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雷正和廖云站在医院电梯口说话。
他一只手扶起廖云的下巴,和她深情对视,正想说什么,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腿热乎乎的,随之而来就是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
“爸爸!”
昊雷被吓一跳,他低头一看,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正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她穿着一身粉色的毛绒外套,就像一只小熊一样抱着着自己的腿。
“爸爸!爸爸!你去哪儿了,暖暖好想你。”小女孩儿说完就用她红彤彤的小脸在昊雷的腿上蹭。
廖云把头从昊雷的手上挪下来,歪向昊雷一边,也奇怪地看向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儿。昊雷猝不及防“喜当爹”,一时反应不过来,手还保持刚才扶着廖云脸的姿势。
廖云立马蹲下身来,温柔无比地微笑着对小女孩儿说:
“暖暖,你好呀!妈妈呢?”
没想到暖暖竟害怕地看着她,抱着昊雷的腿扔不撒手,直往昊雷另一边躲。她又抬起头看向昊雷寻求帮助:“爸爸!我害怕!”
“昊雷!”见昊雷没有反应,廖云抬起头叫了一声。
“啊?”昊雷才反应过来,“小云,云呐,误会啊!我哪儿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女儿啊!”
爸爸,你不认识暖暖了吗?呜呜呜......”抱着昊雷的小女孩儿哭了出来,哭声不大,可从那双泪水涟涟的大眼睛里不住滚落下豆大的泪珠让廖云心疼不已。
“我说这个了吗!快抱起来呀!”廖云示意昊雷。
“哦,好。”昊雷赶紧弯下身把暖暖抱起来,
“小姑娘,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爸爸!我还没结婚呢!”昊雷对怀里的小女孩儿说。
“你就是爸爸,我是你的暖暖呀!呜呜呜......”小女孩儿抱着昊雷的脖子哭得更凶了。
“昊雷,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先认下来哄哄啊!你看她哭得满头是汗,嗓子都哭哑了。”
“那我也不能这么随便就当人家爹啊!小云,这关乎我的名誉和清白!”昊雷仍心有不甘地对廖云说,他怀里的暖暖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引来周围的人的目光。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廖云低声对昊雷生气地说,“你先稳住,别让暖暖哭了,然后再慢慢问她。我看她只认你,应该会听你的。要不别人都以为咱俩拐卖儿童的呢,一会儿保安来了咱俩更难解释!”
“哦,有道理。那我就牺牲一下哈,小云你千万别乱想,我这人可谨慎的呢,绝不会做这种擦枪走火还不负责任的事儿!”昊雷仍不忘替自己辩解。
“你快点儿的吧!”廖云不耐烦地催促昊雷。
“暖暖啊,爸爸要忙工作,这不是来看你了嘛。你先别哭,不哭啊.....”昊雷用温和柔软的语调一边轻轻拍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暖暖一边说。
“暖...暖暖...暖暖想...想爸爸。”暖暖抽噎着说,紧紧抱着昊雷,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流到了昊雷脖子里。
“爸爸也想暖暖啊,可是爸爸也想妈妈。你告爸爸,妈妈在哪呢?”
“妈妈...妈妈和弟弟拉臭臭。”女孩儿逐渐平息了哭声。
“行,阿姨帮你去找妈妈。暖暖在这里乖乖和爸爸在一起哦。”廖云摸了摸暖暖的头。
“小云我去吧,你才刚好,别再乱跑受风着凉了。”昊雷担心地对廖云说,准备把怀里的暖暖交给廖云。
暖暖感觉自己又要离开心爱的爸爸,对廖云似乎也没有好感,刚刚才安静下来的她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哎呀,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我去吧。你陪着暖暖在这儿不要乱跑。”廖云急匆匆走,不忘交代昊雷,“对了,好好哄暖暖,我觉得她有点烧,可能就是来看病的。”
“好。那你慢点儿啊,别着急。你穿上我衣服吧......”
廖云没等昊雷说完话就急匆匆走了。
昊雷抱着暖暖坐下来。他把暖暖放在自己腿上让她枕到自己胳膊里,和一个慈爱地呵护自己宝贝女儿的父亲一样。他一边轻轻摇晃着她一边问:
“暖暖,你几岁了呀?”
“我三岁半了。”
“上幼儿园了吗?”
“没有,妈妈说我还小,让我明年上。”
“哦。那你多长时间没见爸爸了呀?”
“好长时间了。爸爸,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好吗?”暖暖期盼地看着昊雷。
“嗯,爸爸好好陪暖暖。”昊雷忍不住难过,他给了那么多人承诺,如今又要给一个陌生的小女孩无法兑现的诺言,他于心不忍但又无可奈何。
看着怀里的暖暖渐渐闭上眼,渐渐睡着,红扑扑的小脸上还有泪痕。昊雷轻轻帮她擦掉,摸了摸她软绵绵的小脸,心里有一个地方忽然就柔软起来,他恍惚觉得正抱着自己的女儿哄她入睡,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他平和坦然。
“昊雷!”这时廖云赶来,跟着她的还有一个面色匆忙疲惫的中年妇女,她怀里的腰凳还裹着一个看似不满周岁的小婴儿。
“嘘——”昊雷赶紧示意,“刚睡着。”
“哎呀,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就给弟弟换纸尿裤的功夫暖暖就找不见了,真是急死我了。多亏你们了,谢谢,太感谢你们了!”女人低声不住和二人道谢。
“没事,找到就好。大姐,你来医院是不是给暖暖看病?”廖云问。
“是啊,暖暖夜里发高烧,我熬了一晚上等天亮弟弟醒了才带她来医院。医生怕是肺炎,让我领暖暖先去拍个胸片。你看这还没来得及去呢,她弟弟又拉了,我这手忙脚乱的,一时疏忽就......”女人解释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忙乱。
“就您一个人吗?”
“哦,他们爸爸工作忙,阿姨也请假了,只有我一个人弄了。”女人抱歉地说,“真是对不起,耽误你们时间了。来,把暖暖给我吧,快到我们了。谢谢你们了!”女人说着就准备从昊雷怀里接过暖暖。
躺在昊雷怀里的暖暖哼哼了两声,扒开女人的手转过身面朝昊雷怀里搂紧了他。
“暖暖,妈妈来了。咱们要去拍美美的照片了,你刚才不是答应妈妈了吗?”女人轻声对暖暖说。
“嗯~~”暖暖半睡半醒地拒绝。
面对暖暖一次次的抗拒,女人尴尬地对廖云和昊雷笑笑,
“可能是哭累了。一晚上吵着要爸爸,一来医院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就哭得更凶了。”
“哦,没事。暖暖把我老公认成她爸爸了,所以才缠着他。孩子难受的时候喜欢找一个他身边最亲近的,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可以理解的。”
“暖暖,暖暖,暖暖!”女人不停呼唤,声音也有些渐渐不耐烦,她不停摇晃昊雷怀里的暖暖。
昊雷不忍心,他对女人说道:
“大姐,我陪暖暖去拍片子吧。小云,你先回病房。”
“不用,我陪你们一起去。”廖云肯定地说。
“那怎么好意思,已经够麻烦你们了。而且我看你也是病人,我这......”女人看着廖云,忙不迭感谢和推辞。
“没事的,大姐。”廖云对女人说,“人多也能帮忙,您还带着这么小的小宝宝,忙不过来的。”
“那我们快走吧。大姐,您快带路,在哪儿拍呢?”昊雷不等女人再反对便抱着暖暖站起来,往起抱了抱怀里的暖暖。
这时女人怀里一直在哼唧的小婴儿哭了起来,她只好忙乱地说:
“可能是饿了。走,在二层,跟我来。”三人便急匆匆往放射科跑。
到了影像室门口,医生拦住了女人,
“只能一个家长陪同。”
“那我进去。”昊雷不由分说便抱着暖暖进去了。
“行。大姐,你去喂喂宝宝吧。这里有我和我老公,拍完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女人道完谢匆忙往母婴室去了。
影像室内,暖暖被放在冰凉的X线床体上,身体不停扭动。
“冷!爸爸,暖暖冷。”
“暖暖躺好不要动,一下就好了,爸爸就在暖暖旁边。”
“我不要!我想回家。”暖暖仍不停反抗,抓着昊雷的胳膊不放。
“你放开爸爸,躺好不要动,爸爸就给你讲一个粉红小熊和甜甜圈小镇的故事。”
“好呀,好呀!”暖暖突然就松开了昊雷,乖乖躺好。
“我们暖暖真乖。我要开始讲了哦!从前啊,有一只很可爱很可爱的小熊,她和她的兄弟姐妹们都不一样,因为别人都是棕色的,只有她是粉色的。他们住在一个叫甜甜圈的小镇子上......”
“好了,抱走吧。”传来医生的呼叫声。
昊雷轻轻抱起暖暖,出了影像室。廖云在门外等着,看到昊雷抱着暖暖出来,她凑到昊雷身边看了看,小声说:
“又睡着了?”
“嗯。”
“坐在这儿等暖暖妈吧。”
“嗯。”
“我看暖暖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咱们陪她和暖暖看完病安置好再走吧。”
“行。”
昊雷毫不犹豫地应下廖云。他抱着暖暖和廖云坐下,又开始不自觉摇晃起怀里的暖暖,像个人形摇椅一样。
“阿雷,是不是感觉搂着自己的女儿。”廖云看着昊雷这样问他。
“嗯。啊?不是!”昊雷突然反应过来,“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小孩子,而且这种小女孩儿生来就是麻烦精,我把你和昊雪带大就已经历经劫难了,我带女孩儿带得够够的了。”
“可我看你还挺招小女孩儿喜欢。我一直自认为挺有小孩儿缘,这还是第一次被拒绝呢!”
“呵呵,你也算尝到我的辛酸与苦楚了!你忘了你和帅姐的儿子强强是怎么在我面前‘秀恩爱’的?!那小子还不忘叫我叔叔拿我的年龄羞辱我,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男人!”
“喏,那天你不就见到了吗。哎呀,你都这么大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丢不丢人啊。”
“呵呵,我都不知道‘丢人’俩字该怎么写了!你上学那会儿第一次来大姨妈,吓得躲女厕所哭,你同学去叫我我才知道。亏我让昊雪进去帮你,她还让我堵住女厕所门不让人进。你说我一个男生堵在女厕所门口还不让其他女生进是闹怎么回事儿啊,差点儿让人告老师那儿去!我只好来一个就给人钱让去楼下上厕所,那钱撒的,我都得心绞痛了。”
“那昊姨不是都给你报了嘛,还多给你报了二百,说你‘护花有功’,你也没吃亏呀!”
“我还没吃亏啊,你要知道一个男人的声誉是远远高于他的生命的!你知道后面都有人怎么评价我吗?居然有人说我是‘人妖’啊,只能蹲着上厕所!我尼玛简直蚌埠住了呀!”
“好啦,好啦,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就让往事随风,都飘散了去吧!”廖云憋着笑,同情地拍了拍昊雷。
“飘不散!你还,你还变本加厉,每次在学校第一天来姨妈你不好意思就让我去给你买姨妈巾,门口小卖部大爷都跟看变态一样看我。你是生生断了我在学校的自主择偶权呐!廖云!”
“也没有让你买多久嘛。你后来不是毕业了,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到了子天手里啦。不是我说你,你这点就不如子天心细,他就知道写好备忘,每个月快到时候就准时提醒我,比我自己还记得清楚呢。有时候我没带他都能给我几片临时顶顶,比你机灵多了。”
“嘁,他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被同学发现书包里装着日用卫生巾,紧接着就被说成是和我组团去的泰国做手术。我们俩的清誉算是被你毁了!”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好了吧!”
“所以说,我就还是不要和其他女孩子有什么交往了。既然已经毁在你手上,我就只好将错就错,毕竟我们家替我养大个媳妇不容易,不娶进门儿就亏大发了。”
“昊雷你算账算到我头上了!你还真不吃亏!我就嫁块儿叉烧都不嫁给你!”
“是吗?那刚才是谁把我说成她老公来着?”昊雷看着廖云坏笑道。
“谁,是谁?你问我干嘛?哎呀,你听错了吧,是老板,老板啦!”
廖云和昊雷说笑着,往事种种,爱便是在这一点一滴中积累。
这时,暖暖妈妈抱着熟睡的宝宝回来了。
“耽误你们时间了,真不好意思。弟弟没喂一会儿就睡了。片子拍好了?”
“嗯,这会结果应该出来了。暖暖又睡了,我也脱不开身,这样吧,我和我妻子陪暖暖看完医生再走。”
“真的可以吗?!那就帮了我大忙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们夫妻俩了!”女人感激地对昊雷和廖云说,眼里都溢出了泪花。
“没事的大姐,不用谢。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很不容易了。走吧,咱们取上报告单去找医生看看吧。”廖云说完就扶昊雷站起来。
等一切忙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暖暖,她稚嫩的小手上扎着输液针头,固定针头的胶布贴的满满当当。廖云疼惜地看着暖暖,问暖暖妈妈说:
“大姐,平时就你一个人照顾暖暖和她弟弟吗?”
“哦,家里雇了一个阿姨帮忙的。不过你看,也还是有顾不到的时候。”
“那不一样的。暖暖烧了一晚上,你白天带着两个孩子来医院,他们爸爸都抽不出时间来看看孩子吗?”
听到廖云开始问起孩子的爸爸,女人看上去有些难言之隐,
“我老公在外面做生意每天都有很多事,我不想让他分心......”
“切,谁不做生意似的!我谈那么大买卖每晚都按时按点儿回家,美国总统都没他忙。”昊雷一听这话就翻起了白眼,小声在廖云耳边嘚吧。
廖云瞪了昊雷一眼,继续对暖暖妈妈说道:
“大姐,这种‘丧偶式’育儿对暖暖的成长很不利。你得清楚你在家的付出并不比在外打拼的男人少,你先生起码得担起他身为父亲的责任!你不能这样一味委曲求全了,你得......”廖云话还没说完,病房门就被“咣当”一声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