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食原是什么?”昂热顶着风走出了小木屋。
“传说那是白王的国度。”上杉越说话的时候在发抖,他的头低下去,仿佛失去了力气:“完了.这下完蛋了.”
这个老人像是一个胆怯的孩子低声呢喃,他紧紧地抱住圣经。
“挺起你的腰,上杉越。”昂热把手搭在上杉越的肩膀上:“我认识的你不是这么软弱的。”
“你觉得你很懂我吗,昂热?”上杉越面如死灰地和昂热对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以为我是蛇岐八家的影皇,其实根本不是,我不过是一个修道院里长大的孩子。”
“我的家根本不在日本,我每天都在牵挂我的家乡,可是我没有胆量回去这下完蛋了,我就要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上杉越甚至低声地抽泣起来:“我的妈妈再也不会原谅我,我会死在这里,我应该死在这里,这是对我的惩罚。”
“这是我的罪,我必须偿还我的罪。”
“上杉越,你就是个懦夫,是個胆小鬼!你这么想偿还伱的罪,你在六十年前就应该自杀了!”昂热想要激起上杉越的凶性。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主会让自杀的人永坠地狱,在地狱里,我永远见不到我的妈妈!”上杉越这时候倒是发起狠来。
“你tm都快老死了,还整天喊妈妈!你能不能有点担当!”昂热扯住了上杉越的衣领:“我不管你死了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至少你要死的有点价值!”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我随你在这儿混吃等死!”
昂热把上杉越扔到了地上,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影皇竟然没有反抗,他摔在泥土的样子像是一条猥琐的败狗。
“你们不可能赢的,昂热.”上杉越的语气听起来很让人难过:“在我当任影皇的时候,蛇岐八家一直就在日本各地挖掘神代遗迹,寻找藏骸之井的位置,这项工程已经持续了几千年了。”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我这样的废物会成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吗?现在我告诉你吧,因为我是皇,皇字拆开来就是白王,日本混血种是白王血裔,我们和你们欧洲混血种不一样,我们的血是神赐予的。”
“不是抢,也不是偷,是赐。”
“而我是家族里唯一一个继承了先祖血统的人,就算是我这样的废物皇,但只有皇才可以成为蛇岐八家的领袖。”
“我在当影皇的十一年里,其实根本没有做什么大事,我只是享乐,他们给我安排了很多女人,我的任务就是和那些女人上床,把皇血延续下去。”
“你不用再继续解释你有多废物了,我对你的风流往事不感兴趣,你先解释好什么是夜之食原?所谓藏骸之井和你们进行了几千年的工程到底是什么意思?”昂热凝视着被黑色占满的天空,感觉到元素被扰动了。
“夜之食原就是白王的尼伯龙根,是龙的国度,是地狱,是人类走进来就会死的地方。”上杉越垂着头:“根据家族的古卷记载,这里曾是白王的领地,但白王被黑王毁灭了,毁灭之前,它留了后手,就是我们这些白王血裔。”
“白王被黑王毁灭后只留下一块名为圣骸的骨头,一万年前,先祖们和寄宿在八岐大蛇里的圣骸大战了,大战的结果是这片土地和圣骸一起沉入大海,白王血裔近乎灭绝。”
“至于藏骸之井,它并不是一口井,它只是一个代号,其真正含义是先祖们封印八岐大蛇的地方,根据预言,神会在藏骸之井复活,所以家族几千年来,一直在日本各地秘密挖掘遗失的神代遗迹,试图找到圣骸并消灭它。”
“我真是服了你们这群蠢猪!”昂热破口大骂:“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居然一直藏着!你们不知道白王是什么等级的存在吗!”
“你骂吧!尽管骂吧!你再骂也没什么用了!”上杉越抬头:“我们已经进入了夜之食原,这意味着神就快苏醒了,马上巨大的海潮就会来临,将这片土地淹没!”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成为祂的食粮!”
“混蛋!”昂热大骂:“你们挖了几千年,就挖出这种结果吗!连白王在哪里复苏的都不知道!”
“不我听到了”犬山贺的胡须颤抖:“是神!神在呼唤我们!祂重临世间了!”
“呼唤你?”昂热愣了一下,抓住了犬山贺的肩膀:“阿贺!你能听到祂的声音!祂在哪里?”
“我不知道.”犬山贺说:“我的血统太低了,我听不清楚”
昂热转而去摇动上杉越:“上杉越,快说,你是不是能听到!”
上杉越抿抿嘴,颤颤巍巍指了一个方向。
“昂热,你去找祂吧,愿主庇护你。”
“我们走!”昂热二话不说把上杉越捆起来。
“混蛋!别带上我啊!”上杉越满头冒汗。
“别想跑!”昂热说:“今天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楚子航,恺撒!去外面抢辆车,让这家伙给我们带路!”
“是,校长!”
天空下起了暴雨,雨水哗啦啦地落下。
海潮朝着东京湾打过来了,大海正在朝这里接近,百米高的水墙一边推进一边发出雷霆般的巨声朝这里袭来,几层楼高的建筑在它面前就像是沙滩上的卵石。
多摩川是起源于山梨县与埼玉县交界处的笠取山南面,一路往东南方流经山梨县与神奈川县,最后进入东京都,在大田区与川崎市的川崎区交界处流进东京湾,河口左岸就是羽田国际机场。
这条河有地下支流,靠近东京湾的支流当中充斥着密密麻麻的细小身影,无数只鬼齿龙蝰在河流中急窜。
这种龙类亚种有着细密的牙齿,可以啃食钢铁,它们响应着召唤而来,它们曾经生活在万米以下的深海,现在它们从深海迁移到这里,所有的鬼齿龙蝰从四面八方涌向唯一的一个目的地。
数不清的鬼齿龙蝰汇聚成一个球形,啃食着什么东西。
在水流的涌动声中,能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脏跳动声。
咚!
咚咚!
随着鬼齿龙蝰的汇聚,那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它们啃掉了包裹那东西的外壳,让声音更加清晰了。
跳动声如擂鼓,某个瞬间,强大的灵爆发出来,周围的鬼齿龙蝰爆开,成为一朵朵血花。
强大漩涡将那些鬼齿龙蝰吸走,一张大口吞噬着鱼群。
一双炽烈的金色眸子自血花中绽放,紧跟着是第二双,第三双……
直至第八双!
八双璀璨的金色眸子在昏暗的地下河中亮起,好似漆黑暴风雨夜中的数座令人安心的指路灯塔。
东京湾的地面剧烈地晃动着,铺天盖地的大雨将那烟尘冲洗,神明正在苏醒,它破开了地面,显露出了那庞大的身躯。
八双眸子,八只头颅!
日本神话传说中的八岐大蛇!
然而并没有人类能目睹它苏醒的壮丽,这里是夜之食原,是尼伯龙根,并非现实。
能欣赏这一幕的,只有“太子”。
海水中,巨大的龙影潜伏,有个单薄的身影站在龙影之上。
他仰头看,眺望着八岐大蛇的庞大身躯。
那是一只庞大的白色巨兽,将近百米高,八条弯曲的龙颈上长有八只狰狞的头颅,八双洪烛般的金色眼睛在漆黑的雨夜中明灭。
苍白色的鳞片覆盖了祂的全身,壮硕矫健的龙躯宛如一座雄伟的山峰,一对银白色的巨大肉翼微微伸展,似乎因为力量的不足还无法彻底地展开。
“本来想在尼伯龙根里夺走你的权柄,但没想到你居然饿成了这种病恹恹的模样。”太子摇头:“曾经的皇帝,变成了一个毫无智商的野兽。”
“你还记得什么?记得你过去的辉煌与荣誉吗?记得你的愤怒与不甘吗?”
“真是悲哀啊,你曾经可以用翅膀遮蔽整个天空,现在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了。”
“也不怪你,饿了上万年难免会想吃一顿饱饭吧,那就去吧,等你长肥些了,我再送你上路,替你完成你没有完成的,宏大伟业!”
太子拍拍手,一扇发光的门在海水中打开了。
生灵的气息从门的对面传来,夜之食原里的黑夜扩散出去,遮蔽了对面的天空。
八岐大蛇被吸引过去了,祂穿过了那扇门来到了人世。
暴风雨中,昂热驾车来到了东京湾附近。
他开的很快,一向只开快车,在他学会开车的时候,还没有驾照这个说法,因此交警没办法扣他的驾照分。
东京湾已经乱成了一团,没来得及走的人们都抬头仰望那个巨大的生物,发出了尖叫声。
八岐大蛇出现的时候,海面还是平静的,东京唯一的异变就是漆黑的天空和暴乱的元素。
但几秒后,海水就涌动起来。
东京的许多公共场所的广播中传来了警报通告。
【地震です】
【地震です】
每一声通报声之间间隔两声声警告用的“滴”,伴随着这“滴”声回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攥住了心脏,紧张感无声地蔓延。
紧接着,地面开始晃动。
源稚生接到了电话:“少主!地震检测局检测到七十公里外的海底火山喷发了,那里就是地震源!”
“乌鸦,你没有听到吗?”源稚生问。
“听到什么?”乌鸦问。
“神的呼唤声。”源稚生看向了某个方向:“是神复苏了,祂要吞噬地上的生灵,让大海淹没一切,重临世界。”
“我找到祂了。”昂热和卡塞尔执行部通话:“祂很大,我可能处理不了。”
“校长,我们看到了。”施耐德说。
“别这么沉默,开动一下脑筋,你们有什么办法吗?”昂热说。
“就在和您通话的时候,校董会在发来了一份新的文件,似乎是关于一种新型武器。”施耐德说:“我刚才正在看那份文件。”
“武器?什么武器?”
“名字叫天谴,好像,是从卫星轨道上发射的一种武器,还在实验阶段,据说发射的时候威力堪比陨石下坠,不知道靠不靠谱。”
“靠不靠谱,也得靠它了。”
“但是它的发射需要卫星轨道的契合,还有半小时,装载了天谴的卫星才能运行到东京的位置。”施耐德沉默片刻后问道:“您能再拖延半个小时吗?”
“我尽量吧。”昂热挂断了电话。
倒不是他想挂,是因为八岐大蛇来了。
暴躁的八岐大蛇从东京湾里爬了起来,朝着这辆抢来的丰田爬来。
昂热开车躲避那些它,上杉越似乎已经放弃了,他都不想挣扎,随便昂热怎么弄。
“老家伙,我看那家伙估计是冲着你来的。”昂热说:“祂肯定迫不及待想尝尝你的肉有多老了。”
昂热尽量把八岐大蛇引到没人的地方,他往跨海大桥上开车,因为今天天气的异变,那里被封路了,他开着这辆抢来的丰田,直接撞开了路障,在大桥上狂飙。
“我就说日本这趟来的不亏。”恺撒望着窗外的八岐大蛇。
楚子航沉默不语,他刚才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收件人的署名是妈妈,但他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
只有四个字的短信,写着:“再见,妈妈。”
他不知道这条短信是发出去好,还是不发出去好。
这时候,他看到直升飞机飞往大桥边,那天接待交流团的乌鸦探出头,手里扛着一个rpg,对着八岐大蛇猛地开炮。
蛇岐八家的人也来了,他们调用了直升飞机来阻拦这个怪物大肆破坏。
源稚生也在直升机飞机上,他和乌鸦不在同一架直升机,他和樱在一起,在他的耳边,神的呼唤声忽远忽近。
“这不是完全复苏的神!”源稚生在频道里大声说:“我们是神的血裔,如果是完整的神,我们早就被它控制了,但距离这么近它也无法影响我们,我们可以在这里杀死它!一定!”
他虽然这么说,却不知道是不是一定,如果绘梨衣在这里,胜算可能会很高,可是绘梨衣消失了。
他死死盯着八岐大蛇,想起了那天在火海里拉走尸守之王的影子。
可今天没有那个影子,也没有绘梨衣,他只能独自应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