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她的视线慢慢从魏宣帝的身上转移到陵嫱的身上,果真如父亲信中所说,明眸善睐,天生媚骨,绝色无双。
她调整好心态,再次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前段时间进宫的,陵嫱陵姑娘了吧。”
被点名的陵嫱委着身子朝她一拜,“陵嫱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秋万盛。”
“嫱儿身子弱,快起来。”
楚含章静立在一边,看着那个二十多岁的英俊帝王温柔的把陵嫱扶起,口里还说着她身子弱。
“陵姑娘既然身子弱,那往后这些俗礼能免则免吧。”她顺着他的话道,面上宽容大度,可眼角却挂上了落幕,饶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现在不开心,但袁恪却偏视而不见。
他半点不给楚含章脸面的扶着陵嫱,长臂拥怀,陵嫱顺势倒在他怀中柔弱不能自理。
“陛下,这不好吧!”陵嫱瞟了眼楚含章后,看着袁恪道。
他笑说,“没有什么不好的,皇后大度,不让你行礼这是她身为后宫之主对下的怜悯体恤。你呀,就放心大胆的受着好了。”
“是,妹妹尽管受着好了。”虽已受宠,但到底还未被册封,楚含章原本还想以陵姑娘来称呼陵嫱,可谁叫他都那样说了呢,后宫之主对下的体恤,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她,他怀中的陵嫱已经是他后宫之中的一个了么。
忽略掉陵嫱眉眼间刻意露出的得意,楚含章问袁恪,“不知陛下,给陵妹妹定的是什么位份?妾好跟尚宫局的人说一声,给妹妹送些合适的衣裙过去。”
袁恪看了一眼陵嫱,道,“嫱儿是由你父亲引荐入宫的,地位太低了也不好。再者,朕观嫱儿美色无双,这美人一位,倒是正好合适!”
“美人!”美人一位,不算高却也不低,其下面还有青衣,良人,才人三个位份,历来初入宫的女子,无论家室高低,都只居青衣与良人,就连先帝的最宠的梁婕妤,最初的位份也不过青衣。
这美人位...实在是荣宠。
楚含章看着跟魏宣帝并肩而走的陵嫱,眼神逐渐迷离,陛下,你给她的这份荣宠真是看在了楚家的份上吗?还是...只因为她?
这边,秋和殿中楚含章望背自怜,而那一边,蛰居了多月的宋朝华也终于搀着宋歌的手,坐上轿撵,出了朝华宫的门。
“夫人这是打算去找陵美人算账吗?”宋歌问。
宋朝华摇着手里的禁步,淡淡道,“算账不至于,只是闲来无事,去找这位新妹妹聊聊天罢了。”
芝兰阁中,正站在一堆赏赐中间闭目闻香的陵嫱忽然听到一声急切的呼喊,“美人,美人不好了,不好了美人。”
她灿烂的脸瞬间垮住,身边的小侍女当即指着那小太监的鼻子,吼道,“不好什么不好,咱们美人好着呢。”
“是,岱山姑娘说的是,是奴婢不会说话,美人鸿运当头,自然万事都好。”那小太监淌着满脸的冷汗,笑着跟陵嫱她们赔罪。
岱山挑了挑眉,“行了行了,狗嘴里难得吐的出象牙的东西,快说吧,这么着急忙慌的这是哪走水烧着你屁股了?”
被人羞辱却还要奴颜婢膝,小太监笑道,“岱山姑娘真是打趣奴婢了,是奴婢方才在外面修建枯树枝丫时远远的瞧着好像有一队人正冲咱们这芝兰阁来。”
“一队人?”岱山嗤了一声,笑道,“那该是陛下吧。没眼力见的东西,陛下来看美人,那是天大的恩宠,倒叫你说的犹如天塌了似的。”
眼看着岱山越说越过,陵嫱这才出声阻止道,“岱山!”
岱山接收到陵嫱抛来的视线,微努了努嘴后退后一步。
“曹公公不要见怪,岱山与我都于民间长大,身上习性难免粗俗,要是惹到了公公,还请公公不要见怪。”
怪?哪能啊!曹嵩立马道,“不敢不敢,岱山姑娘这是真性情,这王宫之中最缺的便就是真性情之人,陛下常说这宫中乏味,人人皆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木人儿,如今这宫里有了娘娘和岱山姑娘,可算是有鲜活气儿了。”
“公公谬赞了,不过粗野之姿,性情再真,初时也只是个野丫头。我呀,还真是希望这王宫内的真龙之气,天子威仪能把她身上这股子野蛮劲儿灭一灭。”用言语贬低指责完岱山之后,陵嫱再接着刚才曹嵩的话,问道,“公公这般着急,可是觉得来者非善?”难道......是楚皇后?
曹嵩点了下头,“美人可知,王宫之中皇后之下,有一位宋夫人?”
“宋夫人?”陵嫱以极平静的语气问道。
“正是。”曹嵩见陵嫱的眉目之间存有疑惑,便补充道,“这位宋夫人乃是我朝宋琦宋将军之妹,容貌与美人相比可谓是不相上下。初入宫时,陛下对其也是百般宠爱,更是因为她原被先帝封为朝华郡主,而把叫了近百年的长华宫更名为朝华宫。如此盛宠,可谓举无前例。”
“那她又是怎么泯灭在王宫之中的了?”陵嫱问。
曹嵩摇了摇头,认真的否决了她的这句话,“宋夫人从未被陛下冷落,美人之所以没怎么听说她,一来是因为她身体孱弱,久居朝华宫,二来则是因为美人入宫时,宋将军送了一只名为苍团的白猫入宫,宋夫人对其很是溺爱,便更不常出朝华宫。偶有的几次出来,还是去看望皇后娘娘。”
“皇后?”她从满地的箱笼里捡起一柄玉如意,“她不是仅次于皇后的夫人吗?怎么,她跟皇后之间的关系很好吗?”
曹嵩回她,“不但是好,而是很好。美人有所不知,咱们的这位皇后娘娘出生大司马府,是大司马楚文肇的三女,而这楚文肇更还有两个文采斐然,仪表堂堂的儿子,这位宋夫人便与其二子楚仲宜曾许婚约,要不是当年楚二公子战死沙场,她如今怕就不是陛下的宋夫人,而是楚家二少夫人了。”
“原来如此。”她合上箱笼,跟岱山吩咐道,“把这些都归档收入库房吧。”
“都收吗?”岱山问,“美人不拿些出来摆放着点缀下芝兰阁?要是陛下来了......”
“陛下来了就让他再赏。”陵嫱接道,“收起来吧。”
“是。”岱山往后一看,招呼着其余的小宫人,“来,都把这些抬到那间屋子里去吧,都给我仔细着点儿,这里面装的可都是陛下赏赐给美人的宝贝,要是碰了坏了,小心我要你们的脑袋。”
一众的小宫人皆被岱山的这句话,吓的战战兢兢。
陵嫱看着闹哄哄的院子,烦闷的领着曹嵩进了内殿。
她端坐在绣墩上,闲的抄起桌子上的一本兵书,“这会儿子安静了,你接着说吧。”
曹嵩“哎”了一声,恭敬道,“那宋夫人的大概,奴婢方才说的也是差不多了。奴婢今日会同美人说这些,其实就一个想法。”
“你是想告诉我,等会儿见了那宋朝华,客气点?”她张开五指,满意的欣赏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良久,才道,“公公放心,我是个知晓分寸的人,要是真按公公所说,那位宋夫人也是个宠极一时的人,那这次来找我,便不管是为了皇后还是她自己,态度都不会太好。
我如今人微言轻,虽有陛下宠爱,但到底只是个美人,还真是没资格跟她一个夫人计较。
我会乖顺听训,有分寸的行事的。”
曹嵩是芝兰阁里的老人,自然是伺候过孝武帝的梁婕妤,他见识过君王对妃子的偏爱,也见识过中宫之主如何教训不听话的妃子,孝武帝宠爱梁婕妤那般,最后的下场也不过是十丈高台死的轻飘。
孝武帝不爱上官皇后,尚且做不到为了梁婕妤跟她撕破脸,而如今的陛下对楚皇后却有多年情谊,这种情境之下,这位陵美人若是惹到了楚皇后,只怕下场会比上官皇后还要凄惨。
曹嵩今日跟她说这么多,目的便就是为了让她能对楚皇后及与其交好的宋夫人态度恭敬谦卑些,但...就陵嫱与岱山如今的态度而言,芝兰阁的这位新主子怕也不会兴盛太久。
罢了罢了,是天不假他,天不重他,存心让他遇不到良主。
他满是失意的走出芝兰阁的景明殿,兀自与正入大门的宋朝华对上,趴伏在地上匆忙叩首,“奴婢给宋夫人请安。”
她略抬眸,“嗯”了一声,“你家美人呢?”
曹嵩道,“回夫人话,美人正在殿内。”
她收回眼眸,径直往景明殿冲去。
景明殿中,被曹嵩所想嚣张跋扈的陵嫱,此刻却对宋朝华温顺不已。
她一口一个“夫人”的,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宋朝华眼睛都没舍她一下,直接厉声道,“听说你在秋和殿,当着皇后的面跟陛下缠绵亲热的很。”
陵嫱没有找说辞为自己辩驳,坦白道,“是如夫人所说,妾做了那样的动作,但妾这么做,不是正顺了夫人的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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