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行说要安排她住自己的房子,不是把人搂过来同居。
他虽然觉得小姑娘挺有意思,但还真没那么禽兽,在没确定自己对小女孩什么心意之前就把人给霸了。这要是将来发现是个错觉,他不成渣男了?到时候这小姑娘是赶出去呢还是继续养家里?
谢谨行自认自己确实没那么多良心和道德,但渣男还真称不上。
旁边还有家里的老头子看狗一样盯着他,他今天敢渣了这小姑娘,明天老头子就能举着拐杖把他拖出来打,压着他去他母亲的墓前磕头谢罪。
谢谨行安排的,其实是离京传不远的一套大平层。
那房子他没进去住过,谢谨行虽然不至于像谢女士说的那样天天睡公司,他确实很少回家住。大平层里面其实住的是一只十三岁的老狗。那狗是谢谨行十几岁的时候在流浪救助所捡回家的,一只右腿有残疾的金毛寻回犬。谢谨行专门安排了保姆照顾它。
那保姆做狗饭很有一手,人也很有爱心,照顾小姑娘应该不在话下。
低头抽了一根烟咬进嘴里,他淡淡地想。
老爷子虽然嘴里臭骂‘有的人啊脸皮比城墙还厚,心黑手辣还特别能装,安安记得多放几个心眼’,但自己儿子是什么人,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谢谨行这小子从小就跟个和尚一样,追求者多得能绕谢家老宅几大圈。漂亮的、聪明的、家世好的都有,他却是眼皮都没掀开看过人家女孩子一眼。性情傲的能尾巴翘上天!
骂骂咧咧的说人一通,老爷子也没阻拦顾安安去谢谨行的住处修养。只是扭头嘱咐顾安安:“要是小舅舅那儿住的不习惯,就搬回老宅去。”
“好的好的,我会的。”顾安安立马小鸡啄米地点了头。
谢谨行不知听见没听见老爷子的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含沙射影、隐晦曲折。高大的身躯懒懒地斜倚着医院大厅的墙壁,眼睫低垂着,在高挺的鼻梁上留下颤动的黑影。
他随意地把玩着打火机,修长的手指扣动了打火机的帽子,啪嗒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等老头子絮絮叨叨终于交代完,低头跟顾安安说:“走吧。”
顾安安立马站起来:“谢爷爷放心,我很会照顾自己的。”
这一点,老爷子在听说她摔到地上火速给自己打了120时,就相信了。老爷子只是不忘嘱咐:“好,以后别在外面瞎睡觉了。到了,给安舒发消息。”
顾安安:“……好。”
她也没有瞎睡觉,就是靠一下。
顾安安还不知道自己在谢谨行心里都跟他的狗沦为一体了。她吊着右手胳膊,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老爷子被安舒扶上车。
谢女士走到另一边,手搭在车门边上,欲言又止地回头看了顾安安一眼。
对于掐断她跟自己儿子的朦胧的爱情这件事,谢女士心里是有愧疚的。
但这点愧疚也不足以与谢女士心里的标准抗衡。顾安安除了一
张脸比较优秀,其他地方没有让她满意的。那么就不好意思了,只能长痛不如短痛。
她高昂着下巴,矜持地朝顾安安点了点头,扭头没入了车厢中。
顾安安目送着车子走远,干巴巴地瞥了一眼低头又在看手机消息的谢谨行。当代霸总是真的好忙啊,不放过任何一个休息的小时刻,争分夺秒的工作。
谢谨行快速地回了消息,然后看也没看顾安安,抬手拉开了她面前的车门。
顾安安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站着没动。
谢谨行从手机里抬起头,“?”
“哦哦,”这是给她拉门的意思,顾安安受宠若惊地爬上车,“我马上,谢谢小舅舅。”
谢谨行弯了弯眼角,关上了门。
夜已经深了。城市的霓虹也仿佛被静了音,停止喧嚣。
医院外面还是有人的。有人穿着住院的病号服,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偷偷摸摸地去外面的小摊上买吃的。虽然不知道医院的病号餐到底有多难吃,但不管什么时候,医院总是不缺人。
八月下旬的晚上还是很热的,在医院门口站那一会儿就热出一身细汗。上车被冷气一吹,冻得顾安安激灵灵地打了个颤。
旁边男人若有所觉,将车上的备用西装外套丢过来。
一股谢谨行身上独有的木质香水味道席卷而来。顾安安将西装从胸前搂下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小舅舅’,拿过来就小心翼翼地盖在了肚子上。
谢谨行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从五楼碰上他到现在,眉心都是拧着的。
顾安安偷偷瞄了他几眼,黑暗中,他眼窝深邃。眼睫遮住了半边的瞳仁,神情有一种凝滞的冷感。不知道他在烦躁什么,不想触霉头,顾安安很自觉地挪动了屁股。
一点一点,挪到靠近车门的位置,离他远一点。
谢谨行扬起一边眉头:“?”
“……主要是那个,小舅舅你腿太长,我怕挤过去占你空间。”顾安安干巴巴地解释一句。
谢谨行没说话,关了手机。
他似乎犹豫了下,又扭头看向了顾安安。
顾安安:“?”
事实上,谢谨行确实很烦躁。
因为刚才在五楼,他突然发现,站在苏软身边,他甚至连拨打电话的可能都没有。只有他跟苏软在的私密空间,他的人格和身体仿佛分开了。他的理智想打顾安安的电话把人叫过来,但身体却不会遵从理智而去行动。这个发现让谢谨行感觉到震惊。
震惊的同时,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冒犯和危机感。
他完全能够预料到,将来的某一天,如果不能及时解除这种类似于禁锢的状态,可能发生的后果。一天不解决问题,一天就是个威胁。总不能,往后他走哪儿将顾安安带哪儿吧?
顾安安被他盯得头皮发麻,默默地又往车门的方向缩:“……怎么了?小舅舅?”
眼神太吓人了。特么还说自己不吃人!
顾安
安心里瑟瑟。
“没事。”许久,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
此时,谢谨行身上的西装还是晚宴穿的那套,黑色的外套里面,竟然是一件骚气的基佬紫衬衫。扣子是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黑色玉石材质,反正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
他随意地扯开了外套,靠着车窗闭了闭眼睛。
这已经不是心里暗示的范畴,心里暗示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但,谢谨行还是拒绝非科学理论的解释。这个世界不存在神鬼佛魔,只能说那个叫苏软的女孩身上藏着的秘密没能解开。谢谨行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他需要更重视一点了。
“安安跟苏软熟吗?”不知过了多久,街道两边的霓虹飞速地倒退。光色在男人白皙的脸颊上闪过,男人的嗓音低沉悦耳,在车里仿佛一阵带电的气波在安静地响起。
顾安安胳膊上一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揉了揉耳朵,心里震惊:谢谨行的嗓音也太特么作弊了。就这把好嗓子,什么人蛊不到?
另外,霸总男主是终于从工作狂的状态摆脱出来!开始对女主感兴趣了吗?!
别啊,再给炮灰一点生存的余地啊啊啊!
心里这么想,她脑子里飞快地组织语言:“……小舅舅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知道吗?”
“就……只道听途说了一点点她的经历。”
看了一百多章,了解了女主从小到大的恋爱经历和她坎坷悲惨的人生,以及她跟男一男三男四以及各路富一代的打脸日常……也算了解一点点的吧?毕竟没看完全本结局。:)
“说说。”谢谨行按了下按钮,车窗缓缓下落。
他垂眸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出来,彬彬有礼地问顾安安:“介意我抽吗?”
“不介意。”摇了摇头,顾安安不太知道他想了解哪部分。
但还是秉持着十万月薪的工作态度,从苏软的坎坷人生开始说起:“我,大概知道,她住在京市郊区的安福小区。就那个俗称危楼小区,好多钉子户死耗在那,不愿搬的安福小区。她家里的情况吧,就有点复杂。属于招惹了瘟神那种……”
“……怎么说呢?就人生比较悲惨。小时候苏软的双胞胎姐姐在游乐园走丢,她的父亲因此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打击。没几个月就去世了。”
为了佐证,顾安安还特意点开了手机。她快速地点开京传校园论坛,精准找到了那个据说是苏软前男友发的爆料苏软的帖子点开,然后,放大了给谢谨行看。
“家里一下失去顶梁柱,生活就变得特别拮据。据说Switch都买不起。她爷爷还得了严重的慢性病,吃药拖了好多年。然后在她成年之前也去世了。奶奶好像也差不多,同一年去世。”
顾安安努力回想书中对女主家庭成员的描写,做出最后总结:“一个六口之家,最后就剩下她跟她妈妈。她妈妈三年前也不幸得了尿毒症。”
顾安安
:“…………”哦豁,这悲惨的经历,一下给顾安安都干沉默了。
好惨,只能说,真的好惨!
作者他妈的也太狠心了,为了让小白花女主跟男主的爱情充满救赎美感,居然写死了她全家……好吧,还没全死,她妈妈还活着。但尿毒症晚期靠导管活着的母亲,跟死了也没区别。_(:3」∠)_
说到这,顾安安不由地瞥了一眼谢谨行。
谢谨行咬着烟屁股,最终还是没有抽。他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迷离,眼神也变得模糊难辨。但……这个冷酷无情的霸总脸上没有一丝怜悯的神色。
当然,也有可能是天黑了,而她眼瞎。
“其他呢?”霸总问的语气很随意的样子。
“其他的话……”顾安安默默收回了打量的小眼神,想想,没那么友好地点名苏软的万人迷属性,“她特别受男生的欢迎,唔,尤其是有钱男生。”
谢谨行没说话,车厢内一瞬间沉默得像被人套了个罩子,隔绝了空气。
顾安安说完就后悔了。感觉自己多少有点背后上眼药的嫌疑。
想想,她又补了一句:“www.youxs.org。”
“嗯。”谢谨行语气很平淡,淡到不像是想替女主讨回公道的样子。
车里一阵沉默,安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小舅舅?”顾安安觉得有必要问一下,不然对话的导向太惊悚了。将来霸总爱上女主以后,会不会视她为对女主有恶意的存在,而出手灭了她,“你想知道她什么……呀?”
加一个语气助词,显得更可爱些。_(:3」∠)_
谢谨行歪了脑袋,没说话。眼神略有点让人看不懂的复杂,瞟了她一眼。
顾安安瞬间老实。
谢谨行轻轻笑了一声,顿了顿,问了一个特别奇怪的问题:“她搞过封建迷信吗?”
“啊?”冷不丁的,顾安安都被他问蒙了。
想了想,她摇头:“没有。”
没有?谢谨行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顾安安用自己超大的水灵灵的两只眼睛看得真真的,两只大眼睛都看到了,谢谨行因为苏软不搞封建迷信而皱眉。为什么?她真的很迷惑。
而且,这走向不对吧?男主的态度好像有那么点儿奇怪?不是她小人啊,也不是她迫切希望苏软倒霉的恶人滤镜作祟。她怎么觉得谢谨行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在可惜女主家人没死完?!
揉了揉眼睛,确定谢谨行的表情像零下七十度的大东北冰溜子。顾安安震惊,真的很震惊。你清醒一点谢谨行,读者要是发现你是这种男主,肯定分分钟让你追妻火葬场连骨头渣都烧成灰,然后再拿你的骨灰给女主当散粉用的……
大约十五秒,顾安安硬生生吞回自己满肚子的疯狂吐槽。
没有人说话,又安静了。
顾安安有点坐立难安,这种安静好磨人啊,到底什么时候到?她的手指在手机上无机质地划拉,
然后,很快又翻到了一个帖子,又不长眼地去扒拉谢谨行。
谢谨行:“?”
“拜考神算吗?”
这个帖子一看就是名媛阵营拍得,高清镜头不知道怎么发挥的(或者干脆就带了浓浓的个人情绪),愣是把苏软的脸拍得那叫一个歪嘴斜眼。
“她上个学期六科挂科,有人拍到她去校门口拜考神。”
谢谨行瞥了一眼,很快收回眼睛。因为凑得太紧,鼻尖嗅到小姑娘身上甜橙的味道。他伸了一根手指,手指突兀地顶住顾安安的额头。
顾安安:?
那根手指缓缓用力,然后,她的脑袋就跟着缓缓地被推开。
顾安安:“…………………”
“坐好。”
“……哦。”
心里尬了一秒。然后,顾安安特别没品地没有素质地切了一声。
不让靠近就不让靠近,有什么鸟不起!
……
什么都没问出来,谢谨行将小姑娘送去了私人住处。
他大概是真心情不好,连狗都没撸就走了。
顾安安站在超大的大平层里,茫然又无辜。笑死,根本不知道该睡哪个房间。
住家保姆早就得到了主家的消息,披着衣服出来安排顾安安去客房睡。
“顾小姐,跟我来。”
有人安排就好,顾安安吊着右胳膊进了客房。
这客房大的比得上她住的出租屋两个房间。房间是特别男性化的装修,冷硬的色调加上没有人情味的家具风格。房间里甚至连块全身镜都没有。
住家保姆似乎看出了顾安安的想法,指了指浴室:“镜子的话,浴室就有。”
顾安安‘哦’了一声,推开浴室,发现浴室比她的客厅还大。:)
“顾小姐饿么?”似乎提前得知了消息,住家保姆问的很体贴,“我下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实话,还真有点饿。顾安安点点头。
保姆就笑了:“狗在楼下,顾小姐要是等的无聊,可以下去摸摸它。”
顾安安正好也不困,干脆跟保姆阿姨一起下楼。还真就看到躺在一楼客厅地毯上的大鸡毛。油光水滑的金色皮毛,鼻尖湿润,双目炯炯有神。如果不是提前了解,根本看不出它已经十三岁了。
显然,就是谢谨行头像那只狗。
“它叫什么?”
“它吗?”保姆阿姨一边开冰箱拿食材,一边笑着说,“它叫狗崽子。”
“什么?”顾安安一手做喇叭状,放到自己的耳朵旁边,疑惑地再问一边。
“狗崽子。”
“?”
“你没听错,它的名字叫狗崽子。”
顾安安:“………………”
行,不愧是你,谢谨行。人生信条是一个大写的拽。给狗取名跟给自己微信名取名将拽字贯彻到底——是人就叫人,是狗就叫狗崽子。
顾安安扯了扯
嘴角:“……好名字,一级棒。”
说完,还贴心地附赠一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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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谨行离开住处,并没有回临水别墅,而是驱车又去了夜色。
他到的时候,梁程理和秦嘉树他们都在。
难得四个大忙人抽空,懒懒散散靠在角落的沙发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互飚垃圾话。别看在外都人模狗样,凑到一起还是要死不活的德行。
谢谨行一进包厢,秦嘉树就站起来,跟迎接爸爸一样向他扑过来。
“哥,再给点,再拨一点点。”他的开发项目已经到了关键节点,不能因为缺钱就断了啊,“真的,这次真的快要成了。只要哥你再奉献一点爱,它将是你美好的明天……”
谢谨行面无表情地闪开,任由他差点摔个狗吃屎。抬头看向梁程理:“让你查的事,搞清楚了吗?”
梁程理正躺在沙发上刷朋友圈,抬头看他:“怎么了?”
谢谨行扯开了领带,将外套扔到沙发上。他冷着脸,沉默地走到单独的沙发坐下,身上阴沉沉的低气压沉得像是能提刀杀人。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没办法把自己今天的经历说出来。太傻比了。这几个货肯定以为他脑子被驴踢了。但事实就是,苏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女大学生,确实给他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大多时候,谢谨行是很有涵养的一个人。非必要,他不喜欢仗势欺人。
能和平安全的解决,他不愿意下狠手。
顾安安能解开他莫名其妙被控制的场面。将顾安安留在身边,是谢谨行的保守应对方案和备选方案。这不代表谢谨行将唯一的希望全寄托在顾安安身上,他这个人,其实更倾向于自己解决问题。
梁程理将手机丢到一边,缓缓坐起来:“查到一点。”
“怎么说?”
“苏家那个丢失的小姑娘,早就死了。”
梁程理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丢到谢谨行的面前,“尸骨就在废旧的游乐场观赏池里。花了点时间捞出来,做了DNA比对,没有错。至于神神鬼鬼,这种东西摸不准。现代社会也没这种专业的人。但这个叫苏软的小姑娘,可能有精神类的疾病。”
秦嘉树跟凌城生也凑过来。
这个叫苏软的女大学生,已经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被谢谨行这样的人提一次就已经很震惊,居然第一次提起。几个大忙人大晚上不睡觉,盯着一个女大学生的资料看得入神。
许久,秦嘉树先给出了结论:“偏执型精神障碍。沉浸于自己被迫害的、被密谋算计和有可能被人伤害的妄想中,偏执地认为某个人必须是属于她的,且心中对她充满了爱意。而对方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对她公开承认爱慕。妄想自己独一无一,自命不凡且极为自傲,认定自己才华绝伦,对人心洞察犀利独特……”
秦嘉树是计算机系的大佬,也双休心理学。在心理学领域,有不小的突破。
他修长的手指在纸张上点了点,收起了向谢谨行要钱时没
脸没皮的姿态。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摘下来,一双狭长的凤眸,“看情况,病的还挺重。”
凌城生笑了一声,突兀地问:“她认为的这个‘某人’,该不会是阿谨吧?”
梁程理没笑,但未尽的意思很显然。
“草!这才还真是见了鬼了,”凌城生笑死,事不关己地笑弯了腰,“阿谨这是年轻时候伤了太多女人心,现在终于被惩罚了吗?搞个这么神经的女的来折磨他?”
秦嘉树看了一眼谢谨行,嘴角也翘起来。他们对谢谨行这狗东西一十八年来终于吃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爽!
显然,他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谁都没觉得苏软一个普通女学生能真对谢谨行怎么样。
谢谨行看都没看这些玩意儿一眼,盯着细致分析资料若有所思。
本来按照谢谨行的思路,如果不能文明地杜绝苏软靠近自己,那么就拿她的母亲来作为控制条件。现在看来,不能这么简单的处理。
偏执型精神障碍的话,苏软很有可能疯起来不管自己母亲的死活。
他略微思索了下,问起梁程理:“什么程度的事故,可以让她在精神病院呆到一十年以上?”
一句话,成功让欢乐的氛围静默下来。
狠,还是谢谨行狠。
梁程理默了默,给出了结果:“伤人致死。”
谢谨行没有说话,神情安静得像是刚才问出问题的不是他。
他不说话,其他人就慌了。
“哎哎哎,阿谨,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可别想在法律的边缘试探啊!”秦嘉树第一个叽歪,他抓着谢谨行恨不得看破他这张死人脸,看清他刚才冒那一句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谢谨行这人如果不想露出端倪,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秦嘉树觉得自己被吓到了。他赶紧扑过来,严肃地警告他:“你家老头子还指望你给谢家再创辉煌。咱三还得抱着你大腿,你清醒一点!”
凌城生和梁程理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也看过来。
谢谨行笑了一声。他当然不至于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苏软,做出拿人命换苏软的决定。她还不值得他做这么极端的事。谢谨行沉默只是在衡量,也是在思考。既然知道这个叫苏软的女大学生精神不稳定,且严重影响到自己的思绪,那就得想办法隔绝。
他是不可能为了躲苏软,离开京市。那么就只能委屈苏软,她离开这个城市了。
“你们想什么呢?”
谢谨行笑了,“我是那种违法乱纪的人?”
“我是一个正正经经做生意经营诸多公益事业的良心企业家。”他说,“你们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嘉树差点要被他吓死,翻了一堆大白眼给他。他要是个良心企业家,这世界就到处是活菩萨。抠搜的一分钱要百分利的黑心商人,别碰瓷良心企业家了!
凌城生:“现在什么情况?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谢谨行收起了资料,
态度有几分漫不经心,“我只是想帮她一把。”
与此同时,苏软在医院守株待兔了几天,没有再等到谢谨行的出现,好失望。
她虽然早明白像谢谨行那么忙的人,不可能同一个地方碰到他两次。但谢氏名下的企业或者酒店度假村都不招一米六以下的女服务员。她不可能去谢氏碰运气。
她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不停地咒骂背后的决策者。到底是谁!居然做了这么一个缺德又离谱的决定。将谢氏名下招人的HR全部换成了女性,一个男性都没有。女性HR们虽然可怜她的遭遇和贫苦,却不受滤镜和光环的影响,为她突破谢氏的硬性规定。
苏软在多处碰壁以后,只能悻悻地去别处打工。可是人在别处,碰到谢谨行的概率就小了太多。
她不了解谢谨行,不清楚他可能会去哪些地方消遣。只能瞎猫碰耗子的乱碰。陆星宇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来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少。她想靠着陆星宇引路,都没机会。
眼看着暑假结束,苏软在领到日薪后,悻悻地回了学校报道。
学校是知道她家境困难的,本来就对她减免杂费。加上上个学期她干沈珊,让沈珊在全校范围内出了大丑以外,还顺便让沈家包了她四年的生活费和学杂费。苏软现在没有学费和生活费的紧箍咒,只需要挣钱维持妈妈的透析费和住院费。
苏软还记得系统的警告,妈妈能活多久,她的光环和滤镜就能用多久。
她很努力地攒钱,希望以此来维持妈妈的住院费用。www.youxs.org,希望可以为妈妈申请到一个合适的肾脏,让她能摆脱尿毒症,健康地长久地活着。
不过熊猫血的肾脏可遇而不可求,苏妈妈没这个运气。
苏软寻找了很多渠道,没有钱又没有人脉,www.youxs.org。
她一边咒骂命运的不公一边又期期艾艾的希望她的追求者们替她想办法,可以不用她哀求就为她的母亲找到合适的肾脏做移植。但这辈子没办法拿寿命去换,爱慕者们虽然同情她,却没有一个人花家里的权势和地位,www.youxs.org。
苏软又难过又暴躁,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现在都无法容忍这样憋屈的生活!
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只要最终得到谢谨行,一切都是值得的。
要忍耐,要忍耐……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开学三周过去。
大一的新生刚结束军训,学校就突然宣布组织全校师生,做一次简单的身体检查。
周一一大早,顾安安才抓了一袋子小笼包冲到学校,就被林袅袅给拉着去排队。
虽然她俩不是一个系,但顾安安不住校,没有室友和熟悉的同学。好多学校的消息不主动关注,她还真不知道。林袅袅太清楚这傻子的尿性,特意一大早在校门口逮她。
“走走走!”林袅袅拽着她胳膊,“今天要抽血!你小笼包先别吃了!”
顾安安
果然还蒙着呢,“啊?抽血?抽啥子血?”
“就知道你不知道!”林袅袅服了她了,这人真的是活得像个山顶洞人。就这一问三不知的傻样,谁敢相信她读的传媒大学,“你们班导员没在群里发吗?学校组织全校师生体检啊!你说抽啥子血?”
“啊?”顾安安赶紧找到班级群,群里消息每天刷得几百条,根本就翻不到。
她赶紧去群公告找,还真找到一条通知。
顾安安:“……为啥突然体检啊?学校不是很穷吗?突然这么大方我好不习惯啊。”
“谁知道。”林袅袅也觉得离谱,不过既然学校没问她们收体检费,那就是白得的,不要白不要,“说是什么新学期要关注师生健康,关注祖国的花朵。这次体检费用还是谢氏给拨的呢!”
“啧啧,谢氏真他妈的财大气粗,给全校做检查,那得多少钱啊!”
林袅袅一边拖拽顾安安往操场跑,一边嘴巴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我妈每次去医院量次血压都要叽歪半天,心疼的不得了。说什么量血压都得六七十,全身体检得上万……”
“这么贵?!”
“那可不,正规医院没社保的话,照一次CT得300。全身ct就得上千了!”
“我勒个去,抢钱啊!”
顾安安跟着她跑得气喘吁吁,努力回想原书剧情有体检这一波吗?
想想,好像有。
是男主担心女主有家族遗传肾病,但又不想惊动她,迂回地拨款给京传。让校长接下这个慈善,给全校师生做体检。而且这次来给他们抽血的医生,是谢氏名下私人医院的名医。
她记得书中男主私下让医生特意抽了苏软好几管血,就是为了给她仔仔细细做一个检查。
玛德,搞这么大阵仗,不愧是女主!
顾安安随着林袅袅挤到队伍里,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过去抽血。
苏软果不其然在最前面。已经坐下来,纤细的胳膊露出来。她应该是怕疼,要么就晕血。不敢看,扭过头去,身后一个高挑的男生体贴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林袅袅啧了一声,胳膊肘撞了一下顾安安。
顾安安看向她:“?”
“学着点,”林袅袅恨铁不成钢,“看人家多会。”
顾安安:“…………我再会也没用啊,又没人捂我眼睛。”
林袅袅一想也是,顾安安异性缘差的一批。也就她们这些老姐妹,愿意给她一点关爱:“那不然等会儿你抽血的时候,我从背后捂你眼睛?”
顾安安:“世界孤立我,任他奚落。我只保持我的沉默,明白什么才是好的坏的都散了……”
林袅袅翻了她一个白眼,不搭理她了。
排了一十分钟队,顾安安饿的头晕眼花的时候,终于排到她了。
林袅袅在她后面,还没抽完血。还真作势要捂眼睛,被顾安安给躲开了。
顾安安坐下来,对面抽血的是一个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拿消毒棉签擦了擦她胳膊肘,温柔地说:害怕就把头扭过去。
顾安安虽然不怕血,但怕疼。她问小姐姐:“抽这个血能查出血型吗?”
抽血的护士姐姐温柔地说:“不仅血型,肾功能,凝血功能,乙肝,丙肝,各项只要抽血能查出来的,都能查。不过今天主要抽查肾功能、血常规和甲状腺功能。血型也在其中哦~”
这个哦就很灵性了。
“哦……”顾安安了解了,麻木地点点头,“谢谢姐姐。”
人都喜欢有礼貌的好孩子,护士小姐姐看她嘴甜,还给了她一颗糖。
顾安安含着糖走到一边,林袅袅才捂着胳膊龇牙咧嘴地跑过来:“猜猜我看到什么?”
“什么?”这姑娘就跟天生的狗仔一样,眼睛尖得校园八卦一看一个准。
林袅袅拽着顾安安这傻狗的胳膊,把人扯到一边去,鬼头鬼脑地说:“刚才我听到苏软接电话了……”
顾安安睁大了眼睛,等着她的后续。
“……她电话里好像是遇到什么好心人,愿意给她妈妈安排手术。”
林袅袅的耳朵估计就是最清楚的窃听器,对人家电话内容清楚得就像是长在苏软的手机里一样,“如果她愿意的话,下周就能给她妈妈安排手术了。”
顾安安震惊了,好特么震惊!
这里面要是没点钞能力,她都不相信!
“不是说她妈妈病情很严重吗?而且我知道她妈妈是rh阴性血,www.youxs.org。到底是谁这么神通广大搞到东西,你听到是谁了吗?”
“没。”林袅袅遗憾地摇头,“不过我看得出来,苏软有点不乐意。”
“咋说?”
“www.youxs.org,在咱们国家的山卡卡里。她要是同意手术的话,就得带着她妈妈休学,火速赶往山卡卡里。不过我看苏软好像舍不得学校,不愿意休学离开京市。”
顾安安:“…………”
她肯定不愿意离开啊,去了山卡卡里,她去哪儿跟富一代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