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噬情 109
碧血噬情 109
草叶在脚下不断后退,微凉的风吹抚着身心,两匹骏马齐头并进,马上两人默默相伴,放马前进。
“宫主,怎的这些天,都不见鞑靼人的飞鹰侦探?”原以为刺杀了鞑靼大王,两人得从草原被一路追杀而出。离伤望望一直不见动静的草原,疑惑地道。
其实,你想问的是为何我俩不急着赶回中原,却在这草原悠然前行吧!慕白瞧了瞧男人凝重的神情,侧过头去,在那紧绷的脸颊线条上轻轻点过:“不急,走时本宫听得,那几位鞑靼王子说要争什么大王位置!没个一年半栽,怕是他们分不出心神来寻我俩……”
看着因这突然而大胆的行为,男人那瞬间涨红的脸颊,紧张地左瞧右望,早将心中的担忧抛去了九宵云外……慕白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在男人看不见的侧面,露出了淡淡的苦涩……如果可以,还真不想回去……只是如今,已过四年。一来再无借口,二来亦担心宫里……只是……
要离开了么?离伤回头,望向远方,那不知迁去了何处,住了四年的部落。虽然没有了挥剑断恩怨的快意,却是如梦如幻般的幸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外出牧羊时送行的拥抱与亲吻,晚间回帐时的微笑与问候……仿像寻常的百姓夫妻,太过的美满,而让人不由怀疑是否梦中……这一切的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悄悄一扫身旁的男人,慕白心中叹息,虽然对不起师父,可自己确实离不开这男人……只不知如何才能说得通师祖、师公、师叔伯们……大不了,自己等那几个小子学好了武功,就带着男人退位隐入暗殿……唔……四年了,也不知那几个小子武功学得如何?自己走时,倒也吩咐了小徒弟童晓风,如今想来,那些小子要不是学了童晓风拿出的秘籍,要不便是‘意外’身死……管他呢?只要还有一个徒弟,能接这位子便好……只要能保得男人活命,长伴身边,便是石窟布衣、看门打扫,又如何呢……
想起那部落一住四年,两人同起同眠,牧羊放马……慕白眼神不觉越发柔软,侧脸细细瞧向男人红潮渐息的脸庞,伸出一只手去。
离伤只觉面上快要平息的热度再次燃起,不由抬眼瞧了瞧,那神色间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的慕白。真要在马上?迟疑一瞬,离伤看着慕白递来的洁白手掌,咬一咬牙,明知只要伸手握住,便会被慕白扯了过去,或许真会不顾四周可能出现的追兵与行人,在这青天白日、宽阔的草原、奔驰的骏马上要了自己,也还是伸了手出去……
两手接近,指尖相触……
一道沙哑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杀机,自前方传来:“慕白、慕宫主!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仿佛一道无形的剑刃,割断了相触的间隙……两人瞬间收手,各自戒备!
“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出来!”慕白挑目远望,却不见一丝人迹,只有那隐隐约约流泻的怨恨和着那浓烈的杀机,牢牢地锁定了自己。
玄冰剑瞬间出鞘,注意到慕白凝重的脸色,离伤心知遇上了大敌!是谁呢?难道是鞑靼王室的大祭师?还是……不可能的……自己虽不敢再进那洞窟,向着慕白亦无把握的妖女菲拉丝下手,却已用炼制麻卫的乱神之药下在了守卫寒潭的五人身上,加上特意制做的,能吸引方圆五百里内食肉野兽的药引,和着那沙漠蜥蜴的血肉……抛进了洞窟秘道,伊拉默怎可能还有人幸存?
“哟……哟哟……”高昂的鹰鸣声中,巨大的鹰身盘旋着,缓缓下降,露出了鹰背上,金发散乱,一身污秽,衣衫缕烂的菲拉丝来。
“要回明国,这里是必经之地!慕白、慕宫主!菲拉丝在此苦苦等候了四年……四年啊……我日不敢息、夜不敢眠,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你们……”菲拉丝一双碧眼,渐成血红,状若疯魔,突地抬头,双手高举:“天上的诸神啊……护佑我罗斯的神灵……感谢你们的恩赐,让这两个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东西并未早入明国……让我,伊拉默的罪人菲拉丝,得到了报复的机会!”
“你在说什么?圣女是否误会了什么?我等不过只是离开,并未伤及伊拉默一草一木!”慕白见她如此,暗道不好!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这个如此精明强悍的女人变得这样?
该死的,她竟然还能活着!离伤暗地里咬牙切齿着,若非怕被慕白发觉,早将迷药换作了毒药,一道儿毒死了他们,方才最是省心……如今若教慕白得知了真像……打了个寒颤,离伤向着空中的菲拉丝,大声吼叫道:“圣女何必惺惺作态?你将我宫主软禁于洞窟之内,仗得恩情武功,意欲强迫宫主如你所愿。当日宫主要走,那骑军野兽岂能拦住?虽是依靠了地底寒潭解去蛊毒,却是天地之物!你等就算有恩,也不过只是小恩,却要宫主及碧心宫万人性命来保,千世照抚……圣女不觉欺人太甚?”
虽是小恩……可悟入心中无剑却实是借了伊拉默巨鹰之力……慕白默默点头,这话自是不能说的,虽是当时不愿伤了伊拉默族人性命的原因,慕白亦非那冤大头,将这无边重担背在碧心宫上。
“小恩?哈哈哈……好一个小恩、好一个欺人太甚……”菲拉丝驾驭着巨鹰,停在两人两马一丈之前:“慕宫主,无论怎么说,也是我将你们自草原的追杀之中带了出来,给你安静环境稳固初入境界……可是你们呢?你们不愿带我伊拉默前往明国也便罢了,可你们为了逃走,竟将秘道洞开,血肉为引,将那沙漠中的齿鼠、蜥蜴……不知多少引入了洞中,我伊拉默百十族人究竟因何得罪你等至此?竟要生受那百兽啃噬、分尸之苦?慕宫主!你在我伊拉默吃喝不愁,享尽尊贵,你何忍灭我伊拉默苗裔?你……你可还有良心?你……我菲拉丝真正是人老昏庸、有眼无珠,竟引狼入室……”
菲拉丝先还能说得有条有理,却是情绪越说越是激愤,最后全然不知自己的在说些什么了……猛地一拍鹰背,菲拉丝自巨鹰身上一掠而起,破烂的双袖挥舞,一块块袖布仿佛一支支利剑,凌空罩向两人头顶。
沙漠野兽群聚伊拉默洞窟?慕白想起那洞中之人皆是因血脉流传,未曾逼出蛊毒的族人,眼前似乎出现了群兽啃咬、分尸中了迷药的人们……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慕白脑中灵光一闪:那伊拉默洞窟处于沙漠边缘,进去与出来之际,方圆百里不见一只活物,伊拉默既有完好之人看守秘道、寒潭,亦该有人定期清理四周野兽……那么,短时间内,能引来众多野兽,穿过深长秘道,进入伊拉默洞窟的……
慕白扫过一旁脸色苍白的男人一眼,冷哼一声,人已自马背弹跳而起,挥手之间,带着淡淡青白的内劲聚合一起,迎向菲拉丝的内力之剑……
“砰!”无形的内劲在空中碰撞,竟发出了实物碰击的轰鸣,半空之处,一道肉眼可见的狂暴气浪从相撞的中心扩展开去。
离伤连人带马被这巨响震得连退数步,脑中轰轰作响,看着空中越打越快的两人,不由心中凄然……这四年,尽管苦练武功,又得了慕白尽心指点,却终是帮不上什么忙去……
“还不快滚!留在这里想累死本宫?”怨愤的语气自半空中传来,慕白封住菲拉丝直扑面门而来的衣袖,胸口一闷,功力的差距不适合这般硬碰硬抗,可后方的男人却傻了一般,呆站不动,却叫自己如何避让?
“……是……”离伤一窒,这四年来的温情相依,仿若一场美梦,在这菲拉丝到来之际烟消云散……看了一眼死死挡在前方的慕白,离伤口中苦涩,调转了马头,远远绕过两人,向着中原之地奔去……
该死的女人哪……
此时就算跑入明国,边境城市不过只有数十弟子……离伤猛地一拉马缰,回身望着远处那隐隐震鸣,咬了咬牙,停下马来……
若是那菲拉丝能追来此处,想是宫主凶多吉少,自己不如也一道去了……
“轰……”强大的内劲击落草地,如排山倒海的巨浪,无数的草叶卷起,绞成细粉,就连同那地皮里的草根,亦被推起。
方圆五十里,整整齐齐堆了一座环形土坡,内中地皮,如被耕犁,露出了新鲜、结实的土层。
慕白伸指一弹,借了菲拉丝轰击的劲力,巧妙旋身,足不落地,避让开又一波的劲气,挥手弹出三支剑气,绕过那狂暴的劲力,袭向菲拉丝小腹。
慕白百忙之中低头一瞧,原本站着自己骑了多日的俊马之处,空空如也,那高头大马早在第一击时便被粉碎成血雨肉未,随着两人拼斗的劲气,不知和入了哪方的土坡……幸好见机得早,幸好这菲拉丝明显愤怒到失了冷静,方才让男人逃了出去……
菲拉丝骑坐的巨鹰,早已命丧慕白手中,金发满天飞舞,如妖似魔,疯狂地拍出劲力,仿佛不会疲惫般,攻击着慕白。
慕白绕是仗着功力深厚灵巧避让,菲拉丝因族人之死失了神智只会猛拍猛打,可转眼间天色泛黑,夜幕降临,慕白亦感觉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中,力竭疲累……
小心的躲开了菲拉丝又一击的劲力,慕白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个疯了似的女人,打了这半天,竟不见她有一些力竭,出手如初,还是那样的劲道十足……
拖着吧,也许等到女人力尽,自己还可以杀了她……虽然不愿,但仇已结下,解无解可。若是中途女人突然清醒,恢复正常,怕是自己就得死在此地……
不过也好,若是死在此处,也不必回去面对一次次信任,却又一次次骗了自己的男人……也不必面对宫中的师门,与风鸣崖下的孤坟……
分神之中,动作一慢,一道劲气擦衣而过,布料片片飞扬而起,转瞬间,被满空的内劲绞成粉末。
慕白弹身而退,扫过左臂淋淋鲜血,看着那直了眼,紧盯着自己的疯狂女人,轻声叹息,双手十指展开,猛地一合,十柄内劲聚成的小剑浮现,慕白额上汗水如注,百脉颤疼,拼力一推,大吼一声:“去!”
十柄小剑脱离了指尖,转眼消散了四柄,余下六柄却是发出破空的厉啸,破开菲拉丝如海如浪的劲力,又消失了三柄,余下三柄小剑呼啸着,刺在了菲拉丝的……胸前寸步之处——停住!
漫天的劲力突地消失,菲拉丝血红的双眼第一次从慕白的身上移开,低头瞧了胸前的三柄小剑,运劲一震,小剑粉碎消失:“臭小子!我菲拉丝五岁习武,至今已有一百八十余年!加之上任圣女临死传功,岂是你一个小小的蚂蚁能伤得了的?可你这该死的家伙,居然杀了我伊拉默百十族人!你居然在我菲拉丝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我伊拉默幸存的十之八九……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啃碎你的骨头……圣女啊……菲拉丝对不起您!您将伊拉默交到菲拉丝的手中,却被菲拉丝带向了灭亡……啊啊啊……慕白……我要活吃了你啊……”
此时的女人,哪里还有初见面时,那温婉娇柔的美貌之态?陷入怨恨、悔恨的女人已然疯魔,狂暴的内劲自那纤细的娇躯中涌出,如大海中的海啸,一浪比一浪高,一波比一波凶狠,扑向了慕白……
哦厚厚厚………
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