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迟迟拿不定主意。
事实上,没多久,朱温便帮他下了决心。
河阳城被围的水泄不通,他现在是想撤也撤不了。
汴军各部就位,便开始攻击南城,不过并没有下死力,试探着用投石车甩了两块石头。
攻城伤亡大,围城是最为省力的,非必要时,肯定要节省军力,这个账朱温还是会算的。
朱温忌惮的是李克用,而现在还没收到李克用南下的消息,所以并不急于一时,没必要拿人命去赶时间。
不过汜水关那一面的军情,朱温很是关注,为确保万无一失,得派得力将领前往增援。
朱温随即想到的便是寇彦卿。
寇彦卿身姿雄伟,善骑射,勇悍务必,汴梁本地人,家里世代宣武军牙将。
朱温刚到汴梁镇守宣武之时,看到寇彦卿便惊为天人,此人之帅,亘古未有。尝与人言:“寇彦卿,乃天赐与我也。”
只不过寇彦卿年岁尚浅,军中资历不深,故不能一下子提到统兵大将,现在寇彦卿在厅子都历练年余,正是当用之时。
朱温令人将寇彦卿召入大帐。
不多时,寇彦卿入账,抱拳行礼,道:“节帅!”
朱温道:“我欲得汜水关,恐朱珍战事不利,急需大将统兵相助,不知彦卿可愿助我。”
寇彦卿哪听不出朱温栽培之意,作为武将,谁不想独自领军,忙单腿跪下,抱拳道:“节帅请下令,彦卿愿为节帅效死。”
朱温忙站起来,扶起寇彦卿道:“有彦卿助我,我无忧也。”
随即拉着寇彦卿的手来到帐外,绕过几处兵营,便到了马厩。
寇彦卿有些摸不着头脑,节帅带他到马厩做什么?
正要相问,就见朱温指着其中一匹乌马,对寇彦卿说道:“此马名曰‘一丈青’,可日行千里,随我征战多年,本帅今日便将此马赐予汝。”
“这……节帅……”
寇彦卿忙跪拜谢恩,被朱温双手拦下。
朱温握着寇彦卿的手,道:“此一牲畜耳,若能助彦卿征战沙场,正适当其所也!”
“末将谢节帅恩典!”
朱温令寇彦卿领厅子都两千人马,加上右坚锐营一千人马,共计三千人,前往汜水关助朱珍。
而此时,朱珍大军已达汜水关。
朱珍登高坡观察战场,见汜水关多处城墙破损,并未得到修缮。
谓左右道:“昔日董卓据洛阳,天下诸侯与汜水关前叫阵,今日我等欲仿古人事,亦要破此雄关。”
众将士皆言善,唯李唐宾道:“世间岂有断垣残壁之雄关!”
“这……”
众将皆面面相觑,朱珍亦面色清冷,此言一出,在外人看来,两人关系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可李唐宾不自知,刚才只不过想败败朱珍的兴致,心道,他朱珍不就是个土匪,还文绉绉的跟古时英雄相比,有何脸面。
朱珍杀伐疆场多年,在营中早练就说一不二的性子,哪能受得了李唐宾的揶揄,加上前仇旧恨,顿时气血上涌。
“哐!”
朱珍拔出身腰刀,众将士皆心惊不敢言语。
朱珍转身,看向李唐宾,抬起刀身,缓缓向李唐宾走去,直到刀尖抵住李唐宾的咽喉。
“汝欲试吾刀锋?”
李唐宾并无躲闪,面无惧色,他也是要脸之人,若是在众将士面前认怂,那以后他也没脸带兵了。
再说统兵大将,擅杀副将,此为将者大忌,他不信朱珍有这个胆子。
心下思定,李唐宾胆气横生,又向前走了半步,将咽喉送到刀口之下,感觉到刀锋透过皮肤传来的一阵阵寒气。
李唐宾喝道:“有何不敢,敢问朱将军可敢收了末将人头。”
这话赶话,把朱珍逼到风头浪尖,哪怕李唐宾说半句服软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朱珍用余光扫了一圈众将士,见众人皆看着他,眼中似有懈怠之意,却无人上前劝解。
朱珍需要一个台阶下,可李唐宾明显不让朱温如意,又顶着刀锋向前半步,李唐宾感觉到脖子一丝刺痛,有血缓缓留下。
看到众将士看他的目光颇有敬服之色,心下甚是快意,又道:“敢否!”
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震的朱珍头脑发昏,心口一股热血直上眉梢,下意识的挥刀便砍。
刀光闪过,李唐宾顿时头身分离,胸腔中一股鲜血喷涌,落得众将士满身皆是。
“啊!”
咯……噔……
李唐宾的人头落地,眼睛正好对着众将士。
他是死不瞑目的,眼神中透出不甘,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这一幕,让众将士顿感一丝寒气,透过脊梁骨,直冲脑门,皆目光惊惧的看向朱珍。
死一般的沉寂。
而此时的朱珍,犹如上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在爆发的那一刻,他爽到了天际。
可从云端坠落之后,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懊悔和痛苦。
朱珍在心中冉冉自语。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没人回答他,也无人抚慰。
只有风吹耳边的嘘嘘声。
奔腾的黄河之水,仿佛顿时变的灰白。
乌云在天际翻滚,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也把朱珍的心击的稀碎。
朱珍缓缓的将刀收回刀鞘,看向众将士道:“李唐宾意欲谋反,已被本都帅诛杀。”
众将士皆不敢言。
朱珍心道,此事无法善后,不若先攻下汜水关,将功赎罪,至于节帅如何处置,另当别论吧。
“擂进军鼓!”
“诺!”
“众将士听吾军令,进军。”
顿时一道道火球,带着浓烟划破长空,落在汜水关守军的头上。
“杀!”
坚锐营全军皆出,数百架云梯架在城墙上,有着八头牛拉的撞车,缓缓的向关门移去。
朱珍再次拔出腰刀,纵马疾驰到汜水关前督战。
守军哪见过这个架势,一上来就拼命。
汜水关城墙本来就多有破损,隘口最低的地方只有两三个人的高度,对坚锐营的将士来说,难度要低上不少。
不一会,就有人登上城墙,守军当即围住绞杀。
可随着登上城墙的越来越多,防守城墙的士卒也渐渐崩溃
继而关门洞开,大股长直军将士涌入汜水关。
而此时的朱珍,心下没有任何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