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向来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今日竟然在一个姑娘这里吃了瘪。
他下意识给沉珂打着圆场,也给宁嘉泽找个台阶下:“方才应当是误会,我大哥确实是个病弱的身子,劳烦姑娘再看看。”
沉珂已经起了身,撂下了隔着的诊帕:“青儿,你替他诊脉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宁嘉泽没再拒绝。
她似乎是恼了刚才他唐突的行径,莲足轻旋,只留下一个背影便进了内屋。宁嘉泽双眸紧紧盯着她离去的方向,飘动的裙袂勾勒出的轮廓似曾相识,仿若与记忆中沉珂的身姿渐渐重叠。
宁嘉泽抿了抿嘴,没有理会青儿错愕的眼光,兀自伸回了手。
等到出了医馆,他对着暮晨道:“去扬州城里买处宅子,暂时住下吧。”
“是,殿下。”暮晨躬身答应下来。
“嘉……哥,”齐思仁刚付完诊金,掀开布帘从里面冒出个头来,“我没听错吧,你要在扬州城里买宅子?”
“这是为何,你* 要留在扬州办事吗?”他又追问道。
薄暮冥冥,华灯初上,街道上行人渐稀。头顶的牌匾在逐渐黯淡的天色与街上昏黄的灯光交织下,看着并不显眼。宁嘉泽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贯的淡漠,让人看不出喜乐,随即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那牌匾之上。
凛冽的目光,仿佛要将那牌匾看穿,半晌后他“嗯”了一声。
虽然置办宅子需要时间,暮晨还是效率很快地在当晚便联系了几个卖家,只等明日看了就能定下。
“今日只能在客栈开了几间上房给世子和齐少爷将就一晚了。”
齐思仁大大咧咧地浑不在意:“我都说了扬州同我家不远,嘉泽哥如果不嫌弃,可住到我家去,何必费这个功夫还要在这地还置办一处家产。”
暮晨觑了宁嘉泽一眼,世子的面庞在灯光下略显暗沉,手指轻轻搭在了太阳穴上,微微用力地揉着,忙道:“赶了这么久的路,齐少爷也累了吧,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也好,”齐思仁道。
等齐思仁走远,暮晨掩上了门:“世子,若是要在扬州停留,京都那边可要派人送信过去?还有齐少爷,世子打算带在身边吗?”
暮晨跟着宁嘉泽这么多年,稍稍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心中所想。
可是世子让他去置办宅子,显然是打算在扬州再待上一段时间,这并不在计划之内。他们这一趟来得匆忙,甚至都没来得及同侯爷禀告,他也没料到,世子看了自己送过去的信,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女子实在是像世子妃,世子应当也是发觉了。只是她却好似压根不认识他们?着实是让人费解。
***
昏黄的灯光在屋内摇曳,将沉珂面前一方小小的书桌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之中。
医书摊开,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书页边缘,却许久未曾翻动一页。
跳动的烛光映照在她的眼眸里,她望着那燃烧的烛光,想起了侯府烧起的那场大火。
本来葬身于火海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无辜的采薇,是采薇拼了命地搭救,换来了她现在的安稳日子。
沉珂曾去京都找采薇的家人,饶是她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找到采薇的家人,那时她留了银子托人打听,如今终于有了回信。
采薇的家早就在采薇死后的两天以同样的意外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至于她的家人,无一幸存下来。
沉珂脑海中就有不好的猜想,这恐怕不是意外,若一切真是宁氏所为,她那样谨慎的人,会留下自己的把柄吗?
想到这里,沉珂的手指有些颤抖。
该怎么苟且偷生呢?她的肩上还负担着好几条人命。
烛光在风中被吹灭,失去光亮的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哭泣,那声音低低的,好似无辜的小兽。
在黯淡的月色当中,朦胧的暗影之下,宁嘉泽静静地隐匿在庭院当中聆听着里头的动静。
月光微弱,他站在这里,看手上披着的银霜,终究按捺住了心底的冲动,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等着她的哭声渐渐变大,又在很久之后平息下去。
……
“少爷,这座宅子如何?不知可瞧上了?”房牙问道。
他领着一行人看了几处院子,并非他势利眼,只是这群人的身份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尤其是为首的那位少爷,身上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说他是王公贵族,房牙都相信。
为此房牙特地挑了扬州城里最好的几座宅子领他们来看,只是看着他们既不说话又不点评,实在看不出他们的喜好,想必是没看上了。
想到这里房牙又叹了口气,这单大买卖想必自己是有心无力了,没想到这时候那位少爷发话了。
“可有离西三坊近一些的?”宁嘉泽问道。
房牙心里纳闷,那里偏僻且居民区较多,不免有些嘈杂,贵人连这些大宅子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那边的小房子?
可是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