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老大是他们干的吗?!这群疯子,我去弄死他们!”刚刚走进来报信的亲卫,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血泊当中的队长赵四,以及蹲在赵四身前陈宇。这时的他们直以为是空天军以多起少,将赵四弄伤了呢。
不过不等陈宇说话,被放进来的谢谐已经哆嗦着张开冰冷的双手,拽住了那士兵的盔甲。
“是我干的,对不起。”
场面一时间又一次陷入了莫名的尴尬当中,这名亲卫并不认识谢谐。不过从谢谐的家就能看得出来,孩子一定是护军的种。
可就这么一个护军家的孩子,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即愤怒,又手足无措的亲卫只能再次抬头看向陈宇。
陈宇这边细致地再一次检查过了赵四的情况,在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他才咬着嘴唇说道:“千丝万缕,由我起始,再到程氏。如今显然有些人放松了警惕,既然口子已经开了,那就不能这么轻易地合上。这样吧,马超,你回家去寻个棺材。一定要上好的木料,叫几个家里人带着谢氏和谢谐先去学校宿舍。切记,不可让任何人接近尸体。马猛去大理寺,找大理寺卿孙伏伽,告诉他我会直接迷信陛下的。哦,对了,赵四......”说道这里时,陈宇明显打了个磕巴。他实际上挺想要赵四回家的,毕竟回去之后他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但当陈宇的视线触碰到那,弱小又愧疚的眼眸时,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哎,罢了!赵四也带着一同去宿舍吧。找墨老要一队金吾卫驻守宿舍门前,还是那句话,任何人不得无故进入宿舍......愣着干嘛?!还不将腰牌给我,滚蛋呐?!还嫌事儿不够大还是怎地?!”陈宇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脾气的,至少在我们视线内,如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了。
今天情况特殊,看着对面那名叫马超的亲卫,陈宇不知怎地,就是来气。
马超见状也一下醒悟了过来,就在刚刚,谢谐已经将腰牌递给了他。在谢谐眼中,大家反正都是亲卫,老大和小弟的关系,给谁不是给呢?最重要的是,自己将四叔捅伤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着。
“老大,可是你一个人......”还怕空天军再次回来的马超明显还想说什么,但却被陈宇一个凌厉到剜肉一样的眼神给生生打断了。
接下来的步骤就不用多说什么了,马超、马猛二兄弟按照陈宇的命令,开始了各自的任务。而陈宇则扫视了一眼被破坏殆尽的现场,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之后他默然走到了一边。就如同孩子一直喃尼着的一样,谢氏即使是在病入膏肓时,也一直在牵挂着小谢谐复学的事情。就在她卧室的一边,悉心珍藏着本应该在村里不值钱了的作业本、习题簿和草稿纸。
擦着脚慢慢蹭到桌前,陈宇抚摸着那一尘不染的一摞学校用品,心里感受到的是满满的一股母爱。
“哎,才刚刚有了奔头,却就这样生生被打断了。或许......对你来说,也算是一种迫不得已的解脱吧。”
信手拿起了桌上最上面的一张,染着已经成为褐色血块儿的草稿纸。陈宇没有任何更换的想法,就这么在上面笔锋硬挺地写下了四句话。
‘烽烟逐散墨云遮,我欲伸冤帝王家。
谢女一身都是胆,虽欲辨雪却黄花。’
就着谢氏残留在纸上的血迹,那字虽是乌黑色的,可怎么看,都让人感觉那般触目惊心!陈宇从没想过自己研磨自己写,可以做出什么好诗词来。唯有这一首不得不写的诗,不似他放荡的作风,却写的格外酣畅。没有带印的陈宇一低头,便取下了刚拿回来的腰牌。
平平地沾着桌上的血,头一次为自己的诗署上了官名。
‘护军将军令’!
做完这一切的陈宇并未停留,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在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他抬脚就要走出房门,可就在这时,脚上的不适,却让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东西未能取下来呢。”自顾自地念叨了一句的陈宇抬起右脚,从鞋纹中扣下了那出其不意的一个小证物。
面前的这东西,一般人都能认出来。这玩意儿在大唐还算普遍,不过出现在一个普通人家的话,那就有些稀奇了。
“嗯,成色不错啊,看起来像是个二龙戏珠的玉佩。可惜,其他碎片不见了。”眯着眼透过门外刺眼的阳光,陈宇小心地鉴定了鞋下抠出来的东西。
可当他还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门口又一次响起了阵阵脚步声。这回的陈宇丝毫没有留恋的意味,转身一个跳跃,就从侧方向的院墙翻上了隔壁的屋顶,接着就头也不回地向着村头的程府跳了过去。
......
“喝!后面的跟紧点,务必要在申时前抵达案发地!不过......真的是陈将军让你来的?不是程大将军?”
如今说话的人正是拍马赶来的孙伏伽!
他在得知陈宇报案后,以最快的速度见到了李二。并在李二的秘密示意下,亲自来陈家村先行对陈宇试探一番。
刚刚与后方的手下提点完的孙伏伽,扭过头,忍不住再次跟身旁催着马的马猛确认了一句。在孙伏伽看来,这也太离奇了点吧。按照陈宇那疯子劲头,连韦氏都怡然不惧,刚见面就敢公然侮辱李二的家伙,如今有事儿连自己都不见了?
可回应他的只是马猛扬鞭催马的‘啪啪’声,不在一个系统,对方即使是上官,也不应该质疑自己的主将和自己的忠诚。这就是马猛此时的心态,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对陈宇的担心。
空天军既然敢派兵来搅合,那就一定敢在将军身上做什么手脚,他光怕自己回去晚了,陈宇再吃了什么亏。
一路风尘在这里就不多表述了,至于原本的程序,为了节省篇幅,也就简单给大家介绍上一两句。
大至步骤应该是地方县令先审,不行再到上一级州府。在确认涉秘、涉重大之后,才应该让刑部来管,最后如参与其中较为高阶需反复核查定罪的话,可大理寺参与一同定性。
如今陈宇跳过了所有中间环节,避过了相当于后世的公检法最高机关,而找到了牵制刑部的‘高院’大理寺。这已经算是无视律法,混乱判案流程了。
谁让人底子厚呢?这不,现任大理寺卿的孙伏伽刚一进屋,就看到了陈宇给他顶头上司,大唐掌控者李二的那一封伸冤信件了。
孙伏伽瞳孔微微一缩,虽看出了现场已被破坏殆尽,但还是灵巧地避过了所有沾染血污与脚印的地方。轻轻地捏起那封看着就喊冤的信件。
“烽烟逐散墨......额,嗯,嗯?哎!来人呐!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进出,包括陈将军部下!让司直、评事、主簿进来,其他人都站外面等着!违令者论罪处刑!”想孙伏伽也不是什么好人,虽不到酷吏级别,但若真要动起手来。
呵呵!当个将军也不是不可以的。
......
“少爷,您怎么就回来了呢?哎,现在长安一片肃然,看起来没什么风声,但那可都是憋着劲儿呢。谁都不知道何时就要出事儿。”赵管家刚一进书房门,就开始絮叨上了。
在村中孙伏伽开始封锁院落的时候,陈宇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村头程氏的宅院。在不惊动任何家眷的同时,他将在外理事的赵管家招了回来。
听到了赵管家的紧张后,陈宇倒没被那气氛所感染,而是略略有些愁容地捏了捏眉心,张口便问道:“老赵,距离你上次汇报工作也有月余了,说说吧,最近集团怎么样。我听说马周那儿遇到点坎儿,不过让他给推开了。想来你这边也不应该,真的那么顺风顺水吧?”
陈宇倒不至于怀疑赵管家贪墨,他是怕赵管家擅自背负上什么东西。到时候自己毕竟有着诸多护身符的存在,可以保命。可永远会处在暴风中心位置的赵管家,极有可能会被挂带。
顺着陈宇手伸的方向,赵管家坐到了陈宇的对面,也是一脸严肃地反看着对方。
“阻力自然是有的,不过还好。初时一些不是股东的权贵想要插一脚进来,说是得到了陛下的授意。但在细问之下,那些人又不肯以自己家族为根基进入集团。而且这里面有不少......”说到这里时,赵管家有些难以启齿地抬眼看了一下,正伏案记录的陈宇。
陈宇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甚至连眼睛都没动丝毫。
“你说便好了,什么人我没见过呢!是河东裴氏?”
“不是的,是侯莫陈氏,以及和他亲厚的几个本地世家。咳咳,我当然本着少爷当初的原则,将他们给拒之门外了。一直到现在为止,咱们大唐集团都没有进驻过他们的地盘。连他们关于咱们的货品的贸易都卡的很严实。您说的裴氏倒也来找过两次,不过他们只是申请提级的。他们不想做底层区域股东了,这一方面我只是先压了压,毕竟关乎调级要事,我准备在年终的总部股东大会上,问询一下各位股东的意思。不过少爷回来了,那就......”
又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侯莫陈氏出尔反尔这种事情,陈宇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这裴氏是什么鬼?只调级,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杀人越货的样子啊!
再说了单单就一个面店,说白了,就一个调味料的事情。怎么可能让裴氏连脸都不顾了呢?越是这么想,陈宇就约觉着不对劲!
“不行,我还是先去与孙伏伽打声招呼吧。老赵,你且等等,我去去就来。”想到这里的陈宇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在没有赵管家做外围引导之前,陈宇只感觉裴氏是找到了什么靠山。自大之下连大唐集团都想着试试掺进去一点儿。
可现在明显就不同了,裴氏没有想象当中的那样驱虎吞狼,那这一切就要从头在捋才行。
陈宇刚刚一起身,那挡着路的赵管家居然也站了起来。
“少爷,你不能再去了。刚刚我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大理寺的人将半个村子都围住了。您若进去了,那一定会深陷其中,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照理来说,这整件杀人案与陈宇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这是唐朝!有着敏锐神经的赵管家,已经嗅到了其中不一样的味道。
单单就有人敢动护军亲属一件事,这就已经不简单了!
被按回到座位上的陈宇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无处安放的瞳仁四处乱撞着,就好像要跳出眼皮一般。赵管家则死死地盯着陈宇,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赵管家继续汇报起了集团近况来。
“陛下前些日子已经下旨了,金银将会作为重要的货币库存,进行重新熔炼,保证质量。未来由倭国运回来的金银,也会有序地进入国库存量。我们的任务很明确,大唐集团在各地的柜坊......额不,金所已经初步建设完成。遵照少爷的吩咐,没有任何下层股东参与,完全是国库支出。与您说的一样,股份分比为大唐集团三成,国库七成。不过出项大多是国库借贷我集团的钱财,现在还未定下还款时限。”
正如老赵所想,他这么一句话,立刻就将陈宇的视线再一次引导回了集团内部。不过这一次陈宇的声音却没有了往日的温顺,而是十分坚定有力。
“催促民部,一定要让他们在各地金所开业之前,将钱款结清!你不知道未来我们大唐总行会有多巨大,手会多长。事情一旦拖到开业,那麻烦就多了,牵扯也会很广。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么一项欠款在,未来银总的归属问题,就要划上问号了。”
明眼的人现在实际上都能看出来事情走向,但民部显然低估了银行的巨大能量。而大唐集团的那几个家伙,好像有些想要放纵这情况的发生。如此一来,未来如果真出现大唐集团掌控银行的话,那祸事还不是说来就来的?
分析的内容就不多说了,银行的事情刚刚应下,赵管家接着就抛出了下一个问题炸弹。
“少爷,大唐集团已经得到了工部的建令,我们旗下的建筑分公司,将会承接由长安到扬州一线铁轨的一应建设。如今建筑分公司分别在各道拥有自己的分公司,我想着就不要麻烦其他地域了,单单就江南建筑与京畿建筑两边齐头并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对此问题,其实也怪李二保密过甚。时至现今为止,身为大唐集团名义掌控者的赵管家,以及大唐集团的所有股东,都还没有见过轨道列车长什么样子。这直接导致了赵管家对轨道列车的重视不足,也倒不能怪他什么。
陈宇低着头在纸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叉,并立刻回嘴命令道:“不行,集中附近所有路段建筑公司,建设队伍。一定要保质保量,每队一段。另外铁轨不准开山穿行,最好绕道。桥梁......除非必要情况,否则尽量不造。而且不要往荒凉出建,必须沿路都有补给和城镇的存在。这一点你带上总公司的营造,去找工部聊。如果铁轨建设不完,金所、银行全部歇着等!一定要等到轨道第一次通车,各地才能开始运营。”这是陈宇卡着的时间点。
他面前的笔记上,也重重地描下了所有规划。让我们将视线越过陈宇,直接看向笔记就能看出。正如陈宇之前所想的,他并不准备所有事情都徐徐而图之。
各地的金所、银总、商业街的拓展规划、北海的招商引资、倭国的资源采集、包括复兴经济的几步走战略全部都已经宏观地,几乎是以泰山压顶之势,踩着轨道列车这一条线上,一步砸了下来。
这,也就是陈宇为什么一直担心,唐人能不能接受的问题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