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看了他一眼，没制止。
老刘站在光头面前据理力争，“你这老欠着我怎么办？都欠了三千多块了，我一个月才赚多么点钱，我欠不起啊！”
谢辉用食指抠着牙缝，吐出来一点残渣，道：“以前李老板在的时候我欠账都不说什么，到你这儿就不能欠了？我谢辉在你这里就这么没影响力？”
与谢辉一桌吃饭的七八个年轻人，多半也光了膀子，大都纹了点东西在身上，有猫，有蛇，有狗，品种齐全，能开个动物园了。
这会儿动物园成员站在一边看谢辉和老刘针锋相对，都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只是看热闹。
老刘也有些怵这个局面，求救似的看向黄泽军。
黄泽军只好起身，“谢辉，我在这里吃饭从来都是不欠一分钱，人家是小本儿买卖，你这样不太地道吧？”
“怎么着老黄，你要出头啊？我没说不给啊，谁还没个手头紧的时候？”
“要不，我给你二舅打个电话说你现在缺钱花？”
提到二舅，谢辉直接掏出手机，嗓门更大了，“好啊！你打给他，我的面子不够，看我二舅的面子够不够在这儿欠顿饭钱！”
黄泽军轻笑一声坐下，不说话。zuqi.org 葡萄小说网
老刘不死心，冰箱上拿过一个笔记本，唰唰写了张欠条撕下来，“你签个字吧，写上还款日期。既然你说看你二舅面子，也行，到期不还，我豁上这个店不开了，也会去找你二舅要钱。”
谢辉脸涨得发紫，一巴掌把纸条打在地上，扣过牙缝的食指指在老刘鼻子上，“你信不信我有无数种法子让你在这里经营不下去！”
说完一脚踢开一个马扎，扬长而去。
动物园的成员们也跟着出了门。
黄泽军这桌上都是本村人，在这样的情形下，有夹菜的，有吃饭的，有歪头抽烟的，有垂目喝茶的，有看手机的，有上厕所的，总之都不去看黄泽军。
怕老黄尴尬。
黄泽军没面子，又没法子。端酒杯，“什么瘪犊子玩意儿，喝酒。”
除了黄舒和齐小林，在场的人都知道，谢辉的二舅姓庞，叫庞庆，是幸福镇的镇长。两人德行都差不多，这一片人称螃蟹（庞谢），意思是横行霸道不讲理。
谢辉无业游民一个，专门帮他二舅跑腿，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狗仗狗势。
黄泽军在村里说一不二，但是在镇上可就低人家一级了。
麻子端着酒杯过去化解尴尬，“老黄处理的对，这种人就惯着他，让他错误估计自己的能量，继续嚣张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有人拾掇了他。”
黄泽军哈哈一声，招呼老刘，“来来，两张桌拼一块儿，你们仨都坐过来，一起吃，老刘也坐下喝点。”
桌子拼完，场面有点压抑，大伙儿有心想安慰一下老刘，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是纷纷指责螃蟹不是东西不是人。
黄泽军还是老道，驾驭话题转到齐小林身上，知道他刚大学毕业，说了两句可以回家乡来发展之类的话，然后焦点猛然一转：
“你刚刚把整个过程都录下来了？”
齐小林一慌，“呃，是。”
“你打算发网上或者发微信群？”
齐小林差点脱口而出‘是’，见麻子给他使眼色，临时改口，“没，我就是拍着玩儿。”
黄泽军可不希望这个视频公布出去，主要原因当然是在整个过程中，黄泽军虽然有站起来抱不平，但实际上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这要是让认识的人看见了，岂不是觉得他很无能？在自家地盘上，被一个无业游民给拿捏了，这老脸往哪儿搁。
现场这些人则不一样，形势在那里，了解双方底细的情况下，都清楚黄泽军也没办法。
老黄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换了个角度解释：
“谢辉他二舅庞庆虽然只是个镇长，但是在这个镇上确实有一些能量，真想做一点对老刘不利的事情很容易。
说实话，老刘这里不管是卫生、消防、税务各方面都有漏洞，人家想查，随便都能抓住把柄让你营业不下去。
这还不包括养殖竹鼠和山鸡的手续证件，本来就不太齐全。
所以，大家想一下，把这个视频捅出去到了网上，结果是什么？
赢得舆论不难，但是能不能把对方撸下来，这取决于上面有没有人想弄他们，而不是取决于他们欠钱的事情。
一旦弄不下来，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老刘你，你想在这里继续经营怕是够呛了。”
齐小林终究还是年轻，一腔正义，问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老刘的钱要回来很难吧？”
老刘闷了一口酒，“肯定是要不到了。”
“以后他再来，不接待就是了。”黄舒插了一句。
“我本来就没打算接待他，今天这桌订的时候是别人打的电话，结果来了我才知道是这王八蛋组局。
小兄弟，你刚才拍的视频发我一份吧，万不得已的时候，也算有点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我这里连个监控都没装。”
黄泽军看场面又有些冷清，再次转移话题，“小林你这形象，不去做明星可惜了，长得比很多电影明星都帅。
哎，对了，麻子你不是会算命嘛，你给算一下，看螃蟹啥时候倒霉？”
麻子：“我只算真龙，不算小鱼小蟹，浪费心力。”
齐小林本来还想让麻子给自己算一卦的，听闻也不好提了，没那个底气把自己看做真龙。
黄舒这种智商不够用的，就想问黄峭有没有什么神通可以整一整那死螃蟹的，可是想到刚损失的阳气还没恢复呢，只好作罢。
但是他决定明天就去省城一趟，把奖金领了。
倒不是想到了什么投资门路，而是忽然觉得，没钱被人欺负的感觉太憋屈了，感同身受啊。
所以，午饭吃完，所有人散去，等齐小林也走了以后，黄舒悄悄跟麻子说，“明天你陪我去趟省城。”
“做什么？”
“我之前说发了点小财，你不是问我有多少钱么，带你去拿钱。”
“很多？”
“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