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纬闻着和肉一样的香味,还有香的恨不得将舌头吞下去的羊汤咽了咽口水。看了身旁巍然不动的干爹,他动了动蹲麻的双脚。
储镇这些年,每年都会有一只商队从中原过来,然后在这里呆上一晚。以前是一个长的十分斯文的青年过来,每次都会给干爹和他留一个月的粮食,每年的这个时候,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因为能吃到肉。可是今年,竟然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肉没有了,孟元纬很伤心。
正在他低头悼念他的肉时,曹垣端着饭菜过来,将饭菜放到台子上,笑道,“多谢店家收留,这是我们东家派我送过来的,两位尝尝?”
羊汤的香味从鼻尖冲进味蕾,孟元纬咽下口水,捂着痉挛的肚子看像椅子上的男人。
怪人终于动了,他掀了掀眼皮,粗噶如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响起,“放下吧,替我谢谢你们东家。”
听到回应,曹垣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人要拒绝,毕竟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得了回应,曹垣话也多了,指着腊肠道,“这是我们家的新吃食,只有云州有,两位尝尝,绝对比普通的肉好吃!”
“你们是云州来的?”怪人颤了颤手指,“云州山高水远,你们来这里,废了不少了力气吧?”
“可不是!”曹垣想起一路的惊险,就忍不住心惊肉跳。
“曹垣,再不过来就没饭了!”后院传过来一道声音,是曹垣相熟的一个护卫。
曹垣歉意的笑笑,扬声道,“好哥哥们,给我留些!”
“谁抢到是谁的,你不来可就真没有了!”
“来了来了!”曹垣无法,急忙挤进人群。这群人为了吃的可是说到做到。毕竟能吃到东家做的菜,那可不容易。
听着后院一众人嬉闹玩乐的弄出来的声响,孟元纬眼中涩然,他也有朋友兄弟,可惜全都死了。
“吃吧,没毒。”怪人动了动,抬手端起一碗米饭,吃了一口,他却顿住,粗粗喘了几口气。
“干爹,你怎么了?”孟元纬一惊,连忙站起来想要扶着怪人,奈何他脚蹲麻了,刚站起来,身子就不受支撑,往地下倒去。
闭上眼睛,孟元纬紧紧护着怀里的饭。这么香的白米饭,要是撒了,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胳膊被拉住,以为必倒无疑的孟元纬睁开眼,就瞧见那小少年拉住他的胳膊,歪头看着他。
“嘭!“
孟元纬被晒的黑溜溜的更黑了,立马站起来,摸摸了滚烫的脸颊,孟元纬抱着饭碗呆呆的看着唇红齿白的少年。
他的手怎么那么暖,隔着衣服就能感受到。常年只和干爹一个人生活,孟元纬反射性的贪恋那点温暖。
青竹奇怪的看了一年黑瘦的青年,道,“小心点。”见他连摔倒也要护着碗,青竹又笑了笑道,“若是不够,再去后院让曹垣给你盛些。用了你们干柴,实在不好意思。”
“没有。”孟元纬连忙摆手,急急道,“你们给了很多银子,一点干柴算什么。”只是两捆干柴,他一会儿就能拾来了。他们给的银子,在储镇能买二十车干柴了。
这会儿人家这样说,还这么温柔。孟元纬突然觉得收人家那么多银子有点不道德了。
温柔,若是王知霖知道他的想法,定会毫不犹豫的嘲笑他眼瞎。除了长了副好皮囊,哪里温柔了,她这辈子都和温柔沾不到边。
青竹见他没事,便同两人告辞。往客栈外去。
“公子,外面不安全。晚上、晚上还是别出去为好。”孟元纬提醒道。
“我知道了,多谢!”青竹颔首,却还是转身出去。
“怎么?看上人家姑娘了。”怪人突然嘲讽,挂在骨头上皮肉动了动,干裂的嘴角勾起,在昏黄的油灯下,阴森而诡异。
孟元纬对他这副样子见怪不怪,他只是震惊的看向外面,“他是姑娘!”
“也就是你蠢。”怪人冷哼一声,哑着嗓子道,“那些人虽然和她玩闹,却一直保持一步的距离。就连那叫曹垣的,也不会和她有肢体接触。”
“可能是因为他是东家。”孟元纬反驳,“干爹,你别看人家长的好看就觉得人家是姑娘,你忘记六年前,你也是这样说的,结果怎么样?”
“闭嘴!”怪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怒喝道,脸色也变了又变。最终,他冷冷道,“你信不信与我何干!”
“干爹.....”孟元纬无奈。这么多年过去,一提这个,他干爹还是如此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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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漆黑一片,除了唯一亮着光的客栈,别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一丝光亮也没有,更别说人了。
想到白日看到的情景,青竹鼻头酸酸的。
一个国家,为何要抛弃他的子民,就算叛乱,也怨不得他们,何至于此。幼时家里穷的买不起药,唯一的四十个铜板是阿奶偷偷塞过来的。她和哥哥也没饿成那个样子。
“青竹?怎么出来了?”
闻言,青竹转身道,“姑父,你回来了?外面怎么样?”
她看到王珉出去,猜测他是观察情况去了。
王珉边和她走边道,“很安静。安静的不正常。”许家军在时,氐羌和戎族被打的龟缩在自己的辖区,不敢动作。如今许家军全数被诛,魏家的军队还未成熟。按理说,此时是氐羌和戎族进攻的最佳时机。但他们却至今没有动作。
是在忌惮什么,还是在谋划什么更大的阴谋。
青竹和王珉都不相信,氐羌和戎族会善罢甘休,尤其是戎族。他们的大王子在燕京被杀,戎族的王怎么可能不为他最疼爱的儿子报仇?且,这也是一个不落世人口舌的起兵理由。
客栈里的青年和怪人已经不再,碗筷被洗干净放在台子上。青竹笑笑,和王珉陈三哥坐下来吃饭。
热乎乎的羊汤喝进胃里,身子瞬时就暖和了。陈三哥擦擦汗,看向角落道,“那人怎么办?”
这段日子,除了给他喂饭的时候让他清醒着,其余都是打晕带着。这会儿也该放了。但储镇这么偏,难道让这人跑着回去?这里可没卖马的。
青竹顿住,看了看角落里的麻袋道,“将他弄醒吧。两日未吃饭了,别饿坏了。”
闻言,陈三哥爽快的起身,走过去将袋子解开,然后扛着男人过来。
一碗凉水上去,人瞬间清醒。
睁开眼男人毫不意外的看着三人,“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