头,面容严肃道:“让人重新准备一身白袍,你也收拾一下,擦亮铠甲。我们半刻后重上西城头。”

“可将军!作乱的间谍还没查到呢!”

章仇莽急急分辨,但却被陈宇淡然地拍到了一边。

“哦,对了。这位士卒,厚葬之。他是我的恩人。现在我们必须稳住军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我站上城头。如果时间久了我不上去,想必吐蕃就不想在这里磨蹭下去了。”

正如太祖曾言及过的,一切战争,都应为政治开路。陈宇不能作为吐蕃要挟朝廷的筹码,更不会就此让吐蕃人那么顺利地北上长安!

可......事实真的能如愿吗?

陈宇不知道,就在他趴在城下的这一段时间内,吐蕃大相大论东赞已经带着人急急地离开了益州。

而留下的丹增赤烈则一反常态地退兵据守四方,看样子就像是要困死益州城一样。

第一场做过就这样过去了,不过影响却在还未波及到更大的时候,被陈宇压到了最低。

“丹增赤烈将军!看来你的谍子不怎么样啊,居然没将陈某人给炸死,哈哈哈哈!不知大相身处何处啊。陈某想当面讨教,他那飞天遁地之法。”

根本没用了半刻钟,陈宇已经又一次回到了城头。这一次的他显然和第一次不太一样了,从形象上而言,这一次的陈宇比刚刚要儒雅了很多。

首先那斑斑血迹就已经被替换了下来,且脸上也没有了之前仓促的神色。

四周围的士兵在见到陈宇的身影后,立刻爆发了震天的欢呼,就好像打了一场胜仗一样。

其实从陈宇奇迹般突入丹增赤烈所部,将程怀默接回来的那一刻起。四门军中对陈宇的最后一点点质疑,也都化为了乌有。

文有高履行,武有陈宇镇守的益州。在士卒们看来,简直已经固若金汤。

就连最后那一点关于粮草的忧心,都在陈宇发布今夜烤肉的时候消弭殆尽。

四面城墙的旗子不停地轮转着,站在下方看去颇为壮观。猎猎旌旗当中的陈宇潇洒异常,根本没有丝毫受伤的样子。

这让远处吐蕃军阵当中的丹增赤烈,看起来不怎么自然了。

不过并未持续多久,随着陈宇的声音落下,丹增赤烈也朗声回应了陈宇的问话。

“告诉你也无妨,论东赞已经率领五万精骑北上渝州。想来不日便可兵出剑南,与我剿灭兰州都督府的白牦军,会猎于你大唐关中的最后一道屏障,山南西道了!”

声音稍显落幕,但更多的是自信!

陈宇听罢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通红了起来,背在身后的双手更是一时间颤抖不止。他努力想要回顶一句话,但是陈宇怕他一张嘴,鲜血便要喷涌而出了。

这还是已经被带伤上阵的章仇莽,暗中搀扶的结果。

如果丹增赤烈可以看到,陈宇在城墙后那沁红了的双腿的话。可能他会一反现在的镇定,转而大举攻城了。

这可不是儿戏,在丹增赤烈稍稍认可了大论东赞之后。大论东赞就给了他一条忠告,或者可以说是设想。

“如果昨夜陈宇并不是设计突出救援,而是去头掐尾,火炮直击黑牦卫,并用精锐步兵趁乱设伏于你的必经之路上。那结果会怎么样呢?”

这一句话直接给了丹增赤烈当头一棒,直到大论东赞走后,丹增赤烈都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当然,大论东赞的意思他也懂了。

只要陈宇还活着,就一定要将他当成自己这个级别的大将军来对待。千万不可莽撞出兵,否则很可能会坏了赞普的东出大计!

定定地最后看了一眼挺立着的陈宇,丹增赤烈大手一挥,用吐蕃语扬天吼道:“撤!”

紧接着,退兵的号角响彻天际,一队队排成方块阵的骑兵,延绵不绝的攻城步兵不紧不慢地向后褪去。

但就在丹增赤烈没有看到的背后,陈宇也一样转过身来。

‘噗嗤!’

一口淤血染红了陈宇的衣襟,但他丝毫不敢耽搁,捂着嘴小声吩咐向章仇莽。

“不要让别人知道,今夜活动照旧。命人赶紧运来水泥补充城墙,查到间谍绞首示众。对方今天不会攻城了,扶我去怀默那里暂时歇息,你也去疗伤,让高履行主持今日城防。”

一连串的命令让章仇莽有些应接不暇,但陈宇的那句对方今天不会进攻了,倒是令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再没有顾虑的两个重伤员,就这么相互搀扶着,一路来到了程怀默的房间门口。

作别了去接手臂的章仇莽,陈宇扶着墙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内人还未见到,那一股子浓郁的中药味儿就已经快呛死人了。

陈宇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但现在他的不比往日。开窗户这工作就只能交给后来的士兵来做了。

过了外屋,程怀默所在的卧室就已经印入眼帘。远远的便能看到,在圆形的镂空门框当中,一脸急切的程怀默正伸着手,看着陈宇。

微微一笑,陈宇努力加快步伐,扶着墙来到了程怀默的床前。

“陈小弟,你受伤了?!”

听到来自于自家人的关怀,陈宇还是十分暖心的。他虽然和程怀默的交集不深,但有些情谊,并不是时间和距离就可以磨灭的。

陈宇面色不变,将程怀默抬起的手按回到了被窝之中。

“兄长莫怪啊,前线吃紧,陈宇好不容易才能借着受伤的名头逃过来呢!这点小伤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不过兄长这身上,怕是要久一些了。”

其实陈宇在早先就已经知道了程怀默的情况,不过程怀默是内脏暗伤,根本无法开膛手术。再者,开膛确实是没条件,百里的手术也只是万般无奈下的权宜之计罢了。

程怀默不能放声说话,连笑都是低着嗓子咧了咧嘴。从那说不出的苦涩当中陈宇能看得出来,程怀默内心一定是憋屈死了。

“嘿嘿,吾辈身损又何妨,奈何千百里唐土,一朝失守,万里孤魂啊!!咳咳!咳咳!哎,小弟一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生死线上保住了我大唐的颜面,却在兄长这里丢了个干净。我,愧对程家,愧对陛下呐!”

谁说为将多冷血?谁说将门是莽汉?

程怀默这颗七窍玲珑的心,其实什么都懂。此时的他,哪儿还有往常在京时的蛮横样子呢?

陈宇轻轻拍了拍程怀默颤抖着的右手,小声安抚着他。

“非战之罪,乃宇之过。还望兄长稍稍平复内心,将当时的情况告知于我。我想知道吐蕃的火炮究竟运用到了何等程度。”

在当时划定标点,制定射击诸元的时候,陈宇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之前的草率。火炮确实是研究出来了,但与之所配套的战法却一点都没有该换。

这样的教训在后世有一个十分明显的例子,那就是倭国与意志国的装甲理念。

意志国和倭国同样拥有装甲坦克,但在运用方面倭国却落后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也直接导致了其与北方老毛子战事的败北。

陈宇感觉自己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但却十分不确定。这一次他的到来,最主要的事情就是问询程怀默诸如此类。

程怀默许是已经知道陈宇要问什么了,他一点都不隐瞒地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我知道的不多,当时吐蕃兵力大范围转移的时候,咱们边军其实已经得到了消息。我所率领的炮团被推到了最西突出部。理论来说,只要吐蕃东出剑南,就一定会与我正面相遇。但我没想到的是......炮团都还未全面展开,对方的炮弹就跟落雨一样精准地砸到了咱头上。没多长时间,炮团就一弹不发地被打崩了!所幸当时拓州边军硬防死守,才空余出了两个时辰给我拉回残卒。哎!我不甘心,三千人的炮团呐!被莫名其妙地一场带走了两千三百二十五人!!连我的副将都被炸成了碎肉!我恨呐!”

见程怀默越说越激动,陈宇不得不打断了他的感慨。

抓着程怀默抖着的手,陈宇凝神接着问道:“在此之前,咱们的斥候真的就不知道,那雪山里隆隆炮声,怎么来的吗?”

程怀默通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十分不解的回了一句。

“嗯?我早已将奏章上抵天听,吐蕃人在试炮啊!咱们斥候是进不了高原,但那雪山上的雪毛儿都被炸下来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的啊!”

这一时刻,那股熟悉的不详感觉,再次萦绕在了陈宇的心头。

“那......炮团是谁派到边境的?”

程怀默不理解陈宇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肯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书信在军曹那里放着,军中长史牺牲了。是太子殿下阅,陛下亲印的,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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