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捕头说:“周姑娘,他就住在这里,我们的人找到他后,就一直接守在这了,没见他出来过,这会肯定还在屋里。”
“前门后门也守着了,除非他在屋里挖了地道,不然是离开不了的。”
另外,他在城门外也布了人手,除非那个货郎将地道挖了十里长,不然他的人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货郎的踪迹。
衙门和马大郎如此安排,周慕娇一点也不觉得夸张。
桃红和猴精是江洋大盗,是朝廷重犯,黎大人当年出事,那百万两悬红却是有效的,二十年来却能躲过那么多江湖组织的追捕,说明两人本事很大,如今却是双双死在那个货郎手里,说明那个货郎也不简单。
而比江洋大盗本事更大的,除了赏金猎人,便是公门中人了,周慕娇还没见着人,倒不好现在就判断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周慕娇在木门上叩了三下,便安静地在门外侯着。
足足过了半盏茶,在马大郎和刘捕头都认为那个货郎已经逃了时,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走了出来:“你们是?”
正是那卖货郎!
周慕娇上前一步:“我是前几天被您救下的那个孩子的家人,今日特地登门道谢,谢谢壮士仗义出手,救我妹妹的命,壮士大恩,小女子与赵家没齿难忘。”
“你就是十八的姐姐?”
“正是。”
卖货郎这才认真打量,这一打量,他脸色立即变了,眼神也很激动,只不过很快他就收起来了。
虽是短短一瞬,周慕娇捕捉到了,她心下奇怪,如果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震惊,那倒是不出奇,自己这张脸确实出众,确实惊艳,但震惊归震惊,他激动什么?
那神情,倒像是看到了什么故人一般。
故人?
她和小五的长相跟周家人不太相像,冯大婶和赵大婶她们都说是随了母亲白氏的长相,所以说,娘亲是这个货郎的故人?
众所周知,白氏娘家很穷,娘家除了父母便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嫂嫂,如今那哥哥早已离世,没有给她嫂嫂留下一儿半女,嫂嫂守寡两年,后来也受不了流言蜚语,再嫁到了别处。
白氏十七岁嫁到周家后就没有回过娘家了,也没有什么旧友来看过她,如果眼前这货郎是白氏的故旧,那之前的二十年,他都到哪里去了?他跟白氏又是什么关系?
周慕娇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对方也任她打量,还是刘捕头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敢问壮士,前几日巷子口那对夫妻,是你动的手?”
“什么夫妻?”货郎双手一摊,“官爷,你看我像是能打赢江洋大盗的人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江洋大盗?”
“这几天衙门的人进进出出,有眼睛有耳朵的人都知道啦!”说着他看向周慕娇,“十八的姐姐,你想感谢我?”
“是。”
“用这些东西吗?”
“不,这只是上门拜访的礼品,你想要什么,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江,江雾渔。”
“那我就称你一声江叔吧。不知江叔想要什么?”
江雾渔笑了一下:“十八讲,你和她大哥会为了她,愿意把所有钱财都给我?”
“是。”
江雾渔又笑:“我果然没看错,小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不过我不要钱财,只求姑娘给在下一个栖身之所,以及一份有稳定收入的工作,哪天我要是暴毙街头,也请姑娘替我收一回尸,草席一卷随便挖个坑埋了便好。”
“江叔放心,真有那天,我一定厚葬江叔。”
江雾渔哈哈大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周慕娇冲马大郎点了点头,马大郎便亲自将礼品放到门口,周慕娇说:“江叔想做什么工作?”
“在下这一生,走南闯北,南货北卖,北货南卖,虽能勉强果腹,却是颠簸流离,时时感到凄楚无依,因此在下的心愿,便是能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度过余生,至于什么工作,在下并不在乎,若是在下不能做的,想必姑娘也不会安排。”
“我记下了,回头有合适的,我让人通知你。”
“什么时候?”
“十天之后。”
“那我等你啊!”
“好。”
江雾渔目送周慕娇一行人离开,直到完全看不到影子了才收回目光,他看了眼门口摆放着的好几个篮子,笑了笑,全部将它们拿到了屋里,他也不去翻里头是什么礼品,屋门一关,他便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房间只有一个窗口,挂着厚重的窗帘,空气不怎么流通,江雾渔打开门,第一时间便去拉窗帘。
深秋的午后,阳光热烈,光线它们争先恐后地往房里钻,不一会便充满了整个房间。
床上的妇人突然在梦中惊醒:“小渔,是小渔吗?”
“娘,是我。”
床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不一会,一个衣着素净,却是满脸愁苦脸色苍白的老妇人走到了阳光底下。
江雾渔将人扶到厅外,老妇人才落座,便一眼看到了旁边的那几个篮子。
“刚刚有邻居过来啦?”
“不是邻居。”江雾渔解释,“娘还记得前两天,我跟你提过的十八姑娘吗?是她的家里人送来的,特地来谢我。”
老妇人记得这事,二十年了,得江雾渔出手出帮的人不计其数,能让他记挂并特意跟她提起的,只有这个叫十八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的家人倒是有心的,只不过……
老妇人视线从礼品上收回:“我们什么时候走?”
“娘,我们不走了。”江雾渔跪在老妇人膝前,“以后都不用再走了,娘,桃花县人杰地灵,我们就在这住下吧!”
老妇人沉默了一会,突然激动起来,她一把抓住江雾渔:“你找到她了?找到她了是不是?她在哪?可还安好?你见到她了?她说什么了?可曾还怪责黎家?”
“我没见到她,我见到的是,年轻时候的她,那一定是她的孩子,我不会认错的。”江雾渔控制住激动,“娘,我会去调查清楚的,如果是她的孩子,那,那我们就——”
“不要去打扰她!”老妇人突然打断,“既然她当时没有死,还有了孩子,却不愿意回家,说明她恨我们!小渔,你们虽有婚约,却只在小时候见过两次,她认不出你来的,你偷偷去看她一眼,回来告诉我她好不好,只要她过得好,我,我死也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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