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二人来到林边。
透过繁茂的枝叶,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广场上的微弱灯光,那栋破了窗的小楼,依旧无言地矗立在那里。
师文停下脚步,目光在那小楼上掠过,转头对林春池说,“那小楼我去看过了,是个狗仔住在里头,我警告过他了,大概今明两天就会离开。”
林春池循着师文的视线望去,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慨师文的靠谱,还是惊讶于这胆大的狗仔竟就藏在这里。
“若是遇上贾诩也解决不了的事情,便去我的住处。”师文冲林春池弯弯嘴角,“可保你性命。”
这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般,也将她心底那点对于师文即将离开的不安给掘了出来,林春池有点茫然。
沉默半晌。
师文从兜里掏出个金光闪闪的物件,拉起林春池的手,掰开手指,将那物件放了进去。
林春池呆呆地看去...金铃铛。
更大更精致,布满细痕的表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古朴又瑰丽,有一种奇异的冲突感。
“这是...”
这不就是她之前碎裂开的那个金铃铛的样子么,只不过两相对比下来,她之前那个更像是复刻品,拿不上台面了。
“连山铃。”
师文见她痴痴傻傻地样子,便将铃铛上的红绳拾起,小心地绑在林春池的手腕上。
“正版连山铃。”
林春池脑海中有火花一闪而过,师文之所以如此快的接受了她这个从天而降的‘师妹’,会不会是因为她的金铃铛。
未待林春池说话,师文便将那红绳缠好,还打上了一个小巧的结。
“这太贵重了。”
林春池慌忙摇头,就只这一枚铃铛,就能拍出天价,她欠师文的已经不知道如何还了,还叫她如何能受得了这连山铃。
“给自家人用,便不算是贵重。”师文按住林春池想要解绳子的手,“何况我也用不着这东西。”
林春池看着那铃铛,今晚师文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在给她铺一条生路。
这对她来说可当的上一句‘大恩大德’了,她轻抿嘴唇,抬眼便要问问师文为何如此。
却见师文也是神色犹豫,似乎也有话要说。
半晌,师文垂眸看向地面,长长的睫羽掩住了眼底的情绪,低声问,“师妹,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师父?”
师文的声音如常,可结合今晚她的异常,林春池还是能瞧出她的紧张,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话到嘴边又好好组织了下才说:
“那枚铃铛,是我父亲花高价买回来的,我也没见过...你师父。”
师文了然地点头,并不见多少失望的神色,反而如释重负地长吁了口气。
到此也算是真相大白,师文是看见了她的金铃铛,误以为是南灯山人所赠,才一口认下了她这个师妹。
现在都说开了,林春池看看手上的连山铃,只觉得烫手,便要解下来。
“无碍,”师文眼尖,刚松的手再次按住了林春池的手,为防止她再有什么动作,索性一直按着,看上去倒像是两人手牵手一般。
“虽没见过,也是有缘分。再说了,我认下的师妹,即便师父回来也是要受你这一拜的。”
二人又你推我让的拉扯了一会儿,林春池才独自踏上回酒店的路。
走到广场边,再回头看时,师文还站在林边,不过只能模糊地看到个白影,林春池回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
师文,南灯山人。
阴阳蛊,碎片,失踪。
这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让林春池生出一种找不到头绪的茫然,而师文似乎一直都有目标,找到师父。
听起来蛮好笑的,一个这么强的玄师,在这里空守多年,只为了等师父回来,那师文赚的钱,估计也都用来找师父了.....
有点傻。
但却很像是师文能干出来的事。
回到房间后,就见金珏和阿彩两人齐齐站在墙边,目含惊悚地看着沙发。
这时林春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鱼怪要跟着她!
沙发上,迷你鱼怪像没骨头似的倒在柔软的垫子上,圆圆的鱼眼对着电视,似乎看得正入迷。
林春池注意到它那短小的脖子上,是有一条极细的白线,因为鱼怪的头有点大,刚刚树林里光线不明没看出来。
“怎么办?”
阿彩用气音问。
这一问直接将鱼怪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它晃晃悠悠地从沙发上滑下来,就要奔向林春池。
“停!”
林春池竖起食指挡在身前。
小鱼怪便迟疑着停下了脚步,轻轻歪了下头表达不解。
“坐!”
林春池又指了指它身后的沙发。
鱼怪没动,似乎在脑袋里进行激烈的挣扎,最终还是朝着林春池的方向蹭去。
“坐回去!”
林春池手指更加用力地指着沙发,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一旦发现情况不妙便跑。
鱼怪短粗的手摸了摸自己Q弹的屁股,竟真的依言又爬上了沙发,只是眼睛还巴巴地瞅着林春池。
阿彩冲林春池竖起了大拇指。
林春池将归藏刀拔出鞘抵在胸前,试探着向沙发一步步走去。
直至与那鱼怪的距离不足两米时,林春池手中阴动隐约一闪,鱼怪脖子上的白线便飘过来。
握住那轻飘飘的白线,林春池心里稍安,像牵着条小狗一样拽了拽,鱼怪顺从地跟着她。
林春池将鱼怪带进卧室,拴在床头柜上,将归藏刀往它身边一杵,它顷刻间便老实了,恹恹地趴在地上。
瞧着它那圆鼓鼓的肚皮贴在冰凉的瓷砖上,林春池脑袋一抽,薅了个坐垫扔给它。
鱼怪惊喜地坐起来,将脸埋进坐垫中欣喜了好一阵,最后才蜷缩在柔软的垫子上沉沉睡去。
林春池还是不太习惯这个小怪物如此类人的行为,见它睡着便撤出了卧室。
“师姐走了?”
金珏上前来问。
“啧,要叫文姐!”阿彩不满得打断金珏,“人家师门哪能是我等想进就能进的?”
“不是,她不是姓师么?”
金珏嘟囔了句,倒也没再叫师姐。
林春池只是点点头,并无太多兴致。
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林春池摸摸手腕上的铃铛,还是掀开眼罩给林成国发了条微信,询问了下之前那枚的来历。
太晚了,林成国估计是睡着了,没回复。
床边的鱼怪睡得正熟,林春池打量了一会儿,从没听说鬼物还会睡觉的,看它的肚皮一起一伏的样子,全然没有那日夜里狰狞的姿态。
阿彩说,之前被手续耽搁的南午旗,明天就能到。
玄界治鬼,向来讲究以阴制阴。
南午祭旗所形成的大阵内,阴气浓郁几乎是外界的几倍,届时...会抵挡住那头识种的进入。
也会让阵内众人的三魂六魄...变得格外敏感脆弱,也就是说,祭旗升起后,剧组人见鬼的几率将直线飙升。
林春池长叹一声,希望鱼怪不要被人发现才好。
翌日清晨,顾雪将林春池叫醒。
“快起来,今天有个平台要来采访,现在正和吕明树谈着呢,怕是要宣传不少东西。”
林春池睡得迷迷糊糊的,习惯性地应下来,翻身准备再眯十分钟。
猛地想起鱼怪还在屋里,往床下一看,坐垫上的鱼怪睡得正香,而顾雪的高跟鞋就要踩上它的小手了。
“你干嘛,吓我一跳。”
顾雪的目光也随她看向床边。
林春池终于确定常人看不见鱼怪后,才放下心来,被这一折腾,睡意全无,她便起身收拾。
她将白线缠在手腕上,她走到哪里鱼怪跟到哪里。
白线看着脆弱,可却极其强韧,十分神奇。
化妆时,小米说起大早晨便赶来的娱记,说是不仅要做个文字采访,还要做一期直播。
外界对吕明树这次的大手笔很好奇,正好吕明树也需要电影宣传,便同意做一期直播。
主要就是由几个主演介绍下每个拍摄场地,聊一聊拍摄体验,以及导演专访之类的。
林春池并不赞同,南午祭旗拿到手一定是要尽快布置好的,那头未知识种随时可能会出现。
师文走后耽搁的每一分钟,都是极度危险的。
奈何等她下楼时,吕明树已经和平台的人达成了共识,已经有工作人员从吉普车上拿下来直播需要的道具。
林春池还是不想将识种的可怕说与吕明树听,只是委婉地表达出了最近会很危险,不料吕明树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当即反驳道:
“鬼惧阳,钱大师都告诉我了,只要我们都聚在一起就没问题!”
林春池这才忆起还有这么个半吊子‘大师’在剧组里,瞧吕明树那潇洒的背影,简直想将那大师给拖出来扁一顿。
啥也不是,忽悠人倒是很在行。
接近午时,林春池收到阿彩的微信,说是南午旗已排好阵,覆盖酒店周边两公里。
刚看完消息,林春池便听到空中传来一声闷响,是气流震颤的声音,南午祭阵摆好了。
林春池放下手机,微笑着看向镜头。
“咦,灯光再往上调调,怎么突然又变暗了。”
摄影师喊了一句,又莫名其妙地看看天空。
林春池微笑不变,余光扫见趴在沙发底下的鱼怪,心里没底。
总感觉会拍到些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