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到底是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忽然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男子的手掌比她的大了不少,宽大又厚实,带着不由分说的坚定。
沉珂本来觉得回门就是走个过场,现下忽然生出几分为人妻子的真切来了,平心而论,照着宁嘉泽以往对她的态度,今日肯为她出头,她已经是十分感激了,何况现在他不知为何突如其来的转变,虽然让她感到十分不真实,但说实话,这样看他,并不如以往那么讨厌了。
宁嘉泽不知道自己妻子心里的腹诽,察觉到她的僵硬之后,握着的手很快就松开。
栗子香暖乎乎,混杂着她身上的甜香,很快就让他感到一阵不适,他拿出自己随身的帕子,又擦起手来。
看到这一幕的沉珂:……
她果然想多了。
马车在天黑之前到达侯府,宁嘉泽照例去了书房,沉珂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到向嬷嬷领着一群丫鬟上前。
“世子妃,这是侯夫人送过来的几个丫头,她怕这院子里伺候的人手不够,委屈了您,您尽管挑几个顺眼的留下来。”
沉珂往下头看了一眼,个个看起来都很年轻,还有几个容貌出挑之辈。
经过白日里那一遭,她的心还未完全平定下来,此时也不想浪费心思:“向嬷嬷帮我挑几个就是。”
向嬷嬷应下来,打量着丫鬟们的身段模样,又拿捏着问了几个问题,拿手指了几个人留下来。
这事本来不足挂齿,沉珂准备沐浴歇下,却忽然见一个小丫头跪倒在地上,从离开的那一群人当中脱离出来,再定睛一看,已然是哭得梨花带雨,好不* 可怜。
“求世子妃把我留下来吧,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好好伺候您。”
向嬷嬷眉头一皱:“哪里来的丫头,懂不懂规矩?”
那小丫头哭得却更大声了:“我弟弟患了重病,现在全靠银两吊着,家里人还等着我拿钱过去,世子妃若是不要我的话,我只能……”
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沉珂眼看着她朝着柱子的方向跌跌撞撞跑过去。
“你留下来吧!”
在她即将撞上去的瞬间,沉珂大声阻止道。
那丫头听到这话,头都要磕碎了,沉珂去让芸儿扶她起来,至此这名唤作采薇的女孩也一并留在了屋里伺候。
采薇倒也是个伶俐的,眼见沉珂心情不好,眼巴巴地端上热茶伺候。
沉珂端详着她的模样,她身着下人的衣裳也难掩俏丽的颜色,在这个年纪俨然是出落得极好了,也不是家生子,怎么会在这个年纪被卖进来?沉珂望着她半晌,开口问道:“你弟弟得的是什么病,你知道吗?”
采薇一听到她弟弟,眼泪差点又要夺眶而出,她强压住难过,老实答道:“大夫说是染上了肺痨。”
“他还那么小,偏偏是这么个绝症,我爹娘把田地都给卖了,实在是没办法了……”
沉珂不忍再听下去,让芸儿拿来几两银子,“这些你拿着吧,既然在我这里当值,家里有困难便只管向我言明,我也略通几分医书,如果有我帮得上的我都会尽力帮你的。”
差不多的年岁,芸儿瞧着采薇可怜,也存了照拂的心思,带着采薇把这屋里都给熟悉了一遍,就带着人下去了。
沉珂解下一身的疲惫,泡在浴桶里,思量着今日的一切。
这世上的苦命人那么多,吃药看病样样都得花银子,她年少时也吃过没钱抓药的亏,当时的窘迫还历历在目,要是有一日,她也能够成为像她师父那样的人就好了。
想起师父,沉珂心里头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她囫囵一下从水里爬出来,匆匆披上浴巾,精致的面容在匍匐的水汽之下因为想到了什么而欢欣雀跃,嘴角也漾起一抹笑容。
沉珂于桌案坐下,拿出笔墨,在一张信纸上面涂涂画画。
书房这头,宁嘉泽正和父亲议事,近来安阳侯归朝,朝中局势表面安定,实则风起云涌,宁嘉泽休沐在家中本应该十分清闲,却也不得不做好周全的准备。
宁远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礼部侍郎同我是旧相识,为人一向清廉正直,不知朝中为何会有人举报他贪污,手中还有着确凿的证据。”
“父亲是怀疑,是皇后那边动的手脚?毕竟立储这件事朝中已吵了许久,礼部侍郎作为淑妃娘娘的父亲若是因为这件事落了口舌,难道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圣意难以揣摩,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宁远叹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今日你不是陪着你妻子回门吗?礼数可周全了?毕竟是陛下赐婚,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门婚事。”
宁嘉泽颔首:“孩儿知道。”
宁远拍了拍他的肩:“听闻你前日宿在了书房,哪怕你不喜欢人家,也不该在新婚的时候就晾着人家,这样传出去是打了陛下的脸,今日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回屋歇着吧。”
宁远早些年虽常年出征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