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几人都有些醉了,尤其是春喜,从没喝过这么多酒,醉得一塌糊涂。
“万岁爷,今儿真开心,我就给你们跳支舞怎么样?”春喜说着就起身旋转起来,嘴里还用上海话哼着歌,其他人都拍手叫好。跳着跳着,她走过来拉起了贾六,陪她一起跳,四爷和宝柱用筷子敲击着帮他们打拍子,不一会儿春喜又来拉宝柱,三个人在前面手舞足蹈的,惹得四爷哈哈大笑。
“万岁爷笑了,万岁爷终于笑了,来,我们再跳。”春喜大喊着,宝柱和贾六更来劲儿了,突然贾六一不小心踩到了宝柱,宝柱一个没站稳,又扑倒了春喜,三人如倒头蒜儿一般全跌在了地上。
“哎哟,谁啊,死贾六。”春喜尖叫。
“我在这儿呢。”贾六厚脸皮的贴了上去。
“滚开啦,都是你,害我摔跤。”春喜推开他,去拉宝柱,四爷忍不住笑出声,宝柱忙起来,扶着春喜。
“宝柱,还是你最好。”春喜东倒西歪的靠着宝柱,眼神迷离的看着他,宝柱一下子傻愣了,见她醉醺醺的样子,脸腮红红的,笑容妩媚,甚是迷人。
“好了好了,快扶她下去吧,你们也早点去休息,明儿还有正事要办。”
“办正事?是不是又要去沈园啊?我告诉你们,不能去啊,沈芳瞧见了会生气的。”春喜稀里糊涂的说着,宝柱听了忙拖她出去。
“慢着,谁瞧见了会生气?”四爷大声唤住他们,走上前去问。
“沈芳,她真的会生气哦。”春喜摇摇晃晃着,宝柱和贾六闭眼低头,瑟缩着回避四爷的目光。
“告诉朕,你见过沈芳?”扶住她,再问,她一个劲儿的摇头。
“没有,不能说……不能说。”春喜说完就倒在宝柱肩上昏睡了过去,贾六和宝柱在一旁紧张的看着皇上的表情。
“带她下去吧。”四爷挥了挥手示意。
“是,皇上。”贾六他们听后,忙拖着春喜出去了,四爷坐回了桌边,拿起酒杯喝着,思量刚才他们几个的表情,春喜或许是酒后吐真言,而贾六和宝柱那副紧张的样子,明显是心虚,他们肯定有事情瞒着,难道沈芳真的回来了?那天晚上沈园有人在做法事,难道就是沈芳?重重的放下杯子,心中一颤。
城门口
宋耀昇和小厮各自牵着马走进城门,他看着前方,慢慢环视四周,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跟随人群一路走着,内心里恍若隔世。他们在德胜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阿昇推开窗户,看着街景,心里暗自盘算。之后几天,他和宝峰两人走访了几个商号,又租了栋店面,选了个吉日就搬了过去,做起了皮货买卖。
沈园
蒙儿午睡醒后,见屋内无人,就偷偷的溜了出去,来到后花园的水池边玩,她蹲下来看着池塘里的金鱼。此时,墙边有个身影跃上,向里张望着,注视园内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沈迪祥,身为督抚,竟敢私释吕留良一案等死囚,且平日诗词酬唱,视本朝为胡为虏,其不诚不忠之心跃然纸上,旨到之日,著沈迪祥仰毒自尽,其妻与子女发配甘肃军前为奴,钦此,堂昭谢恩吧。”人影的眼前出现了这幅画面,让他的眼神突然凶神恶煞,头一低就看见了蒙儿。
‘怎么有个孩子?’
“小金鱼,你们都来陪我玩好不好?”蒙儿自言自语的说,金鱼慢慢的靠了过来,让她高兴不已。
“来,给你们吃。”她从袖子管里掏出一把糕点屑洒在池塘里,金鱼们争先恐后的吃起来,蒙儿见此更加的高兴,咯咯的笑出声来,又立刻捂上小嘴。
“嘘~~,不能给娘听见,不然她准会骂我了。”她饶有架势的对着金鱼说。
“娘?谁是她的娘?”人影听了心里泛起疑问,看着蒙儿和金鱼对话,又不免笑笑。
“小金鱼,你们慢慢吃,那样才是好孩子,娘才会喜欢你们哦。”蒙儿说着,就伸手去触摸金鱼,越摸越向前,突然重心不稳,人一下跌进了池塘里,小手不停的扑腾,喊着“救命”。墙上的身影见状,看四周无人,立刻飞身跃入,跳进了池塘,将她救起,放在了草地上,他用力拍她的背,蒙儿一阵咳嗽后吐出了几口水,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他对着她微微一笑。
“蒙儿小姐……蒙儿……”,阿桃和沈芳从远处奔来,人影听有人来了就嗖的一下飞上墙头走了。
“蒙儿,你怎么了?”沈芳看见蒙儿浑身湿哒哒的,坐在草地上,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娘……”蒙儿看见她,哭了出来。
“没事,没事,娘在这儿,蒙儿不怕。”沈芳揉着她安慰。
“小姐,你罚我吧,都是我没看好蒙儿小姐。”阿桃跪在了地上。
“阿桃你起来,是她淘气,不关你的事,快去房间拿毯子来。”
“是,我马上就去。”阿桃立刻奔了去。
“告诉娘,你怎么浑身都湿了呢?”沈芳用帕子擦着她的额头,吸着辫子上的水。
“我……我,掉进池塘里去了。”蒙儿边哭边小声说着。
“掉进池塘?”沈芳听了大惊。
“娘不要骂我,我想和小金鱼玩才不小心掉进去的。”蒙儿心里害怕起来。
“傻孩子,娘怎么会骂你呢,有没有受伤,让娘看看。”沈芳上下检查她。
“一位叔叔救了我。”蒙儿摇摇头说。
“叔叔?什么叔叔?”沈芳纳闷。
“不知道,就是叔叔。”
“那他人呢?”
“走了,从那里飞出去了。”蒙儿指着墙头,沈芳回头一看,没发现什么。
“娘……”蒙儿拉着她,阿桃取来了毯子递给沈芳,她立刻包裹住蒙儿抱起她回屋了。墙上又露出个身影,
看着她们从自个儿面前经过,逐渐走远,心里一阵起伏。
‘沈芳?她抱着个孩子,嫁人了,生子了吗?看来是这样。沈芳!你真的回来了。’四爷感叹着,他绕到正门口,想伸手敲门,但又想起沈芳临走时的表情和眼神,这么多年了,她会原谅自己吗?如果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妇,自己这么贸然前去会不会有些唐突呢?若是给她带来什么不便就不好了,算了,先回宫再说。
宋记皮货行。
阿昇从后门进入,宝峰正在搬运货物。
“少爷,你怎么弄成这样?”他见阿昇上下全湿透了。
“没留神,掉水里去了,别大惊小怪的。”阿昇说完就上楼换衣服去了。他来到房间,关上门,脱去了湿衣服,用纱布擦着身子,边擦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沈园还是那个沈园,看似一切都没有改变,可是却已经物是人非了,园里的人也不知了去向,只有那么一个孩子,才让自己想到无忧的童年曾经也在沈园里度过。那孩子究竟是谁呢?
养心殿
‘那孩子到底是谁呢?沈芳的女儿吗?沈芳,她还是那样的清秀、又多了几分温柔,这么多年过去了,感觉一点未变。’四爷想着想着就露出了笑容。
‘姑娘打哪儿来啊?’
‘很远。’
‘哦,很远。天地这么大,总有个东西南北吧?’
‘西。’
‘西,西方,金银……好!’
‘财迷!’
‘还有点不好?’
‘哪点不好?’
‘天上的星星,西方七宿叫白虎星。呵呵’
‘你这一笑啊,笑得好邪气哦。’
‘哦?’
‘听我说。恩……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也。白虎星,有这么好笑吗?’
‘哈哈,遇到行家了。我们说的白虎星是……’。
‘白虎星,最终凶神者,对吗?’
‘凶神?就算遇到了凶神,我也认命了,说不定逢凶化吉哦。’
‘也说定挨打,连命都陪上了!’
‘化吉!’
‘白虎星?凶神?呵呵。’四爷想到这里,又笑了。
‘如果我真的是马贩子,那该多好。’
‘痛不痛?’
‘不痛,只要你在我身边。’
‘天涯海角,我会记得你的,或者我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你,是吗,四爷?’他又沮丧起来,一旁的春喜瞧着他心里直冒问号,赶忙去沏了杯茶端过去。
“万岁爷,您喝杯茶定定神吧。”
“定神?定什么神?”
“您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的,奴才看着有点怕怕的。”
“哈哈哈……”四爷听了笑出声来。
“皇上,您在想什么,这么高兴,说出来让奴才也跟乐一乐。”贾六也凑上前去。
“的确是件高兴的事情,不过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又是高兴,又是麻烦的,那是什么啊?”贾六纳闷的说,只见四爷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得,奴才不听了,万岁爷您自个儿留着吧。”春喜见状不妙,想撤退了。
“春喜~~。”四爷叫住她,只得停下脚步。
“答应在。”
“明儿你去替朕办件事。去一趟沈园,替我看一个人。”
“去沈园?万岁爷要奴才看谁?”春喜有点忐忑。
“沈芳。”
“沈芳?她回来了吗?”
“沈芳回来了吗?你不知道吗?你知道的比朕还早,还清楚。装,还跟朕装?”
“怒才不敢,万岁爷息怒。”两人闻听都跪下了。
“亏朕平日里这么疼你们,都白疼了。”四爷怒道,两人低着头默不作声。
“怎么不说话了,都哑巴啦?”
“回万岁爷,并非奴才有意隐瞒,不告诉万岁爷,也是为了万岁爷好。”
“为了朕好?”
“是啊,万岁爷,奴才怕您知道了会对您不利。”
“对,万岁爷,沈芳太凶悍了,如果您再去找她,难保她不会找您报仇,那奴才岂不是把您往虎口里推了,这个罪责奴才可担当不起啊。”贾六说。
“凶悍?找朕报仇?沈芳是这样的人吗?你们太不了解她,要报仇,当年朕给过她机会,她放弃了,说明她的心里不是只有仇恨。”
“那才更危险呀,万岁爷。”春喜劝着。
“更危险?”
“对对对,她当初没有报仇,那是她喜欢皇上您,可现在过了这么久了,也许她后悔了,想要报仇了,那不是更危险吗?”贾六解释着。
“危险你个头,滚一边儿去。”四爷大斥,贾六只得站到了一边。
“春喜,你说。告诉朕你们是什么时候遇到她的。”四爷命令道。
“回万岁爷,有些日子了。那天奴才们想上街替万岁爷找点乐子,就逛到了沈园附近,正看见沈芳和马封进了沈园,奴才当时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沈芳,就没有禀告万岁爷。”春喜省略了蒙儿,是不想再生枝节。
“就这样?”
“回万岁爷,就是这样的,奴才不敢欺瞒您呢。”
“既然她回来了,那朕现在就去找她。”四爷说着就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