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头戴道帽,身穿灰色道袍,腰背微弓,颏下留着一把山羊胡子,双目奕奕有神,他不是自己的恩师还有谁来?师父也会在这里出现?南振岳心头又惊又喜,慌忙扑的拜了下去,口中喊道:“师父!”
龙学文听得一怔,在他心目中,托塔天王名震武林,金塔信符所到之处,江湖上黑、白两道,莫不肃然起敬,想来该是多了不起的人物?那知眼前这个瞧来并不起眼的灰衣道士,竟然就是南兄的师父!灰衣道士飘然行来,点点头,蔼然笑道:“孩子,起来!”
南振岳依言站起,忽然心头掠过一丝疑云,师父说话的声音,似乎比以往显得低沉,尤其因为师父的腰背微弓,看来身躯也似乎低了一些!他抬头端详着面前的道士,目光底下,那双神光奕奕的眼睛,那满脸慈祥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会有假Y灰衣道士看他神色,似乎已经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微微一笑,道:“孩子,你可是觉得奇怪,为师怎么突然在这里出现?”
南振岳听到他出声叫自己“孩子”,心头突然狂跳起来,暗叫一声:“不对!师父虽然也偶而叫自己‘孩子’,但那只是在谈话中叫起,平日都是叫自己‘振儿’的!”
他一时当真难以确定此人是真是假?灰衣道士淡淡一笑,道:“为师要你远来云南,实是另有深意,你办妥了吗?”
南振岳心中一动,暗想:“自己远来云南之事,除了师父,母亲、和舅父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了,那么师父果然不假!”
他想到自己对师父如此怀疑,岂非不敬?脸上不由一红,躬身道:“振儿已经办妥了。”
灰衣道士蔼然点头,柔声道:“这就是了,唉,真难为了你!为师自你走后,总是放不下心,你小小年纪,又从没在江湖上走动焉知人心险恶?不过为师差可放心的,你已尽得为师传授,谅来不致有什么差池……”
南振岳听得大受感动,抬头叫了声:“师父!”
灰衣道士续道:“后来听到江湖传说,黑风婆快要重出江湖,九大门派中就有不少人赶来,她昔年所作所为,虽多恶行,但这二十年来,总算守我誓约。九大门派中人,不知底蕴,找上门来,必引起轩然大波,为师不得不亲自赶来,不想你却赶在为师之前,替她解了纠纷,实是难得。”
南振岳自然知道师父的为人,听到这里,早已疑虑尽消,跪地说道:“弟子正有一事,要向你老人家请罪,方才弟子无意伤了武当玉灵子……”
灰衣道士没待他说完,袍袖微扬,发出一股柔和潜力,把南振岳身子托了起来,一面捋须笑道:“你起来,此事为师已经知道,错不在你,说实在,玉真子平日也太纵容这位小师弟了。”
南振岳眼看师父并无责怪之意,心头稍安,一面躬身又道:“弟子还有事,要向师父禀告,方才……”
灰衣老道蔼然道:“你是说三眼老妖,取走为师信符?”
南振岳垂手应了声“是”。
灰衣道士微微莞尔笑道:“这老妖已经找了为师多年,为师一直不愿和他见面,不过他既然取走为师信符,又订下日期,为师倒不能不去,这样也好,一月之后,你可去岳阳楼等候,为师另有吩咐。”
话声一落,身形微动,人已飘飞出去!南振岳心头一急,连忙叫道:“师父,振儿还有……”
灰衣老道回头道:“此刻为师尚有事他去,一月之后,到岳阳楼见我可也尸灰影腾空而起,眨眼间,已自飞出老远。
但就在此时,猛听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凄厉惨呼!声音低沉,似是从洞穴中传出!龙学文站在边上,他原想上前叩拜,但因灰衣道士和南振岳一问一答,始终插不上口来。
此时灰衣道士堪堪飞走,突听洞窟中传出惨叫,心头猛然一紧,失色道:“那是师傅的声音,师傅怎么了?”
他情急之下,一把拉着南振岳,急急朝里冲去,口中说道:“南兄,我们快进去瞧瞧!”
南振岳身不由己的被龙学文拉着就走,在嵯峨林立的石笋丛中,转了几转,尽头处果然有一座藤蔓低垂的石窟。
但此时不容他多看,龙学文身子一弓,当先钻了进去,南振岳只好也跟着钻进石窟。
这座石窟,因外面是天生的石笋林,不但幽秘,而且甚是阴暗,跨入里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正待运目瞧去!龙学文已经松开拉着的手腕,一下晃亮火折子,纵身朝北首一张石榻上扑去,口中大叫一声:“师父,你老人家……啊师父……师父……你老人家死得好苦……”
南振岳听出龙学文声音有异,目光瞥处,只见石榻上倒卧着一个满头白发身形瘦小的黑衣老妪!胸口端端正正插着—支尺许长的黑翎短箭。还有五六寸露在外面,敢情业已透胸射穿,鲜血泊泊地从创口流出!这黑衣老妪,不用说正是黑风婆了!南振岳心头不觉大奇,这石窟十分隐蔽,而且只有一条出路,自己和龙学文都挡在石笋入口,不见一丝征兆,这箭是从那里射来的呢?黑风婆运功既在紧要关头,而且左夫人也早已赶来了,从她们的布置看来,似乎早有准备。
照说洞外已经张挂了恩师信符,又有自己替她们挡住来犯敌人,左夫人应该守在这里,替他护法才对。
他回目四顾,这洞窟地方不大,除了正中一张石榻之外,什么也没有。
是了,是黑风婆走火入魔,为了修复玄功,敢情不能有人惊动,必须到今夜子时,才能启关。
此刻业已快近子时,看来她定是昔年作恶多端,数由定,到了最后一刻,还是功亏一篑,丧在仇家箭下!他站在边上,眼看龙学文抱着他师父遗体,放声大哭,头也不禁侧然,一时不知如何解劝才好?缓缓走到龙学文身边,低声说道:“龙兄,令师不幸遭暗算,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要紧……”
龙学文泪眼模糊,蓦地抬起头来,大声道:“南兄,这贼把师父害死了,可怜师父前功尽弃……”
话还没说完,急急以袖掩面,拭着眼泪。
南振岳目光何等犀利,忽然发现龙学文在说话之时,嘴微翘,似是隐含笑意,心中不禁微微一凛!暗想:他在师父初丧之时,面上丝毫不见悲戚之容,此人生性好不凉薄?心念方动,突觉身后微风飒然,左夫人声音,说道:孩子,敌人业已远去,时间也到了!”
南振岳急忙回头瞧去,只见左夫人面罩黑纱,停在自身后不远!虎婆子手捧短拐,当门而立,春花秋月两婢,也各自着单刀,分立两侧,如临大敌,紧守洞门。
龙学文很快直起身子,从黑风婆胸中起下短箭,迎着道:“姨妈,你快瞧瞧这支箭来的好不古怪?”
他刹那之间,好像已把师父惨死之事,丢到九霄云外了!南振岳愈看愈觉事有蹊跷,但一时实在想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左夫人接过短箭,身躯似乎微微一震,两道寒光似的目光,从黑纱中进射而出,吃惊的道:“天绝箭,会是天绝箭!唉!难怪连老身也会丝毫不觉……”
“喋喋喋喋!”
突然一阵刺耳尖笑,打断了左夫人的话声!这笑声满洞缭绕,既似发自地底,也好像来自洞顶,阴森刺耳,难听已极!南振岳心头一凛,他听出这发笑的人内功已达上乘境界,一时不知又来了什么强敌,立即凝神戒备!笑声一歇,接着只听一个破竹似的尖嗓说道:“师妹,你请南相公一起里面来吧!”
南振岳这会听清楚了,这话声,竟然是从北首石壁里传出采的,心中不禁又是一怔!龙学文突然喜得跳了起来,叫道:“好了,师傅功力圆满了!”
南振岳在惊疑之间,石壁上已经起了一阵隆隆轻震,石壁中间裂开一道门户,缓缓向两边推去!原来里面还有一间石室,因为地形比外面要高,壁下石榻,正好当作石阶一般,供人踏脚。
石壁开处,从里面射出柔和光亮,照得如同白昼:左夫人朝南振岳微微颔首,说道:
“师姐已经启关了,南相公请到里面奉茶。”
说完,当前朝榻上跨去,南振岳跟着跨上石榻,龙学文一手挟起黑衣老妪的尸体,跟在身后,朝里洞走来。
南振岳举目打量,只见这间石室略星方形,四壁色呈淡黄,四角嵌了四颗明珠,钟乳缨络,掩映生辉!石室北首,放着一张晶莹如玉的淡黄石榻,两边陈设四把椅几!石榻上,赫然趺坐着一个满头白发,身形瘦小的黑衣老妪,这人生得圆脸尖颏,皮色白嫩,一双夜猫眼,开阖之闪着绿阴阴,的光芒,这脸型,看去活像一只猫头鹰!南振岳瞧得心头蓦然一凛,这老妪和前洞中箭的老妪,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左夫人走近榻前,含笑道:“恭喜师姐,功行圆满。”
黑风婆尖声笑道:“多谢师妹赶来护法。”
龙学文随手把黑衣老妪的尸体,向地上一扔,纵身朝上扑去,口中叫道:“恭喜你老人家。”
这一扔,黑衣老妪的尸体,落到地上,发出扑的一声响,南振岳不禁恍然大悟,这原来只是一个皮人,装成风婆模样,用来诱敌,其实并非真人!黑风婆搂着龙学文肩头,尖笑道:“痴儿,真难为你,坐到边上去,别叫南相公瞧了笑话!”
说话之时,—双绿眼,只是朝南振岳不住的打量,含笑点头:“南相公天王高弟,果然不凡,今晚多承赐助,婆子感激不尽。”
南振岳连忙跨前——步,拱手道:“前辈过奖,在下实无劳可言。”
黑风婆喋喋尖笑道:“老婆子虽有令师留赐信符,今晚非南相公挺身而出,少林武当的和尚道士,岂肯轻易退去?南相公师徒两代,都是我老婆子的恩人中”
龙学文又插口道:“师父,南兄的令师托塔天王王老前辈,方才也赶来了呢?”黑风婆双目圆睁,吃惊道:“什么,你说王大侠今晚也在咱们龙峒岭现身?”
左夫人淡淡的道:“不错,王大侠方才确实在百日朝天现过身,但很快就走了。”
南振岳听她口气冷淡,心中方觉奇怪!龙学文抢着又道:“师父,王大侠那面信符,被三眼老妖取走了。”
黑风婆坐着的身子,陡然一震,回头朝左夫人道:“三眼老妖?这老妖精还没有死?老婆子自问和他并无过节,他干么要取走王大侠的信符?”
左夫人平静的道:“他好像是冲着王大侠来的,唔,师姐可认识此箭?”
龙学文把箭送到他师父面前,黑风婆才一接到手中,鸠脸倏变,惊道:“天绝箭!这是昔年人称‘万劫不复’的天绝箭,师妹从那里弄来的?”
左夫人微笑道:“不错,天绝一箭,万劫不复,师姐要不是早有准备,今晚当真难逃穿心之厄!”
南振岳暗暗觉得奇怪,她们似乎把此箭看得十分厉害!黑风婆闻言点头道:“师妹可曾见过发箭之人?”
左夫人道:“此事确实是我疏忽之处!”
她转过头来,瞧了南振岳一眼,才道:“南相公不可急,令师今晚无端在百日朝天现身,不容老身无疑。”
南振岳心头一震,暗想:原来她对师父也起了怀疑!只听,左夫人继续说道:“我就因为分神注意到令师,才略了这支天绝箭的来处,唉!其实纵使发现,谁也阻挡这种无坚不摧,不伤人不止的利器。不过据我推测,此人可能……就在王大侠离去的同时,有人躲在暗处发射,从前穿透三支石笋,又射中师姐预设的皮人胸口,不谈天绝箭本身威力,此人功力之深,计算之确,也足以惊世骇俗了!”
龙学文不信道:“姨妈,你老人家好像把天绝箭说得天下无敌了?”
黑风婆道:“孩子,你知道么,这天绝箭,据说出于百年前铸剑名家公治子长之手,他化了数十年心力,采练西方精铁,一生只铸了一剑一刀,和三支短箭,但这几件兵器,都成了江湖上无人能挡的绝代凶物……这三支天绝箭,只在七十年前,武当派紫阳真人,以本身无上神功运用太极慧剑,削断了一支,武林中无人能破,遂有‘天绝一箭,万劫不复’之言。”
龙学文抬头道:“师父,还有那一剑一刀呢?”
黑风婆道:“剑名天演,刀名天刑,江湖上只有传说,不知流落何处?”
龙学文低低的道:“真可惜!”
南振岳听她们提起刀剑,忽然想起左夫人赠剑之事,连忙从身边解下巨阙剑,双手送到左夫人面前,说道:“在下今午不及告辞,匆匆离谷,夫人不见责,反而命人惠赐宝剑,这等神物利器,古代名剑,夫人纵然见赐,在下如何能受……”
左夫人端坐不动,抬目道:“老身因南相公精擅剑术,遂以此剑相赠,南相公不肯收受,莫非对老身慢客之处,还耿耿于怀吗?”
南振岳给她说得一时答不上话来,俊脸一红,道:“夫人言重,在下决无此心,只是夫人这等厚赐,在下如何能受?”
左夫人冷冷说道:“老身不擅剑术,留着不但无用,而且也辱没了此剑,才把此剑奉赐相公,并不因为南相公是托塔天王的高足,有什高攀之意。”
南振岳听到“高攀”两字,想起早晨自己拒婚之事,不禁玉脸更红,嚅嚅的道:“夫人这般说法,在下……”
黑风婆喋喋尖笑道:“南相公快别推辞了,我师妹是个爽快的人,既然拿出来了,那有再收回之理?”
龙学文接口道:“是啊,以南兄这等身手,才不致辱没了巨阙剑,南兄不可再客气了。”
南振岳双手托着宝剑,尴尬的道:“夫人厚赐,那么在下只好拜领了。”
左夫人面垂黑纱,看不到她脸色,但声音显然温和下来,徐徐说道:“南相公毋须道谢,神兵利器,惟有德者居之,南相公名门高足,只要好自为之,毋负此剑就好。”
南振岳肃然道:“敬谢夫人指教,—在下自当谨记。”
说着就把巨阙剑佩到腰间,重新落坐。
龙学文嘴角含笑,偷偷的瞧了左夫人一眼。
黑风婆看在眼里,也微微一笑接着问道:“南相公离此后,行止如何?”
南振岳道:“在下目前并无一定去处,家师嘱在下一月之后,前去岳阳,也许另有差遣。”
黑风婆点点头道:“老婆子有一不情之托,不知相公可否答应?”
南振岳听得暗暗皱眉心想:又来了,这魔头不知又有什么难题,动到了自己头上?一面说道:“前辈有何见教,但请明说,在下如果能力所及,当效绵薄……。
黑风婆没待他说完,乌爪似的手掌,连摇几摇,呷呷怪笑道:“南相公今晚帮了老婆子一个大忙,老婆子已经感激不尽,本身也没有再麻烦南相公之处了,老婆子只是为了这个孩子……。”
她用手指指龙学文,接着又道:“老婆子走火入魔之躯,虽已勉强修复,但仍须有一段时间,闭关静修,这孩子随我多年,一身所学,也小有成就,年轻人总不能老跟着师父一辈子,也该到江湖上历练历练。南相公的人品武功,足可做他师父,若以年龄来说,也足可做他兄长,南相公如不嫌弃他出身旁门,老婆子颇想拜托南相公,今后多加照顾,也替老婆婆管教管教。”
南振岳还当她有什么请托,原来只是为了龙学文之事,连忙抱拳道:“前辈好说,龙兄文武兼资,一身所学,已得前辈真传,江湖患难扶持,乃是朋友应尽之义怎敢当得管教两字?”
黑风婆喜形于色,道:“南相公这是答应了,哈哈,龙儿,你去收拾收拾,和南相公一起下山去!”
南振岳听得一愕,道:“前辈要龙兄和在下一起下山?”
黑风婆尖笑道:“老婆子闭关在即,就是以此子相托,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南振岳面有难色,道:“在下和龙兄一见如故,何况再有前辈吩咐,结伴同行,江湖上有个照应,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在下不敢隐瞒,实因身怀血仇,前途难料……”
黑风婆接口道:“江湖上到处都有风险,老婆子就是要他前去历练历练,不怕见怪的话,南相公初走江湖经验不足,这方面,咱们龙兄,还懂得一点,对南相公多少有些帮助。”
左夫人点头道:“师姐说得不错,龙儿早该到江湖上历练去了,有南相公这样的人照顾,师姐也可放心了。”
南振岳见她们这般说法,不好再推,只好拱拱手道:“在下初走江湖,其实还要龙兄多多指教?”
龙学文轻笑道:“南兄肯听小弟的话吗?”
黑风婆尖声叱道:“你就是为师把你纵容惯了,记着,南相公比你大两三岁,你要以兄长事之!”
龙学文吐吐舌头,笑道:“弟子遵命。”
左夫人缓缓转过头来,朝南振岳道:“南相公岳阳楼之行,诸宜小心!”
南振岳因方才三眼老妖现身之时,左夫人曾两次以“传音入密”提出警告,只当她指此而释,忙道:“在下自当谨记。”
左夫人瞧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接着说道:“令师精擅易容之术,江湖上见过令师真面目的,据说寥若晨星,南相公自然也精于此道,只是江湖险恶,南相公如能处处留神,仔细观察,鬼蜮伎俩,也就不难发现,总之,行走江湖,只要做到四个字——胆大心细,天下虽大,都可去得了!”
渡过乌江,一青一黄两匹马,又在并辔驰驱了,得得马蹄,踢起滚滚黄尘!快到新场附近r突然,道旁一片树林中,传出一声低弱的呻吟!黄骠马倏地一停,青鬃马也同时勒停了!马上,白衣少年抬目问道:“大哥,你可是发现了什么呢?”
黄骠马上的蓝衣少年点点头道:“树林里面,好像有人受了重伤。”白衣少年似乎有些不信,目光一掠,道:“就在这林子里?我们快去瞧瞧!”
说着一跃下马,蓝衣少年跟着跃落地上!林中人又响起低弱的呻吟!白衣少年道:“大哥,真有人负了伤!”
急步掠入林中,果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仆在地上,一动不动!蓝衣少年俯身察看了一下,立即默运内功,伸出手去按在那人背心之上,徐徐度入真气!那人得到蓝衣少年用真气催动心脉,身子蠕动一下,缓缓睁开眼来,当他一眼瞧到蓝衣少年,目中流露出一丝希冀之色,似想张口说话。
蓝衣少年忙道:“兄台快提聚真气,此时不宜说话。”
那人只微微点了点头,依然启动口齿,微弱的道:“你是托塔天王王大侠的高足南……
南少侠……”
话声未落,突然起了一阵急喘,无法说得下去。
白衣少年讶异的俯下身去,问道:“你如何认识大哥的?”
那人喘息道:“在下曾在龙峒岭看到过南少侠……”
白衣少年脸色微变,瞧了蓝衣少年一眼。
蓝衣少年道:“兄弟正是南振岳,兄台可有什么事吗?”
那人点头道:“在下伤势,只怕不行了,能遇上南少侠,就好……”
他转头喷出一口鲜血,喘着气续道:“在下有一件重要之事,但望南少侠……”
原来白衣少年正是龙学文,眼看此人已然无望,连忙问道:“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那人目光只是盯着南振岳,说道:“务恳南少侠……面告……帮主……身边……
有……。”
双眼一凸,张了两下口,用手指指胸口,突然死去!南振岳缓缓放下按在他后心的手掌,叹息道:“他伤势虽重,本来还不至于死,只是为了要我传话给帮主,以致最后一口元气,也因此耗散,但他要说的话,依然没有说出来。”
龙学文道:“他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呢?”
南振岳奇道:“他说了什么?”
龙学文道:“他不是托你面告帮主,‘身边……有’这三个字。”
南振岳道:“这三个字,有什么用?”
龙学文道:“他宁可不顾生命,说出这三个字显见这三个字重过他的生死,我们虽然不知道这三个字的意义,也许是他们帮中机密,帮主听了,就会明白。”
南振岳瞿然道:“龙兄弟,你说的极是,不知他说的帮主,是不是龙门帮,公孙帮主?”
他想起那晚曾听石笋后面,两人说话,一个声音苍老,一个年纪较轻,他们曾提到帮主要他们来看看老妖婆动向之言,此人可能就是年轻声音的那个。
龙学文道:“大哥,他方才不是手指胸口,也许他怀中放着什么重要东西?”
南振岳暗暗叫了声惭愧,自己怎会没有想到?当下伸手一掏,果然从那人胸口,摸出一面黄色三角小旗,中间绣着一只背生双翅的猛兽,口中喷着火焰!龙学文道:“是了,龙门帮正副帮主之下,共分东南西北五坛,这面旗令,用黄绸做的,想必是他们中央坛主之物了。”
南振岳沉吟道:“莫非他方才说的‘身边有‘,是指他身边有这面旗令?”
龙学文笑着问道:“大哥是否替他送这个信去?”
南振岳想起舅父曾经说过,龙门帮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都有,江湖上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要自己不妨投效到龙门帮去,也许能够查探出仇人踪迹。想到这里,不由抬头道:“此人不惜生命,以此相托,自然要替他把话传到。”
龙学文笑道:“小弟早就猜到大哥非去不可广南振岳道:“咱们原也顺路。”
龙学文道:“那么大哥快把旗令收好,没有这面旗令,只怕难以见到公孙敖的面,同时大哥也只要把他说的这三个字,亲口告诉公孙敖就好了。”
南振岳收起旗令,吁了口气,道:“咱们把他埋了!”
说着,抽出长剑,在树下挖了个土坑,把尸体埋好,走出树林!龙学文叫道:“大哥,且慢!”
南振岳回头道:“还有什么事吗?”
龙学文道:“小弟在想,此人既然认出大哥,旁人自然也会认识,大哥的令师,在江湖上名头甚响,行走江湖,可能会给咱们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就是令师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道理了。小弟听姨妈说,大哥也精于易容之术,小弟之意,咱们不如易了容再走。”
南振岳道:“龙兄弟此话不错,家师精于易容,倒是事实,我从小蒙他老人家扶养,每天除了督促读书,练功,但并没传我易容之术。直到临行那天,才交给我三张人皮面具,曾说仅此三张,已经够我用了,而且用法十分方便,龙兄弟,咱们这就戴起来好了。”
从怀中取出三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说道:“龙兄弟卜你挑一张吧!”
龙学文见他取出的三张面罩,一张白中透青,一张黝黑如墨,一张色呈紫酱,他生**俏,取了一张白中透青,同时也替南振岳挑了一张紫红的,一面笑道:“小弟就是这一张好了,大哥,你用紫红的好不?戴起来就更显得英雄气慨呢!”
南振岳笑了笑,把另外一张收好,然后戴上紫红的一张,龙学文也把面罩戴到脸上。
这一瞬间,两人都好像换了一个人,南振岳变成紫酱脸的中年汉子,龙学文成了瘦削脸,白中透骨,略带病容,两人不觉相视而笑!龙学文喜得不迭称好,说这面罩戴在脸上,不但没有丝毫不舒服的感觉,而且一点也看不出来。
正待上马,突听“嗖”“嗖”两声,从树上飞落两个黑衣劲装汉子!这两人手上各执一柄铜叉,看去身手甚是矫健,他们才一落地,其中一个目光电转,朝两个问道:“你们看到广个受伤汉子,打这里逃走吗?”
龙学文瞧他们一副盛气凌人模样,不禁心中有气,仰脸道:“你在问谁?”
那汉子凶眼一转,粗声道:“老子自然问你了,……”
龙学文听得大怒,叱道:“瞎了眼的东西!”
一抖手,缰绳劈面朝他打去。
那汉子要待躲避,已是不及,拍的一声,击中右肩,一个身子,直向斜里撞出!他脚下跄跄踉踉的才一站停,怒吼道:“好小,……”
“子”字还没出口,龙学文怒叱道:“你还敢出口伤人?”
回手缰绳一记,呼的一声,抽在他膝盖上,只听那人杀猪似的大叫一声,扑的跌坐下去!另外一个汉子知道遇上了硬点子,刁二自禁后退一步,道:“朋友怎可出手伤人!”
龙学文冷笑道:“谁叫他不长眼睛,口出秽言?”
南振岳劝道:“龙兄弟,算了,告诉他们没有看到什么负伤的人,也就是了。”
先前那个汉子从地上爬起,横眉瞪眼,瞧着龙学文,色厉内荏,兀自不敢开口,过于半晌,才忿忿地嘿道:“好!朋友,咱们前面路上再见,赫老五,走!”
说完,回身急奔而去!龙学文大笑道:“很好,咱们正嫌路上寂寞呢!”
两人跃上马匹,继续前行,;刚过乌鸡司,只见沿山脚黄泥路上,盘居着一条赤黑相间的大蛇!那蛇盘在地上,好大一堆,昂起一颗三角形的蛇头,红信吞吐,正好挡住去路,两只蛇眼紧盯在两匹马上,闪烁着恶毒,妖异的光芒!南振岳勒住马头,皱皱眉道:“这蛇定然极毒,咱们把它除去了吧!”
话声未落,突然微风渐嘶,一点黑影,从路旁一颗大树枝干上,垂直落下,迎面飞来!
南振岳目光何等灵异,听到风声,身子向后一仰,坐下马匹,立即后退了一尺,举目瞧去!
只见一只拳头大的蜘蛛,毛爪如钩,从树干上直挂下来,那条蜘蛛,粗如铁线,在夕阳斜照之下,闪着五彩颜色!龙学文冷笑一声,道:“大哥,咱们不用走了!”
南振岳奇道:“为什么?”
龙学文道:“他们已经来了!”
南振岳举目四顾,奇道:“你说谁已经来了?”
龙学文伸手一指,道:“徭山五毒呀,你没瞧到五毒已经到了二毒啦!”
南振岳从没听说过徭山五毒,心头方自一怔!蓦听一声厉笑,两条人影,宛如浮矢掠空,从七八丈外踏着树枝,疾飞而来,瞬息已到眼前!南振岳瞧他们身法,看出来人武功,大非弱手,暗想:这大概就是徭山五毒的二毒了!这两人才一落到地上,接连嗖嗖嗖嗖,跃落四个黑衣劲装汉子。
后来四人,行动傈悍,手上也各自执一柄钢叉,比前面两人,要长得多。
但他们的地位,却敢情比两人要低,落地之后,立即四散开去,把南振岳,龙学文两人,远远围了起来。
南振岳认出方才吃了亏退走的两个大汉,也在其中。
龙学文纹风不动坐在马土,回头朝南振岳轻笑道:“大哥,你不认识徭山五毒使者吧?”
马鞭一指,接着说道:“左首这位独角赤练任长苗,右首这位是飞天蜘蛛常得功了。”
徭山二毒见龙学文一口叫出自己两人来历,居然还敢坐在马上,马鞭指指点点的,似是丝毫没把徭山五毒放在眼里,一时倒也吃不准对方路数。
两人对望了一眼,独角赤练任长苗开口道:“朋友的眼力倒是不错,认得出徭山五毒使者,想必也有些来路,你们从那里来,到那里去?只要和咱们的事无关,今天就网开一面,放你们过去。”
龙学文冷冷一笑,仰脸道:“这个,你管不着,我只想问你们拦着我们去路,意欲何为?”
飞天蜘蛛满脸横肉的脸上,飞过一丝狞笑,阴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徭山五毒,见者丧生,看来真还没有漏网之人!”
龙学文坐在马上,格格笑道:“说得对极了,我们兄弟,平日里除恶务尽,今天正好心肠软了些,只想问问清楚,就此放过,没想到恶贯满盈的人,你就是饶他不死,他都非死不可。”
独角赤练突然从肩头撤下钢叉,厉声喝道:“小辈,你是找死!”
龙学文冷冷说道:“找死的不知是谁呢?”
双肩一晃,不知他使了一个什么身法,人已飘然从马背上飞起,落在马前了南振岳还没见过他的武功,看得暗暗喝采,心想:凭他这式身法,果然已得了黑风婆门真传!啷!飞天蜘蛛也从肩头撤出兵器!南振岳正待跟着下马,龙学文忽然回过头来,挥手道:“大哥,你用不着下来,凭他们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小弟一人,已足够打发了……”
话声未了,只听啷啷一响,两柄钢叉,业已到了他的胸口!南振岳瞥得大吃一惊,因为龙学文腰间虽然佩着一柄单刀,但此刻还未出鞘!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突听龙学文朗笑一声:“来得好!”
银光一闪,他手上登时多了—柄狭长银刀!不!银刀出鞘,一片刀光,随着暴涨,好像一桶清水,闪电向徭山二毒身前泼去!南振岳瞧得一凛,几乎失声叫出:“龙兄弟好快的刀法!”
那徭山二毒只觉眼前大亮,寒锋逼人,连瞧都没有瞧清,惊呼一声,各自暴退出七八尺远!“叮”,“叮”,“叮”!人影乍分之际,突然响起一阵急骤的金铁交鸣!徭山二毒手上两柄黝黑铜叉,突然脱手朝斜刺里飞起“啊,”龙学文同时尖叫一声,狭长银刀化作一道银虹,同样斜飞出去!好个龙学文,双脚一顿,施展“流星追月”身法,一条白影,跟在刀光之后,急起直追,在半空中一把捞住刀柄,翻了一个筋斗,飘落地上!这情形,连坐在马上的南振岳都瞧得莫名奇妙!三个人一招交尹,明明已经分开,三人的兵器,怎会同时脱手?当然,徭山二毒更是惊骇,先前他们还只当是龙学文刀上的后劲,但瞧到对方的刀,也脱了手,那么莫非是马上的紫面汉子,出手阻止?正当双方各自惊愕之际,只听头顶上飘下一声银铃般的声音,叫着:“住手!”
这声音有如出谷黄莺,娇脆已极!在场之人,莫不闻声一惊,同时举头瞧去!这一瞧,大家顿觉眼睛一亮!原来临近的一株大树枝干上,俏俏地站着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黄衣少女!这少女长发披肩,眉目如画,在夕阳斜照,流霞衬托之下,简直美丽得如瑶池玉女,洛水神仙般,令人不可逼视!徭山二毒先前还当来了什么绝世高手,人还未见,就把自己两人兵刃震飞,如今看到只是一个年轻小妞,不觉心中大怒!这时,他们手下的黑衣大汉,已把两柄钢叉捡起,恭恭敬敬的送了过去,独角赤练接过兵器,双目凶光暴射,盯着黄衣少女,厉声喝道:“小丫头,你敢暗算太爷,是你的死期到了!”
黄衣少女粉脸一沉,轻哼道:“你们徭山五毒,好大的胆子,敢在这里逞凶……”
飞天蜘蛛吹着口哨,阴笑道:“小丫头,你乖乖替太爷下来!”,他吹口哨敢情就是指挥蜘蛛的暗号?这一瞬之间,那只黑色蜘蛛,突然口吐蛛丝,飞快的凌空一荡,朝黄衣少女扑了过去!南振岳瞧得清楚,不禁心头—一急,脱口叫道:“姑娘小喊声未落,黄衣少女已经回过头去,纤纤玉手,屈指轻弹。
只听“吱”的一声,那只黑色蜘蛛应指飞出,直向地上跌落,缩做一团,一动不动,敢情已经死了!飞天蜘蛛常得功这下凶性怒发,厉声喝道:“丫头拿命来!”
人影倏然飞起,手中钢叉啷啷有声l猛向黄衣少女直扑过去!黄衣少女娇喝一声:“下去!”
飞天蜘蛛只觉得自己在半空中被人家推了一把,不由自主的直跌下去,“砰”的一声,屁股着地,跌坐地上!·—他整个人,竟像是被铁钉钉在地上一般,一时连想要打个虎跳,跳起身来,都办不到!独角赤练虽是杀人如草的凶人,这下也看得呆了,翻着凶睛,问道:
“老五,你怎么了?”
飞天蜘蛛嘶声道:“我……我岔了气……那……丫头……”
黄衣少女这一手,连南振岳也没看得清楚,心头不禁大感惊骇!只听黄衣少女冷冷笑道:“谁叫你自己发横找死i像慷这样的凶人,我不要你命,已经很客气了,回去休养百日,自可无事。”
飞天蜘蛛咬牙切齿的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黄衣少女咬着下唇,轻嗤道:“回去问问你们师傅,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们撒野逞凶?”
独角赤练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横肉的脸上一阵扭曲,惊呼道:“梵净山,梵净山百里之内,禁止江湖人残杀……”
黄衣少女道:“你知道就好,还不快走?”
独角赤练没有作声,一挥手,两个黑衣大汉,慌忙架起飞天蜘蛛,几个人飞也似的奔去!黄衣少女朝南振岳,龙学文两人嫣然一笑,道:“两位也可以去了!”
话音才了,娇躯腾空掠起,瞬息之间,已在山林间消失不见!南振岳被她绝世容貌和一身武功,惊奇得楞在当地!他不知梵净山百里之内,何以禁止江湖人残杀?何以独角赤练一提到梵净山,会有如此害怕?这黄衣少女一身功夫,似乎还远在自己之上,不知是何来历?
龙学文早巳收刀入鞘,一跃上马,回头道:“大哥,我们走吧!”
南振岳带动缰绳,一面说道:“龙兄弟,方才你出手刀法,快得无以复加,只此一招,已可看出贤弟刀上造诣,不同凡俗!”
龙学文道:“你还说呢,我连刀都给人家震飞脱手了。”
南振岳知他被黄衣少女震飞单刀,心中不无怏怏,这就改变话题,问道:“哦,龙兄弟,你可知道梵净山百里之内,为什么禁止江湖上人残杀吗?”
龙学文负气的道:“人家师父名气大咯,说出来的话,谁敢不遵?”
南振岳奇道:“她师父是谁?”
龙学文忽然笑道:“大哥可是想知道她的来历?她叫黄衫玉女,她师父就是神尼伽因。”
“神尼伽因!”
南振岳自然听师傅说过,神尼伽因,是当今空门中第一高手,她的武功,据说全从佛经上参悟来的……得,得,得,得,一阵蹄声,打断他的思维,抬头一看,龙学文已经独自驰出去老远!南振岳心知这位龙兄弟,敢情对黄衫玉女震飞单刀之事,余怒未消,不由微微一笑,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赶到孟溪,已是上灯时候,龙学文继续策马前行,南振岳不由叫道:“龙兄弟,今晚我们要到那里打尖?”·他因这一路上,龙学文较为熟悉,是以行止都由龙学文安排的。
龙学文回头笑道:“这里只是黔湘交界的一个小镇,没有宿头,前面不远,有一所山神庙,我们不如到那里权宿一宵了。”
走了七八里路,果然在一处山坳间找到山神庙,那是一所孤庙,总共只有一个神龛。
龙学文跳下马背,歉然笑道:“大哥,今晚只好委屈你了,都是徭山二毒害人,不然,我们还来得及赶到松桃。”
南振岳笑道:“我们练武的人,赶不上宿头,露宿一宵,都不在乎,龙兄弟何必介意!”
龙学文轻笑道:“好,那么大哥请在这里歇息,小弟去弄点吃的东西来。”
南振岳道:“你到那里去买?”
龙学文道:“自然是小镇上呀!”
南振岳道:“早知道如此,方才何不顺便就买了来!”龙学文俏皮的道:“现在去买也不迟呀!”
说着纵身上马,疾驰而去!南振岳瞧着他背影,摇摇头,把马匹拴在庙前,跨进庙门,等了一会,还不见龙学文回采,心中不觉动疑!正在眺望之际,只见龙学文一人一骑,急驰而来,奔近庙前,跳下马背,双手捧着一包热腾腾的馒头,口中说道:“累大哥久等了。”
南振岳瞧他骑去的青鬃马,回来时忽然换了一匹普通的黄骡马,正想讯问!龙学文已经开口道:“不瞒大哥说,小弟那匹青鬃马,江湖上也许有人认得出来,明日一进湖南,就是龙门帮的势力范围,正好孟溪住着一个昔年家师手下之人,此人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不愿人知,小弟把青鬃马寄在他那里,顺便换了一坐骑回来,免得路上引人注意。”
南振岳道:“原来如此。”
进入庙中,龙学文打开纸包里面是两斤干切牛肉,和—十几个漫头,两人就在拜台上坐下,吃了起来。
南振岳道:“龙兄弟,今天咱们无意之中,遇上龙门帮的人,托我去传话,如若见到公孙帮主,我倒有意投效他们帮中……”
龙学文蓦地一怔,目光左右转动了一下,轻哦道:“那天小弟听大哥说过身怀血仇,莫非大哥的仇人就是公孙敖吗?”
南振岳瞧他左右盼顾,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不由暗暗点头,这位龙兄弟为人果然机警,一面摇头道:“不是。”
龙学文双目凝注,道:“这多天来,大哥想必已知小弟为人,不知大哥认为和小弟还能交吗?”
南振岳道:“龙兄弟天资聪明,为人爽直,得友如此,已是难能可贵了。”
龙学文脸上飞过一丝喜色,说道:“大哥说得我太好了,小弟早就想问,只怕交浅言深,大哥既然把小弟当作朋友,大哥的仇人命自然也是小弟的仇人,大哥可否把身世见告?”
南振岳见他一脸诚挚,心头甚是感动,但却面露难色,带着愧歉r—期期的道:“龙兄弟,你对我推心置腹,小兄极是感激,只是我……实有难言之隐,甚至连仇人是谁,目前都一无所知……”
龙学文淡淡一笑道:“大哥既有难言之隐,那就不用说了。”
南振岳道:“不,我可以告诉龙兄弟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我……并不叫南振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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