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不敢多灌他的酒,是以小酌了几杯之后,步行回婚房的路上意识尚是十分清醒。
暮晨穿着一身黑色便衣立于廊下,见宁嘉泽过来,忙上前准备搀扶。
宁嘉泽挥了挥手:“无事。”
“世子,你让我去查的事情,”暮晨瞄了眼他的眼睛,里面似有一层薄雾笼罩,看不真切里面的情绪。
“那日送消息来府里的人我已查明了,是沉家的门房,我们去晚了,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宁嘉泽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些日子我们暗地里盘问了许多人,查出来这门房孤寡一人,无儿无女,在这府里向来形单影只,倒是……”
暮晨哽住。
“世子妃身边的芸儿姑娘和她是同乡,听沉家洒扫的丫鬟说起,这老门房上月得了热病,世子妃还为他去药房抓了药来吃。”
“我知道了。”宁嘉泽提步往婚房走。
暮晨微微叹了一声,那日城门那幕还历历在目,他一时间也分不清世子妃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了,合着那日是为了演一出戏给他们看的?就为了证明世子妃对他们家世子殿下情深似海?
只是又不太像,暮晨总隐约觉得有哪里奇怪,绕了这么大一圈,还搭上了一条人命,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宁嘉泽平日里喜静,他的院子也选在侯府的静谧处。
四月里鲜花盛开,风吹桃花落,粉色花瓣纷纷扬扬自树上飘落,轻轻一片自他眼前坠下。
宁嘉泽伸手抓住。
小小一瓣落在他的掌间。
他转变方向,朝着书房走去。
……
沉珂用过午膳后,闲着实在无聊,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消食。
这婚房布置得很是气派,满屋器具看得出用了心思布置,吃穿用度都是崭新的。这些身外之物于她而言倒是无关紧要,吃过苦头的人对这些看得总是淡一些。
困意席卷,坐下来的她撑着头昏昏欲睡。
芸儿一声惊呼下,她猛地清醒过来。
“小姐你瞧,我看到什么好东西了!”
“大惊小怪的,”侯府奢华自是沉家比云不了的,沉珂配合笑笑,问道:“什么?”
“这不是小姐最爱看的医书吗?有好多卷呀。”
这倒真是极好的,从前在沉家,安氏以女子无才便是德教导她这种医书看了也无用不许她买,她只能暗地里偷偷地看,没想到嫁了人还有这个好处。
沉珂想起向嬷嬷送午膳时叮嘱的话。“世子妃只管把侯府当作自己的家。”
她不由得喜上眉梢:“你拿给我瞧瞧。”
这一看便入了迷,等到天色渐晚,晚风吹散了几分白日里的热燥,宁嘉泽携风入婚房,映入眼帘的便是沉珂聚精会神看着什么的模样。
她坐上榻上,过度的沉迷让她忽视掉了门口的动静。
宁嘉泽眼光一沉,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手中的物品扯走。
宁嘉泽用了几分力气,猝不及防被拿走医书,沉珂茫然抬起头来,却对上他那双浓重眸子。
他眼底有她没见过的幽深。
空气中浮动着些微酒气,沉珂忙站起身来搀扶他坐下,又自顾自想要去为他斟杯茶。
对于如何服侍夫君,嬷嬷在府里曾教导过一二。她拼命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一一照办。
第一次这么照顾一个男人,不免有些手忙脚乱,沉珂咬着唇,她提起茶壶,看那茶水注入杯中。
男子的声音醇厚,犹如悠悠钟鸣落在她耳畔。
“可曾沐浴了?”
10 第 10 章
◎你怎么……回来了◎
沉珂从小便被“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教导着长大,饶是如此,在听到这声“可曾沐浴了”时,她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颤了颤。
沐浴之后便意味着什么?已然是不言而喻了。
温凉的茶水不知何时已经从杯盏中满溢出来,沁了沉珂一手湿润。
沉珂转过头望着他。
在红烛摇曳跳动的烛光中,宁嘉泽面色微微透着红光,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眸染上几分迷离,朦朦胧胧好似蒙着一层水汽。此刻莫名地,沉珂无端地想起了从前在江南时偶然见过的渔夫撒网的情形。
清晨的江面尚且被雾气笼罩,渔夫手中紧握渔网,他抛掷下去的一瞬间渔网便沉入了水中,水面的沉寂被打破,水花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绽放。那立在船尾的渔夫倒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等待着,因为他知道渔网收紧的刹那,其中便会有无数鱼儿翻滚跳跃。
现下,宁嘉泽便好似那稳操胜券的渔夫,沉珂便成了一尾可怜兮兮的在渔网中拼命挣扎的小鱼。
沉珂垂首,拿帕子拂去手中的水渍,把茶呈到他面前:“殿下,请喝茶。”
她及其柔顺地开口,想把上一个话题揭过去。
宁嘉泽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便放下。
“这茶凉了。”
洞房花烛夜,白日里伺候的人都已退下,眼下去哪里给他弄来热水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