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延愣了一下,舔了舔嘴唇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没有补子的衣服,撇了撇嘴,嘟嘟囔囔的走开了,居然还忘记了施礼。
朱厚熜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可是有人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冯保在朱厚熜身边伺候着,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用这种语气跟皇上说话。因为对邵延突然辞掉所有官职感到奇怪,所以打听了非常多,其中就包括事发前一晚的事。邵延喝的酩汀大醉,却还是被皇上的几个贴身侍卫给架走了。
通过这个信息,再联系到“热依娜”,还有今天的御驾出行,他很容易的就猜到邵延可能对这个热依娜有什么怀疑,引起了皇上的不满。
本以为这次可以将邵延的空缺填补上,但是看到邵延还能如此跟皇上说话,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靠上邵延这棵大树,至少比攀附皇上要简单一些。
“皇上,奴婢以为邵大……邵延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鞑靼真的来阴的,也是很难办的。”
朱厚熜笑道:“现在的鞑靼已经不是当初的鞑靼了,他们现在犹如丧家之犬,巴不得有人收留他们,怎么可能在知道朕的来意后还要搞事情呢?放心吧,这次草原之行必定是安全的。”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开始盯着“热依娜”根本没有移开过。zuqi.org 葡萄小说网
冯保施了一礼,说道:“还是皇上思虑周全,奴婢多嘴了。”说着拿起皇上面前的茶壶,说道,“奴婢去换壶热茶来。”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冯保走远了,回头看了看已经瞧不见皇上的影子了,便叫过一个宫女来,吩咐道:“皇上正在与娘娘在一起,等等换壶热茶端上去。”
宫女低着头半蹲施礼,嘴上虽然恭恭敬敬,但是心里却咒骂着他不得好死。
冯保越走越远,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虽然地上还有积雪,但是邵延就这么躺在地上,仰面向上看着天上发呆。
“看什么呢?难道在天上还能看出你能不能官复原职?”冯保想坐下,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了邵延身边。
邵延躺在原地,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笑道:“我要是有袁天罡那样的能耐又何必走出这么一步臭棋。居然把自己所有的官职都给弄没有了,本来还想着能不能讨一个演武堂教职的位置都给皇上给否了。”
“知足吧,就你这点事换了任何人都要满门抄斩了。可你还活着,不是吗?其实我都在想会不会是皇上在为太子做准备。”冯保这句话实际上是在打探皇上的继任者。
邵延沉默了很久,他自然听出了冯保话里的意思。冷笑一声说道:“你不觉得皇上现在这么做有些早吗?还有我劝你一句,以后少打听这些,也不要和某些人去讨论这些,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冯保从这段话中不但听到皇上并不希望现在的太子继位,也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继任者。“当然,这种话怎么可能到处胡乱讲呢?”他来找邵延,当然是有很多问题要问,每一个都是与自身利益有着密切相关的,不过在听完邵延的话后,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你真的不冷吗?躺在雪地地里有可能会被冻死的。”
邵延笑了笑,说道:“你没有听说过吗?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也是练功的一种方法,你不懂。”
冯保探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也看出了邵延好像对自己并不感兴趣,也就很知趣的说道:“好吧,那您就继续练功,我回了。”
“冯公公,有件事还要请教呢,就先不要急着走了。”冯保来的时候邵延没有起身,在人要走的时候他却起来了。“见到鞑靼人的时候我们要做什么呢?”
冯保眉头一皱,皇上这次出来不就是为了与鞑靼谈判吗?让他们不要再逐草而居,然后开始过上和中原人一样的生活吗?什么叫怎么做呢?难道……。
“哎呦,这个怎么问到我这里来了?皇上想做什么,奴婢只需要跟着就好了,哪里敢多想呢。”
邵延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说道:“也是。不过……”说着走到旁边的马旁边,将手伸进马背上的包裹里。“将这个随时带在身边,进入草原之后尽量不要离开皇上过远。”
冯保接过邵延递过来的两个黑漆漆的东西,仔细看了一眼,问道:“有你在皇上身边,这东西还需要我拿着吗?”
“我毕竟是一个人,而且还有很多事要做,分身乏术。更何况我时刻在皇上身边也确实有很多不便之处,你是一个太监,经常出现皇上附近是不会有人怀疑的。”
“怀疑?”冯保听了很奇怪,“谁怀疑什么?难道这次出行的目的并不单纯的是为了两边的和平?”
邵延冷笑道:“汉人与鞑靼,瓦剌之间会轻易的和平吗?几百年的争斗,怎么可能会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呢?蒙古人从来只相信拳头,让他们信服的也只有拳头。”
冯保突然觉得浑身都有掉不舒服了,不仅因为邵延的语气,更是因为他听出了这次出行的目的绝对不会是谈判。鞑靼人元气大伤,即便想做什么也要十几年以后了,可是瓦剌人却因为这次战争得到了不少好处,作为曾经的草原之王,瓦剌真的会伏首贴耳的承认明朝这个君主吗?
冯保在回来的路上仔细的观察着护驾的士兵们,发现他们与自己以前接触过的任何一支队伍都有所不同,很轻易的得出结论,这是一支完整的狮虎队,三万人。
冯保紧张的心情慢慢的在滋生着,直到他来到皇上车驾前时又慢慢的消失了。一股浓烈的酒气打消了他所有的不好的念想,“既然皇上和邵延对此行早有安排那就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只是鞑靼元气大伤,瓦剌经过大战之后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修整,更何况现在是冬季,根本不适宜作战,为什么要如此小心呢?他们是发现了什么问题,还是仅仅是小心过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