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饭堂。
餐桌对面的人吃惊地问:“柳淇,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今天跟认了熊猫做亲戚一样,眼睛那一圈全黑了?脸还白得像鬼!”
柳淇一觉起来头昏脑涨,对昨晚那个可怕的梦没了印象,内心却在不住地后怕,也因此胃口有点差。但他还是勉强吃了点热食,简要地说:“昨晚做了一个噩梦。”
卫俞林嫌弃地翻白眼:“一个大老爷们做了个梦就被搞得这么精尽人亡了?假的吧,什么梦这么可怕?说来听听啊。”
柳淇脸色白了白,嗫嚅道:“……忘了。”
卫俞林见他精神状态那么糟糕,也不好意思逼问下去。他猜测道:“阿淇,你肯定是昨天看了鬼片,结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没睡好吧?嗨,这不丢人,就是以后可要多练练胆子。不然传出去,以后哪个女孩子肯跟你?”
昨天晚上,有不少人约着去看了电影。影视厅本周的电影安排是一部大制作大IP的鬼片,里面有一个非常可怕的鬼怪,叫“镜中人”,它会在人深夜照镜子时出现,然后吃掉那个人,鸠占鹊巢,获得死者的一切,从而代替原主活下去。而更可怕的是,无人知道原来的那个人其实已经换了个“人”。
演员演技到位,剧情紧凑有逻辑,配乐渲染又恰到好处,可以说是一部很吓人的鬼片了。也不知道影视厅为什么会放这个片子。
为了锻炼大家的胆量?可能是吧。
被卫俞林这么一说,梦里好像真的有镜子出现,柳淇也就承认了:“对,梦到鬼了。我确实该练练胆,大男人怎么能怕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毕竟是假的。”
“要我说,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不可信。”卫俞林乐呵道,“上星期消防演练,烟大得很,站里面什么都看不清,关键穆中校还带人搞偷袭,把消防演练硬搞成了对抗训练。那时候,看到烟里有奇怪的情况,好多人以为闹鬼了,被一拍肩,立马叫得跟杀猪一样。这么一想,你看完鬼片做噩梦,然后睡不好,相比起来也不算什么大毛病。”
“是啊,”柳淇总算露了点笑容,显得整个人有了些精神,“那时候叫得最惨的人就是你吧。”
“亲兄弟明算账啊,”卫俞林说,“这事再提我们就训练室约架见!你是不知道穆副部段数有多高,鬼都能被他给吓死!我怀疑这个月的鬼片就是他故意安排的!卑鄙无耻!”
几张桌外的穆戎听了个一清二楚:“……”
谢谢夸奖哦小子。
还有你完了^^。
卫俞林:“啊嚏!”
他揉了揉鼻子,发现柳淇突然盯着一个方向看。“你在看什么?”卫俞林顺着那方向望过去,座位上是熟悉的俊秀青年和冷峻的男人,“小江和云上校?”
以为已经忘却的噩梦在看到那人时意外拼凑出一些支离的轮廓,雾、血、镜子。柳淇狠狠地揉了把太阳穴,坚定了决心,起身道:“我过去一趟,找人问点事。”
“找谁?上校?还是小江?”卫俞林愣了下,“问什么事啊你。”
可人已经走了。
训练区有一台高科技尖端机器,是全息沉浸技术和5D动态捕捉的智能结合。因为它的珍贵,十几天前才终于对铁组开放了使用权限,虽说还有严格的时长和选择模式限制,但最近铁组的人都乐此不疲地泡在了这台机器上,上线禁制一到期,立马就抢着过来登录了。这台机器被命名为“NITEIP”,一串没有意义的英文乱码。据说这串字母是有深意的,但至今无人能破解创造者所留下的名字密码。
登录“NITEIP”,使用者可以在短时间内经历多元情景,从而积累大量经验,因为虚拟世界中的行动需要登录者在现实中做出同样的动作,并百分之百还原身体素质,所以它也能提高使用者的技能和增强其体能。不过,虽然照这么说,“NITEIP”的功能简直要逆天了,但它有一个严重缺陷——扰乱人身体的磁场,影响神经细胞的正常活动。
磁场紊乱,神经受限,大脑和心智势必会受到影响,轻则造成易困、精神不振或失眠,中度则出现幻觉、幻听、臆想,重则导致记忆丧失、发疯。
值得庆幸的是,重度症状患者自机器诞生以来从未出现过。当然,长期持续或不合理使用“NITEIP”带来的后遗症,对外是不完全公开的,只说会影响磁场,历任只有少数干部才知道其完整的资料。
因为这段时间的训练涉及了“NITEIP”的虚拟作战,而它明面上会影响人体磁场,当谈到昨晚的鬼片,江余便自然地在和云旧聊起了和这方面有关的话题。
“所谓的鬼怪,第一是心理暗示,第二是一种特殊的磁场,我记得有一篇国际论文是这么写的,人类把奇迹归功于……”
柳淇就是在这时候来的。
“江莫余。”柳淇打断江余和云旧的谈话,“我有问题想问你。”
江余:“?”
云旧眼眸转去一瞥,江余跟着看了眼柳淇,然后用眼神询问云旧。见云旧点了点下颌,江余比了个“OK”,这才对柳淇说:“可以。请问吧。”
“上个月空降考核结束时,你说了什么?”柳淇攥紧了拳,开门见山地问,“麻烦再复述一遍。”
“嗯?”
大约有十秒钟,江余都没有说话。最后他笑了:“上个月?这么久的事情了啊。”
“当时我说,应该吧,一般也不会专门记这个——你的胜利有些可耻,但也不失为一种手段,胜王败寇,我衷心地祝贺你。还有就是,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人还是要相信科学。”
柳淇不信他:“你真说的是这些?”他记得那时候自己对江莫余有个“神经病”的评价,可江莫余现在复述的这些内容怎么听都很普通、很正常。还有点哲理。
江余摊开一只手,无奈道:“不然呢?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在撒谎,然后继续提问。”
态度很坦荡,基本没有隐瞒的可能。柳淇想,难道真的和他无关?
“不用了。”柳淇干巴巴地回绝,“谢谢你的回答,告辞。”
江余笑道,“客气。”
柳淇到底有没有相信江余所说?
不知道。
但他连着好几个月都没有再敢仔细照过镜子。
当然,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