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但苏月牙还是高估自已了。

因为这伤不是在一个普通病人的身上,而是在陆政君身上。

甚至听见陆政君强装镇定,克制着颤抖着的声音喊她出去的这一瞬间,她就有落泪的冲动。

苏月牙简直要心疼死了。

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攥着她的心脏,并不断地捏紧,她觉得自已痛得快喘不上气了,快要死了。

“老公……”苏月牙的手握着门框,指节用力到没有血色。

她不想表现得如此不专业,可根本忍不住。

“没事的,真的没关系,这一点都不吓人。”苏月牙说道,她想安慰陆政君。

可是却于事无补。

“月牙,你听话,先出去。”陆政君又重复了一遍。

在眼泪落下来之前,苏月牙不再坚持,转头走出了病房。

她靠在墙边,双手死死捂住自已的嘴,生怕泄露出一丁点声响,毕竟陆政君的耳朵那么灵,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已哭过。

病房里,陆政君紧紧绷着的那口气,在苏月牙离开病房时,终于泄掉了。

连医生和护士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陆政君有明显的放松。

他克制不住要胡思乱想。

月牙会嫌弃他吗?

有一个声音跟他自问自答。

这么丑陋狰狞的疤,你自已看着都嫌弃,月牙凭什么不会嫌弃?

不会的,月牙不会嫌弃他,月牙那么好。

你也知道月牙好了,那是善良,只是不想说出口让你难堪罢了,你还当真了?

是啊,就算月牙嫌弃,也不会说出来,怕刺激到他。

陆政君咬着后槽牙,他痛恨自已这一身狼狈,却无能为力,连改变都做不到。

换好药,医生叮嘱了陆政君几句。

他看着像是在听,又好像根本没在听,失落和走神的模样,看得医生都觉得惋惜遗憾。

等医生护士离开后,苏月牙赶紧进来。

“老公,没关系的。”她笑。

可是陆政君只能看见她发红的眼睛。

她哭了。

每一天,每时每刻,陆政君心里都在煎熬。

他一边不舍得放开苏月牙的手,一边又唾弃不舍得放手的自已,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让他在某些时刻,表现得极其别扭。

而这种别扭和纠结的根本,源自于他无力改变的现实。

陆政君没有回应苏月牙的安慰。

只要是不上班的时间,苏月牙什么都不做,就专心在医院里陪着陆政君。

当陆政君的胃口恢复了一些,能喝滋补的汤时,她就让家里人炖了汤送来,自已根本不舍得离开陆政君那么久。

渐渐的,苏月牙就发现陆政君变了。

他确实不是个话多的人,可是现在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

在病房里,陆政君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盯着窗外发呆,他现在还不能自如的行动,除了躺着就是躺着,但只要苏月牙不主动跟他说话,他就绝对不会主动。

就好像,他在刻意地降低自已的存在感。

可陆政君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在只有苏月牙和他独处时,他可腻歪了,总是喜欢靠近苏月牙,抱着她,跟她也有很多话可以说。

现在,别说主动靠近苏月牙了,话都没两句。

“老公,吃瓣橘子。”苏月牙剥了个橘子,拿了一瓣,像以前那样,喂到陆政君的嘴边。

这要是以前,陆政君肯定一口就咬掉,说不定还要使坏,故意轻轻咬一口苏月牙的指尖。

可现在,他会下意识地躲开……

苏月牙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她当然感觉到了陆政君的逃避,心脏被捏了一把,但她却瞬间就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继续拿着那瓣橘子,笑盈盈地看着他。

“吃呀,我洗过手的,干净得很。”

陆政君还是没张嘴。

他原本想要伸手去接过那瓣橘子——手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他现在能自已拿东西,吃饭,虽然左手不如以前那么灵活,可简单的动作,还是能做到。

又想到手上也有疤,他下意识,就把手往袖子里又藏了些,好像这样,就不会让苏月牙看见。

短暂的自欺欺人,很可笑,但也能让他心里舒服那么一点点。

陆政君不吃,苏月牙也不收回手,两人无声地对抗。

最终,还是陆政君先败下阵来。

“你放桌子上,我现在不想吃。”他说道。

看吧,陆政君不仅不会主动跟苏月牙讲话,他甚至在苏月牙主动靠过来的时候,还要躲避。

那种躲避,甚至是下意识的。

苏月牙收回手,自已把那瓣橘子吃了。

分明很甜,可她嘴里心里,都在发苦。

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要这样吗?

她问自已,难道以后她和陆政君,都要这样,他要永远躲着她吗?

“陆政君,你怎么了?”苏月牙问道。

都直呼全名了,那就一定是她生气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嘛,是不是还惦记着要跟我分开?你说啊!”苏月牙克制着流泪的冲动,她想好好交流。

“不是。”

“那你为什么总躲着我?”

“……我怕吓到你。”

一瞬间,无力感侵袭她全身。

可是冷静之后,苏月牙又觉得,想要发脾气的自已很可笑,她分明是见过的。

在医院里工作,谁还没见过几个情绪失控的病人?

陆政君已经算是很好了,他自已的痛苦,自已咽下,从不对身边的他们乱发脾气,就只是会别扭而已,虽然这别扭让他们都很难受。

但凭什么要求他像从前一样,凭什么他不能别扭?

苏月牙将橘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拉住了陆政君的手,强势地不允许他抽回去。

她看着那些疤,抚摸着疤痕……

陆政君,如坐针毡。

好像苏月牙的眼神有温度一样,落在疤痕上,都觉得痛。

“其实也不是很丑。”苏月牙看了半天,说道。

她的指尖顺着疤痕,走过一遍又一遍。

陆政君知道,苏月牙是在安慰他。

于是他开始反省,自已刚才是不是太冷淡,让苏月牙难受了,可是她那么难受,却还要担心自已难受,然后反过来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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