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睡觉前我也会想这样的事情，假如某天有个亿万富翁找到我，对我说，我是他的儿子，我想我一定会很开心。”伊恩喝了一口清茶。
昂热不由得笑了笑：“刚才的话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像上杉越那样的超级混血种，已经六十年没有出现过了，你在力量上很像他，但比他更沉稳，我找你来其实不是为了讨论你的父亲是谁，是为了另一件事，关于青铜计划。”
“青铜计划？那是个什么计划？”伊恩问。
“屠龙计划，我们预计在2010年的2月，去中国长江上开启一次新的任务。”昂热从抽屉里取出了几张照片，推到伊恩面前：“关于三天前出现在校园里的龙类，想来伱知之甚少，但根据我们的研究，那两位就是四大君主中的青铜与火之王，王座上的龙王是双生子，这件事在那一晚已经被证实了。”
“那个燃着火的龙类，是从卵里孵化的，大概是两个星期之前，卡塞尔在中国长江上执行了‘夔门计划’，我们的专员在长江底部发现了龙王的青铜宫殿，从中带回了龙王的卵。”
“这些照片是当时的资料，你可以看看。”
伊恩拿起那些照片，照片上拍摄到了龙影和一艘铁船，昂热挑选的都是极为清晰的几张照片，伊恩很想说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在现场，但他此刻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失足混血种，所以只能装作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莲花。
“这些照片更符合我认知里的龙，那天的两个更像是人类。”伊恩很会装，他在nerv有过相关的经验。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成长起来，有一天他们可以孕育出巨大龙躯，很遗憾的是，我们没能在学院里把他们诛杀。”昂热双肘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看着伊恩：“将来有一天，如果我们再找到他们，会组织新的任务，但青铜计划的目标不是这两位，而是他们的宫殿。”
“就是那个取出卵的宫殿？”伊恩问。
“是的。”昂热点头：“那个宫殿是重要的龙文化遗产，那里盘踞着诺顿的龙侍，还有某些神秘的存在，我们希望对那个地方进行一次彻查，这就是青铜计划，可能还会遇上诺顿和康斯坦丁，龙王也许会想要回到他们的宫殿去。”
“听起来很有趣。”伊恩在那些照片中看到了鱼天使被抓拍的照片，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请务必让我参加青铜计划，一定又能见识到很多。”
“我就知道你会来。”昂热欣慰地笑了：“你真的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就是那个上杉越吗？”伊恩抬头。
“不，不是上杉越，他和你一样是德国人，有着和你差不多的蓝色眼睛。”昂热凝视着伊恩的脸：“他叫梅涅克·卡塞尔，卡塞尔学院就是以他命名的，他曾经是秘党的领袖，我不是说你长的和他很像，而是你的气质，你们的能量场很相似。”
“我很开心能认识你这样的年轻人，期待你在学院里大放光彩。”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校长。”伊恩说：“我本以为卡塞尔的校长会是个文员职位，没想到会在战场最前沿看到你。”
昂热轻声说：“老人的责任就是下一代的羽翼丰满起来之前，为他们挡住风雨啊。”
“所以参加青铜计划，需要我再签什么协议吗？”伊恩问。
“不必了。”昂热摇头：“计划还在筹备阶段，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后续的程序，会由你的导师施耐德通知你并全程负责。”
“嗯，明白了。”伊恩起身，点点头。
看着伊恩的背影下楼，昂热取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折刀，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活过了一个世纪，这个世界找不到多少和他有关联的东西了，曾经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都已离他远去，他参加了很多场葬礼，如今他只能像现在一样，靠着这些物件回忆老朋友们的音容。
“时光是最无情的刽子手，是吧，梅涅克。”昂热抚摸刀身上凹凸不平的纹路，对自己说。
伊利诺伊州北部的红杉林，把五大湖区环抱在其中，生长着树龄在一千年至几千年的巨型红杉，遮天蔽日，即使在阳光最炽烈的白天，这片森林里也是很阴暗的，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从树冠的缝隙中流泻下来。
这里是未开发区，人迹罕至，哪怕是荒野求生专家不做任何准备一头扎进来，都有极大的可能性迷失在这座森林里。
这颗星球上有许多地方，都是人类尚未抵达的。
诺顿和康斯坦丁躺在红杉林深处，他们躲在树底，这是一个天然的树洞，他们的周围铺着松软的红叶，仿佛某种昂贵的貂毯把他们覆盖。
诺顿无法离开这里，他的生命气息微弱，贤者之石的毒素已经侵入到他的身体内部了，那把砍在他背部的折刀，同样掺杂了贤者之石。
他被子弹和刀同时命中了，对于龙类而言贤者之石就是剧毒，就像砒霜于人类
按理说，他的细胞应该在毒素的作用下崩溃了，但有什么东西吊着他的命，那些在毒素之后侵入他体内的异物，替他将毒素的影响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他的意识处于半清醒状态，康斯坦丁比他稍好一些，那把刀只是切断了康斯坦丁的膜翼。
并且康斯坦丁在受伤后立刻调用言灵将伤口处的血肉和毒素一起烧成了焦炭，这是无意之举，却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但也只是捡回一条命，两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好，如果在这种状态下，被人类发现，他们要么坦然地迎接死亡，要么燃烧所有的生命，爆发出最后的火光。
“哥哥，他们又来了。”康斯坦丁在诺顿耳边轻声说。
是那些半透明的结晶人，他们为康斯坦丁和诺顿带来了食物和水，这几天，一直是靠着这些不知名的结晶人给他们送吃的。
有荤有素，比如蘑菇、松子、兔肉，都是红杉林的特产野味。
他们并不做交流，只是把诺顿和康斯坦丁搬到这里来藏着，找到吃了的，就放在洞口，让他们自己拿。
诺顿不清楚这些人是谁，但他们明显和卡塞尔不是一伙的。
无法用炼金术的原理解释这些傀儡一样的东西，他没在这些家伙身上感觉到灵的气息。
他对这些人依然保持警戒，但基于这段时间他们提供的帮助，和不侵犯自己和弟弟领地的行为，他暂时性地接受着这伙人的援助。
如果是他一个人，他断然不会接受这样的援助，但还有弟弟在身边，这是无奈之举，他没得选，要想活下来，就只能这样做。
诺顿本以为和前些天一样，但忽然听到了人的谈话声，立刻警觉了起来。
“老大，老唐他真的在这儿吗？我有点害怕，他会不会像学院里那样对我们发起攻击？”
“别怕，站在我身边就好了，那些火伤不到你，况且他如果够聪明的话，就不会乱来，这地方离卡塞尔不远，有什么异常很容易被发现的。”
有两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很像是他认识的一个人类.
有人站在了树洞门口，康斯坦丁蜷缩起来，他现在是半人半龙的形态，脸部恢复成了人脸，但背部和四肢还是龙形，长有鳞片和利爪。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伊恩朝着康斯坦丁挥手。
康斯坦丁愣了一下，多看几眼，说道：“是你。”
“诺顿先生你也好。”伊恩手里提着东西，有两个结晶人站在他的身后：“我们给你们带了午餐。”
路明非和伊恩站在一起，他们两人各自拿着饭盒，很大的饭盒，像是两块大砖头。
“老唐我给你带饭来了。”路明非神色复杂地看着君王诺顿。
能看出那张脸有老唐的轮廓，但长着老唐没有的鳞片，颇有喜感的眉毛胡子也被烧的干干净净。
那双黑色的眸子变成了金色的竖瞳，在黑暗的树洞里散发着摄人的光，像是凶猛的兽。
看起来和路明非认识的老唐根本不是一个人，用一句话来说，仿佛两人之间隔了一层可怜的厚障壁了。
诺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眼里凶狠的光收敛起来。
路明非挠挠头，抓抓耳，最后叹了一口气，躲在了伊恩的后面。
“这是卡塞尔的大厨做的豪华午餐，很补。”伊恩将饭盒打开，放在洞口的位置：“你们应该有和人类一样的味觉感受器吧，大病的时候，就得吃些补品。”
康斯坦丁眼巴巴地看着饭盒里的山珍海味，的确是豪华午餐，有蔬菜，有肉和水果，很新鲜很诱人。
但哥哥不发话，他也不敢乱动，他依偎在哥哥身边，听话又乖巧。
兄弟俩始终待在一起，他们像是全身长满刺的刺猬，疏离了整个世界。
“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伊恩退后一步，在手心割开一个伤口，鲜血迸发之处，有透明的结晶长出来。
结晶迅速地蔓延凝结成一个结晶人，结晶人成型后就脱离了他的身体，自由活动了起来。
诺顿的瞳孔收缩，他的视线在伊恩和结晶人之间来回。
“这些天照顾你们的结晶人，和我是一伙的。”伊恩说：“我和一般的人类不同，但也并非龙类，至少目前为止，我不站在混血种和龙类的任何一方，我对你们双方都保持中立态度。”
“.”诺顿沉默了片刻：“说吧，你的所求之物。”
“我就喜欢这样直白的对话。”伊恩微笑：“直截了当地说，我对龙类、言灵和炼金术这类力量很感兴趣，如你所见，我拥有一些特殊能力，但我并没有龙类的血统，无法做到像你们那样操控金属火焰，亦或者改变时间流速。”
“你们的这种力量，虽然表现力不强，但触及到了更本源的东西，我想要学习其中的原理，最好能学到自己也能使用的程度，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合作。”
诺顿在康斯坦丁的扶持下，坐起了身，讽刺地笑了：“你想和龙王合作？人类？”
“这很奇怪吗？”伊恩淡淡道：“根据我最近查到的资料，你们兄弟俩有过和人类合作的记录，你们原本在北欧大陆生活，但是在公元前的某一天开始消失不见了，你们穿越了亚欧大陆，去到中国，那时候王莽篡夺了汉朝的政权，中国陷入战争，诺顿先生化名为李雄，以龙族的力量，获得了占据四川的军阀公孙述的信任，捧公孙述称帝，并成为公孙述的重要臣子。”
“那时候，你不是和公孙述合作了吗？”
诺顿说：“我们只是为了某个目的暂时性地在白帝城居住下来。”
“可当年你们和公孙述就是互帮互助的关系，你帮助他称帝，他帮助你完成你的目的，你们过去就和人类合作过，现在为什么不行？”伊恩直视诺顿的眼睛：“诺顿先生，我希望你明白，我有很多机会把你的存在透露给卡塞尔，当然我不是在威胁你。”
“我的意思是，我还在探索龙类与混血种之间的关系，主观上讲，我不认为混血种一定是正确的一方，也不认为龙类的复苏，一定就会为人类世界带来灾难。”
“我认为只要是可以交流合作的智慧生命，就有可能共存。”
“当然，我不会要求你一定要现在做决定，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一段时间，今天我只是正式来和你认识一下。”
“不过我希望你能快一点做决定，你体内的毒素很难控制住，那种对‘天使因子’无害的贤者之石元素，在不断地破坏你的身体，虽然速度很缓慢，但你确实在不断接近死亡。”
“我目前还不知道该怎么治疗这种伤势，这已经超出我的专业范围了，如果你有办法可以告诉我，我们建立起合作关系后，我会尽可能为你提供帮助。”
伊恩把一个手机放在洞口：“你改变主意，随时用这个手机联系我，里面存了我的电话号码，不必担心被卡塞尔监听，我在信息和网络世界有非常强大的外援。”
说完伊恩就招手，和路明非离开了。
路明非临走前，又深深地看了诺顿一眼，那眼神看起来有些窘迫，像是一只委屈的小狗。
“哥哥.我有点饿”康斯坦丁眼巴巴地看着饭盒。
树洞又恢复了寂静，没人打扰他们兄弟俩的谈话，外面也感觉不到有人在监听。
诺顿看着那部手机，那个人类叫他先生而不是陛下，这么多年来，那些发现了他真实身份的人类都称呼他为诺顿陛下，虽然喊他陛下但从不下跪，而是朝着他和康斯坦丁挥刀。
“把那两个盒子拿过来，康斯坦丁。”诺顿说。
康斯坦丁照做，把饭盒提到了诺顿面前。
诺顿的手掌发出一阵荧光，荧光照在饭盒上，过了几分钟后，诺顿把饭盒交给了康斯坦丁，取出了里面夹着的筷子。
“吃吧。”
“嗯。”康斯坦丁的眼睛亮起来，拿筷子夹着烤龙虾尾往嘴里塞，
他会用筷子，在白帝城生活的那段时间，他学会了中国人的各种礼仪，他还会写毛笔字，会画水墨画。
诺顿摸摸弟弟的头，沉默地注视着那个手机。
“老唐么.”他低声地念叨，用饭盒光滑的那边，看自己的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