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大家已经陆续到岗复工，麒麟大厦内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昊雷一人在办公室忙着看财报，此时王秘敲开了门。
“昊董，人力那儿让您过去一下。”
“不就招一个BD和前台么，有Linda把关就行，我这儿还......”
“您还是去一趟吧......”
昊雷觉得奇怪，他坐起来问，“哎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就偏要我去啊，公司招人我就去那我要HR干什么，撤了算了！”
“昊董，不是，您别为难我呀......”
“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就......”昊雷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是昊雪打来的。
“喂，哥，晚几天回去啊，亲戚朋友还没走完......”
“知道啦！我说妹儿啊，司空那里还有多少亲戚啊，走了快一个多月了......”
“你是不知道，除了街坊邻居，还有我婆婆的好多学生，每天都有人来看她，还有司空他爸设计院的老朋友，算下来百十来号人呢！我这个年都吃胖了不少呢！回去我就找周总陪我练练。”
“练什么练，这刚过完年，大家一见面都胖十斤，你胖五斤，好像咱家条件不行似的。”
“姓昊的你是不是找死！”
“我找过了，‘死’字就在《新华字典》第161页。”昊雷一本正经地说。
“昊雷你别给我逞能，小云这一走以后就没人那么尽心尽力伺候你了，跟个废物一样！我帮你招了个助理，今天去面试，你看看。”
“啊？！原来是你啊！我怎么说......”
“怎么了！你说什么说！自己身边的人不得亲自过过眼啊！我告诉你姓昊的，给我放老实点儿，这是我花好大力气从猎头公司搞来的，一般企业人家都看不上眼，你支楞起来，别给我搞砸了！”
“哎呀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还打算观望观望......”
“观望什么观望，你买楼盘呐！等你观望好了早轮不着你了！这点道理都不懂，还当董事长，你说世界上那么多人生指南，你怎么偏偏一路向北，我真......”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成嘛，我去哈。”
“放低姿态，一定把人给我留住啊！企业发展最需要什么？”
“什么？”
“人才啊！哎呀，不和你说了，好上头，人之初性本善，亲哥太笨怎么办......”
“不是，是我雇他，还是他雇我啊......”
“挂了！啊？哦，没事，遇到个铁匠铺的料挨打的货......”昊雪像是在和旁边的人说话，说了半句就挂断了电话。
昊雷叹了口气，放下电话和王秘去往会议室。
昊雷随王秘来到人力资源部所在的楼层。
“昊董，董事长助理面试在这个家。”王秘给昊雷推开门。
看着旁边房间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嘈杂紧张，昊雷忍不住问王秘，“就招两个人，这么多人来应聘？”
“嗯，就业形势严峻，工作不好找啊！”王秘无奈地感叹了一声。
“那我这个董事长秘书怎么没那么多人？”
“呵呵！”王秘干笑。
“你笑什么啊！董事长助理这个位置可是很重要的啊，能和上市公司董事长朝夕相处，好处大大的有呐，资源滚滚来，分分钟实现财富自由了呢......”
“呵呵，是，是，”王秘苦笑道，“我的财富的确很自由，每次它要离开我拦都拦不住。”
“哎呀小王不要气馁嘛，现在不努力，将来当小弟，趁着年轻多奋斗几年，踏踏实实工作，别整天想着一夜暴富那种天方夜谭......”
“呵呵，我和工作就像没有感情又离不了婚的夫妻，我们还有个叫‘工资’的孩子。”王秘小声嘟囔着。
“哎你小声嘀咕什么呐！我看这廖助理是把你们一个个惯坏了，都敢和我顶嘴了！”
“不是昊董，廖助理干的好好的，她辞职还不是因为你总气她？！她打一开始跟着你干了这么多年，你也不挽留一下，就这么答应了。她走了，还不是忙我一个人了啊！”
“哦，感情你是怕摊到你一个人身上啊！不必，我是个极人性化的老板，十分体恤员工，我怕累着王秘书，这不赶紧就招人了......”昊雷不满地骂骂咧咧，他看了看表，“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来？！迟到了欸！有老板等员工的吗！像什么话！你给我让人力问问，昊董找来的那人走哪儿了？！我都等他半小时了！再不来老子不伺候了！就这时间观念还用找猎头，昊雪这个大冤种......”昊雷大声地发泄不满。
“哦，我已经帮您问了昊董，应聘者说他还在家等司机，路上堵车......”听到昊雷在这边抱怨，HR负责人老罗马上进来解释道。
“不会打车吗!我在这日理万机还要等他，他在那儿悠哉悠哉等司机？！我去......”昊雷忍不住要骂脏话。
“哦，昊董，董事长助理还有一个应聘者，已经到了，我带她进来？”
“行吧行吧！”昊雷气鼓鼓地仍忍不住抱怨，“哼，公司上下谁都敢欺负我，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您是我们的顶头上司啊！”身旁的王秘无奈地帮昊雷整了整领带衣服，无奈地说，“害，廖助怎么放的了心走呀！”
“是吧！”昊雷委屈地说，这时进来一个人，让昊雷和王秘看得目瞪口呆：
面前的这个女人身高目测不足一米五，体型圆润，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涂了厚厚一层粉底，却在眼睛上画了深色眼线和眼影，为了让扁平的脸显得立体一些，还刻意打了阴影和橘色腮红，可这费尽心思的打扮却显得十分拙劣，再配上她穿的紧身玫红色大丽菊连衣裙，尤其是耳朵上那对夸张的孔雀翎毛耳环，让昊雷想起了动物园里发情的母猩猩。
“王啊，此女只应昊氏有，人间哪得几回见！惊世骇俗呀！”
“嗯！嗯！”
昊雷看得眼睛发直，一旁的王秘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昊董！昊董！”负责人老罗叫了昊雷好几声才让他回过神儿来，“就是这位，那我出去了。”
“哎别！罗老师，你是从哪儿搜罗到如此奇女子的，工作能力没得挑！我得好好谢谢你！”
“哦，不用谢昊董，这是......”负责人老罗话没说完，Linda就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
“老板，我来晚了，对...对不起，今天应聘的人太多......”
“Linda你怎么来了？你去忙那边吧，这里有我和小王就够了......”昊雷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老板，”Linda来到昊雷耳边说了几句，昊雷惊得张大了嘴，Linda扶着昊雷的下巴把他嘴合上，用她那摄人心魄的眼神恳求地说，“好不好嘛，老板！”
“Linda啊，混迹江湖半生，当了这么多年霸总，还是发现幼儿园好混！”昊雷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昊董，成功的老板要像海王，要给所有人机会，但永远不要给人确定的机会，明白喽！给个面子嘛老板！”Linda小声对昊雷说。
“哼！怪不得我一个月总有那么30几天不想工作，就怕你让我给你个面子！行吧！这位女士，您的简历呢？”昊雷无奈地说，Linda则端庄地站在昊雷身边。
那女人赶紧把自己的简历递上来，薄薄两页纸用坚硬厚实的文件夹夹着，昊雷翻开，看了几行就发愁地支着额头，低头不语，一旁的王秘看昊雷这副样子便好奇地低头看是什么东西让董事长如此犯难。
“学历，纳西族自治县中等专科学校文秘专业，工作经验，LJ市连锁超市收银员，呃......种子化肥公司仓库管理员......”王秘小声缓缓念着，每一个字都在震颤着他的心。
“呵呵，昊董，副董总说公司发展最需要人才，这......”王秘看着犯愁的昊雷面露难色，
“哎呀小王你别打乱昊董！这位杨女士怎么就不是人才了，你看这专业也对口，最近还在准备人大的专升本，前途光明着呢！”Linda忙说，“您说是吧，昊董！”她推了推身旁的昊雷，昊雷低着的头点了点。
“杨女士，请提一下您这边的条件。”昊雷艰难地抬起头，露出僵硬的笑容，
坐在对面的女人看了看Linda，见Linda点了点头，便兴奋地说来，“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年薪，你们这里是说年薪的吧，十万左右吧，我刚来，不能太多，”刚说到这儿，Linda猛地咳嗽了一声，一边的王秘睁大了双眼，也和昊雷刚才的样子一样，惊得下巴要掉了，可来者似乎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仍喋喋不休地说着，“五险一金一定要有，阿达说找工作一定要找有五险一金的。还有就是公司要给我配辆车，奔驰宝马那种就行，我要接送老板是吧，虽然我现在还不会开车，但是过两年我就准备考驾照，还有......”女人说到这儿看了看Linda，Linda使劲朝她使眼色，手不住往下压让她别再说话，可反而又提醒了她似的，“对了，除了节假日，遇上我们族的传统节日和寨子里的活动我还要请假，宾玛从来不回，我得回去。”她看着Linda略显不满地说。
“好，我们会认真考虑的，请回去等通知吧！”昊雷礼貌地说。
“啊？!就这？你们，你们不问我什么吗”女人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不用，三到五个工作日就会给您答复......”
“那到底是三个还是五个啊？我是你们内部关系，还用等那么久吗......”女人着急地站起来，毫不识趣地追问。
“行了！”Linda生气地吼了一声女人。
“怎么了！宾玛，你答应阿咪给我找工作的，你在外面这么多年连这种小事都办不了？！怪不得寨子里都传你给大老板当小三......”
“闭嘴!”昊雷忽然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女人，“杨女士，请你尊重我的员工！要不是看在我昊氏核心人物Linda的面子上，你这条件我连后勤保洁都不招你！我是招聘秘书，不是招大爷的！你们还敢瞎传Linda的闲话，你也不问问Linda，她来公司这么些年，付出了多少，得到了多少！她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她实力的变现！她挣得天经地义，花得也理直气壮！哼，上来就大言不惭地漫天要价，你以为我是开福利院的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想工作挣钱，就一口一口地吃饭，一步一步地走路，我就是给你一百万年薪，你能力不足得到的都属于意外之财，你想兜也兜不住知道吗！”昊雷恼火地连珠炮一般训斥完，王秘服气地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Linda赶紧安抚，
“哎呀好啦老板，别生气嘛！她这不第一次出来......”
“口无遮拦的人要么是涉世未深，要么是未经风雨，我看啊......”王秘歪着嘴说，
“闭嘴！”
“你也闭嘴！”昊雷和Linda一同回怼王秘，把他的下半句呛了回去。此时老罗正好进来，“昊董，昊总的人来了，让他现在进来吗？”
“嗯，进来吧！”昊雷收拾好情绪坐好，对于昊雪交代的人他不敢怠慢。
进来的是一个衣装得体，大概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儿，他落落大方地落座，把厚厚一摞简历交给昊雷。
“这是我的简历，请董事长看完我们再讨论接下来的事项。”那声音语速语调都如此让人舒服，大大缓解了刚才紧张的气氛。
昊雷翻了一阵，又支着头愁眉不展起来，Linda拿起这摞简历，前前后后看了好一阵，然后缓缓放在昊雷面前陷入沉默，王秘甚是奇怪，他赶紧拿起这个应聘者的学历想看看为什么让这俩人见者沉默。
“嚯！昊总这猎头公司的钱可没白出啊，昊董！”王秘眼前豁然开朗，啧啧称奇，“昊董！昊董！你看看你看看，你看没看啊！无可挑剔啊！本科在常春藤，博士还毕业于哈佛商学院，在亚马逊和谷歌还有好几年的工作经验，呦，还在华尔街干过三年呐，不简单啊小兄弟！”王秘不时用敬佩的目光看看来应聘的这个人，“唉唉唉，昊董你看，还在大摩做了一年的董秘呀，这简历可是金镶玉呢，老板，老板......”
“哎呀，你别叫了，我听见了!”昊雷不耐烦地应着，他带着近乎谄媚的表情抬起头看着坐在面前的年轻人，“小伙子，以你这简历......”
“您的怀疑很正常，我理解。我对我的简历负法律责任，我可以负责任地说里面的工作经历没有掺丝毫水分。我父亲在USTR工作，我的母亲是高瓴资本大中华区的总负责人，所以我有很多这样的机会，也是他们帮我挑选的企业。这次回国我想自己积攒一些工作经验。”
“哦，是嘛！你误会了，是这样的，我不是怀疑你的简历，我就是说以你这么好的条件，给我们昊氏提什么要求？”昊雷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和副董昊雪女士已经达成协议，这里不方便和您透露。今天来就是想亲自和董事长昊雷先生沟通一下我做您助理的几点要求。”
“请说。”
“按合同规定我是六小时工作制，和国内的八小时不同，这是其一；第二，我到点下班，不会跟其他人一样加班，因为我会在有效工作时间内有效率地完成我的本职工作。”
“嗯，我很赞成。”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时间，我都不参加与工作有关的任何酒局饭局，我是您的行政业务助理，您个人方面我也不参与管理。”
“这......”昊雷为难地和Linda对视了一眼。
“当然，我会利用我以往工作积累的资源为贵公司提供最大限度的支持和帮助。哦，还有一点，我要享有每一个公民应有的国家法定节假日的权利。”
“呵呵，姓景，景飞廉是吧？”
“对，出自屈原的《离骚》‘后飞廉使奔属’，是古代风神。”
“这点嘛有点儿难，你看国内和国外不同，你别总是动不动就公民、人权的，你也知道干咱们这行的......”
“他说的对嘛，每天上班累死个人，放假好好休息休息都不行。宾玛，昊董，你看这人不和我提的一样嘛！”旁边的女人不服气地插嘴道。
“你们能一样嘛！”王秘在一边翻白眼不屑道。
“哦，我认为适当的休息能够让我的专业能力得到最有效的使用。看来我和昊董在这点有些分歧，我给您48小时的考虑时间，这期间您决定好了随时可以联系我，我24小时开机。再见。”来应聘的这个归国高素质人才又得体退场，
“唉唉唉，别走啊，再商量商量呗......”
“就是，留步啊景先生......”
景飞廉微笑婉拒，徒留身后的昊雷和王秘再殷勤挽留也无济于事。
“得！昊董，您完了！这回您真死定了！副董回来能拆了您！”王秘在一旁惋惜。
“呵呵，好好活下去，每天都有新打击。”昊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板，那我这里......”Linda此时小声问昊雷。
“有什么不一样嘛！不都是两支胳膊两条腿的人？我是少数民族，高考国家还有优惠政策呢......”
“行行行，下礼拜来上班吧！先过了半年试用期。”
“呀！太谢谢了老板！太好了！独只，快谢谢昊董！”Linda喜出望外，兴奋地说。
“哦，谢谢昊董。”这缺筋少条的女人反而不乐意的样子。
“昊董，你......”王秘大惑不解，随后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哎，昊董啊，我对您可是万死不辞啊——每天被气死一万遍都不辞职！我算是想明白了，廖助理也算脱离苦海，我多会儿回头是岸呐！”王秘低眉拭泪。
昊雷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