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已经逐渐吞噬了三人的精神,与二人不同,陈宇虽然也在不断地变瘦,但他并不会有任何表现在脸上。在事物面前,他仿佛无欲无求一般。能给喂点吃的就喂点,不行的话他一句话不说,就坐在那里皱着眉头发呆。
自从那天吐血之后,陈宇的表情就在没有变换过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皱眉,但在不断的试探当中,李狗蛋二人还是明白的,陈宇并没有放弃对女蛮国的抗拒,而且他对女蛮国的态度愈发恶劣,现在谁提起的话陈宇都会将头撇过一边,不予理睬。
二人当然也不敢过分逼迫陈宇,于是乎在之后的几天内,他们沿着女蛮国,一直走到了首都城池附近才停了下来。女蛮国毕竟是一个贫穷的国家,而且由于大祭司的常年剥削,导致整个国家更加不堪。直到如今,女蛮国都只有一个首都为城池,其他都是村庄。虽然有些村庄运气好,祖上拥有石头城,但没有人,没有经济,那也只能如同村子一般地过。
在这种背景下,城池对于李狗蛋二人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今日他们总算走到城池边上了,李狗蛋扭头问向阿雅:“阿雅,现在你来决定好了。只有走村庄边上我们才能不迷路,但村庄边上又没有猎物。我觉着我们如果这样一直走的话,迟早会饿死。现在只要进城,我们就很可能会求得很多吃食,至少额,不行的话我去借一点也算。”
阿雅这时候的内心其实也是极其复杂的,他既不希望陈宇有任何损伤,但也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真真得要饿死了。二人在城池外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商量了几乎一个晚上。最后才艰难地做出了决定,将陈宇的头用他的旧衣服做个帽兜包住。在他和任何女蛮国人接触不到的情况下,二人速战速决,弄到食物就走。
但这个决定也就是让可怜的两个人安稳地睡了一会儿,第二天可就又犯难了。入城可是要查身份的,他们什么身份都没有,如果暴露的话陈宇又会发作!这一下让两个人都犯难了起来。(好久不见书友们!水文寒门来科普咯,在古代社会其实拥有极其严格的身份制度的,甚至比现代社会还要严格百倍不止。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在那个社会当中是寸步难行的。城门会普查你的身份户籍,村庄但凡看到陌生人也会查。如果你是外国人,那么请出示通关文牒,或者国外陛下的信物凭证。如果你是自己人,那么为了防止你是逃跑的奴隶或者罪犯,请你出示出行证明以及户籍证明。在这种严格的制度下,商业以及旅游业被压制的很厉害。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二人也就此幸运地躲过了女蛮国多轮检查,顺利到达首都。)
经过李狗蛋一上午的侦查,他发现城门处还是有机可乘的。只要他们眼力界可以的话,是可以躲在一些有权势人的货物之中进城的。比如就在刚刚,一个管家样子的人带着一众奴仆,拉着几车干柴稻草进城。只是和对方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信物,守城门的女士兵便将其放行了,并未检查具体东西。
有了这个经验之后,他们在门外整整等了一中午,一直到后下午的时候,才有几辆看似有身份的车缓缓靠近城门。这个时候李狗蛋不顾其他了,和一旁的阿雅打了一声招呼,便冲了上去。
“哎呦!哎呦!撞死我了!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啊,有没有人管管呢?在不管我可就死在这儿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残疾人?!”李狗蛋躺在一匹马身前,在地上不停地打着滚。
各位想的不错,李狗蛋,碰瓷了!
效果却并未像他预想的那般完美,对方出现的管事看起来也像一个管家之类的人物。四五十岁的年纪,一看就是更年期的节奏。她看到李狗蛋是个男的,便心生鄙视,而且李狗蛋身上的穿着以及他的身形,无一不显示着他卑微的地位。只见那老妇人根本没有和李狗蛋沟通的任何想法,当下手上一挥!一群刁蛮女人便冲了上来,朝着李狗蛋疯狂殴打。
此时的李狗蛋就像一个皮球一般,被一群人踢来踢去,而他还不能就此作罢。他卖力地表演着,成功地夺取了所有人的眼球。而与此同时,在车队后方一个众人看不到的死角之内,阿雅忧心地扫了一眼明显吐血了的李狗蛋,而后与陈宇悄悄钻进了一个盖着干柴的马车当中。
当他们钻进去之后,阿雅便不好了。一股浓烈的气味几乎在瞬间刺激了二人的鼻粘膜,是大粪的味道!没想到,旁边那几个桶居然是放大粪的!可见这富贵人家也并未真正富贵到哪儿去,或者说她们并不是真正的贵族,连大粪车都要节省下来。
阿雅搂着目光呆滞的陈宇,干呕地蜷缩在了马车的一个小角落当中。其实她现在特别的羡慕陈宇,居然可以在这种环境之下还是微微皱眉,没有任何的表情变换。也好在她们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阿雅呕吐最多也就几根嫩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阿雅这边不论怎么不爽,总算是上了车子。而前面的李狗蛋可就没有那么舒服了,他被打得遍体鳞伤。还好有了那几年的折磨经验,对他来说这点伤还不至于真的刺激到他坚韧的神经。待见二人进入马车之后,他便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感受了一下身体上的伤势后,看了一圈周围被吓了一跳的女家丁。他眯着眼说道:“差不多就得了,是不是该给点医药费了呢?”他左右扭了扭有些疼痛的脖子,用仅有的那只手用力地擦掉脸上的鼻血。此刻的李狗蛋,感觉自己帅炸了!
不过也就仅仅在自己眼中了,女家丁虽然被他一时的杀气吓了一跳,但是那个老妇人怎肯罢休?话不多说,逼着女家丁们便向李狗蛋发起了冲锋。
所幸城门之外,老妇人并不敢真正让女人们拔刀相向。李狗蛋一个拳头对阵几十个拳脚,在人群之中上蹿下跳疯狂输出。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而且他又不是真正练过外功的人。渐渐的也是有些不支,一个女人一脚揣在右小腹后,他疼的直冒冷汗,人都有些蒙了。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当初陈宇教导自己的时候,那个温暖的,热闹的演武场当中。
“你们就是这么打架的?以后出去别说你们是护军,我陈宇都不起这个人!我们的战斗宗旨是什么?守护受伤士兵,在重围当中带人迅速撤离现场!你们呢?和普通人拼杀什么,我们学习的就是斩首战术。应当利用你们的专长,在不停的运动战当中找到地方军队破绽,对其首脑一击必杀!后趁乱而走。这才是真正护军的要务,杀再多的人,不如救更多的袍泽!”
“杀人......救人......即杀人,也救人!这就是我护军的目标!”李狗蛋大吼了一声,趁着女人们松懈对老女人的保护之时,迅速钻了过去,拳头直抵对方太阳穴。
说时迟那时快,当一众家丁反应过来追击的时候,李狗蛋已经挟持了那更年期老处女。
他低头将嘴角的鲜血在胸口蹭了蹭,一只手扣着对方颅顶笑道:“你们可以过来,看我敢不敢弄死她,再弄死你们!”他想象中的暴怒并未出现,那个老女人眼中忽然惊疑不定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是陈将军的兵吗?”一开始说话的时候还好,当说到陈将军三个字的时候,那老女人瞬间有些热泪盈眶了。
李狗蛋轻轻松了松抓着对方脑袋的手,森然地看向了她。也不怪李狗蛋谨慎,他太恐惧了。身份被陌生人揭穿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想象到自己被大祭司残余势力抓住,而后折磨的场景了。
不过李狗蛋幻想的事情显然,并未在对方身上得到应验。她见李狗蛋这般模样,心中已经有些定论了。老妇人并未管李狗蛋随时可能威胁她姓名的手,而是颤抖着轻轻地摸了摸他身上早已沾满血迹、泥土,污秽不堪的衣服。
“哎,其实你的身手,以及言语我应该就猜到了,怎能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呢。我,好像见过你的。但又好像没有。我家小娘便是你们护军相救,当初想要感谢你们。但等小娘回家之后,你们只是留下了一段传说,和一首歌,便走了。我为了答谢救女之恩,就在赤翰大人家成为了管家。没想到的是,今日居然又遇到了你!那......我听说陈将军......”她一脸寄希地看着李狗蛋,仿佛生怕对方会不回答一般。
李狗蛋看了看友善起来的家丁,而后又看了看那位忽然变得超级慈祥并且泪目了的老妇人。他坚硬的心终于柔软了下来,将手放下之后,他苦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接着,不待他在说话。李狗蛋眼角忽然闪过一道黑影,根本来不及招架,人便躺在了地上。
老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嘴角微微上翘,对那帮家丁冷声道:“你们这帮废物,连一个伤残都抓不住!赶紧拖走,我们回城像‘祭祀’报告。呵呵,没想到运气如此好,竟然就这么抓到了一条大鱼。看样子应该是从战场上逃回来的,就是不知道......他那点头和摇头,又代表着什么呢?”一众家丁面容也恢复了冷峻,她们迅速跑过来,将李狗蛋抬起,顺手丢进了最前排马车的泔水桶之中。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们不知道的是,身后还有一双眼睛,目睹了全部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