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剑春秋

“你小子,刚刚到底干嘛去了?”

黑祁山之事一了,吴纯杨浩二人便继续北上,往天涯城方向而去。这一路上吴纯不停追问杨浩在天魔洞中莫名消失一事,可杨浩指东答西,变着法子绕弯子,什么都不肯透露。弄得吴纯苦笑不得。

“我不是说去找解药了吗?你不信?”杨浩伸着舌头道。

看杨浩这副模样,吴纯哪里肯信?见杨浩还是不说,吴纯便生气了,也不说话,闷着走路。“纯哥你怎么不说话了?”杨浩随手摘了树上的野果,边吃边问道。

“你不告诉我真相,我就不理你了。”吴纯没好气道。

果然,这一路上无论杨浩怎么玩闹,吴纯都不搭理他,自顾自的走。二人行至一片竹林之中,眼看暮色将倾,杨浩提议在此夜宿,吴纯这才原地坐下,把头摆向另一边,也不看杨浩。

“哎,看来今晚只能吃这竹地里的斑鼠了”。杨浩拿手往丛竹底下的那些成片的窟窿里伸去,掏了好半天什么也没摸着,然后又换了几处。

吴纯拿眼悄悄看向杨浩,生怕他真的抓住什么奇怪的东西来烤。

为了把手伸长一点,杨浩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耳朵贴地,全神贯注的搜寻着什么。

吴纯当然知道这类林间小洞中所居何物,见杨浩如此认真,生怕真让他找着什么奇怪的的东西,于是吞吞吐吐道“要不咱们还是找些别的东西来…”

“嘘!有了!”杨浩似乎摸到什么东西了。

“啊?”

“嘿!小畜生还敢咬我!”杨浩牛鼻子一哼,一把便将一只肥硕无比的斑鼠从竹洞中拽了出来。杨浩将这东西提在手上,抖了抖身上的泥灰,喜道“咱们今晚就吃这个!”

吴纯见杨浩手上那东西,长有三尺,膘肥体壮,一条长长的尾巴被杨浩拽着,四爪在空中乱扒,“吱吱”乱叫着。这分明是只老大的耗子,如何吃得?吴纯望着这肥鼠,胃里边不住翻腾,感觉就要吐出来了。

“不行!你快把这玩意扔了!今天的晚饭我来弄!”吴纯惊恐道。

“扔了怎么行?它还咬了我一口呢!小样!”杨浩一指就把这斑鼠弹晕了过去,蹲在地上,拿起尖刀就开始料理那斑鼠。

吴纯实在受不了这一幕,转身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听得杨浩在后边生火就要烤了,吴纯大声喊道“我不吃!”却不敢转头去看。

杨浩却不做理会,继续弄着。等到这斑鼠烤得差不多了,杨浩撤下一条肥美的鼠腿便走了过来。

“不!不要!我不要”吴纯连忙转身躲过去道。

“纯哥,你把这个吃了我就告诉你。”杨浩笑道。

吴纯瞟了一眼杨浩手上那条烤好的鼠腿,看上去虽然和一般肉食相差无几,但一想方才那斑鼠的模样,这胃里便翻江倒海般难受,如何能吃得下去?

“呕!”吴纯又吐,道“我不行,实在是吃不下去。”

“真不想知道真相?很有意思哦!”

“我…”吴纯看杨浩嬉皮笑脸的模样,心中又惧又痒。犹豫了好半天,一咬牙,接过杨浩手里的鼠腿,把眼睛一闭便咬了上去。

“味道如何?”杨浩笑道。

这斑鼠肉质紧实,且肉中竟有一股天然的竹香,抛开其貌不扬的外形,这滋味绝不逊于其他山珍野味。

“还…还行。我吃完了,现在总该告诉我你到底干嘛去了吧?”吴纯问道。

杨浩微微一笑,取下一块熟肉坐在竹地上,一边吃一边说道“可以是可以,但咱们事先说好,你听完后可不能生气。”

“生气?那怎么会?”看着杨浩不信的眼光,吴纯又道“好了好了,我保证,行了吧?”

杨浩这才说道“其实我是追愁婆去了。”

“我就知道!”吴纯笑道“你把她解决了?”

“那倒没有,我放她走了。”杨浩吃着肉道。

“什么!?愁婆害了这么多人,还偷袭过我们,这样的祸害怎能如此轻易地放过?”吴纯惊讶道。

“我们做了个交易。”

“交易?”吴纯不解。

“纯哥,你还记得之前在云江城的时候,云江城的几位大人说的话吗?只有接受帝国官职的灵师才能获得晶核,除此之外比别无他法。”

“记得,怎么了?”吴纯回忆一番,确实不错。

“高阶晶核非比寻常,对灵师晋级有莫大的效用。若是功到时到,却没有此物辅助,便是丧失良机,更严重的,还随损及自身修为,从此一蹶不振,止步当前。”杨浩严肃道。

“浩弟,我前不久才取得青木牌,现在谈晋级是不是为时过早?”吴纯不解。

“即鹿无虞可不是什么好事。比起到时候匆匆忙忙,能不能找到暂且不说,更别说属性合适与否,不如未雨绸缪,提早准备好才是上策。”

“你的意思是…”吴纯似乎猜到什么了。

“不错,愁婆已经许诺与我,会尽其所能的在我们需要的时候为提供合适的晶核。腥狐教经营多年,这点事我相信他们还是办得到的。”

吴纯听完后,一掌砸到地上,怒道“糊涂!咱们如何能与这等邪魔外道做交易!你看陈村的百姓、南陲镇的游侠兵团,还有那化血神药,腥狐教荼毒还不够吗?这等丧尽天良的邪教,与其同他们做交易谋取晶核,我宁愿一辈子都止步于此!”

杨浩对吴纯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不急不躁道“纯哥,你想想,从腥狐教得来的晶核和从帝国得来的晶核,其源头都是杀戮灵兽,不同之处在于,帝国之杀戮,美其言曰‘取’,而异族之杀戮则称其为‘盗’。而天下万物共生,彼取我取本无差异,所以不应为外界强加给自己的是非善恶所束缚。眼有乾坤,胸有正气,心有仁善足矣。”

“那腥狐教祸害百姓难道是无罪的吗?”吴纯道。

“有罪,也无罪。”杨浩叹道。

“什么意思?”吴纯一头雾水。

“纯哥你想,这一系列事情看似罪魁祸首都是愁婆,其实不然。一切皆是源自内心的贪念,孙川贪图钱财才正中愁婆下怀。而南陲镇的游侠,残害他们的也并非愁婆。”

“可是…”杨浩一席话让吴纯哑口无言,难道一个十恶不赦的妖妇让杨浩这么一说就一点问题没有了?

“而要说有罪,便是不该将无辜的陈村百姓牵扯进来。愁婆事先偷袭与我们,这是我们和她之间的事情。她施展“借命术”牵扯到的陈村百姓也被我们医好,如今她答应了我不得再对无辜百姓动手,还要为我们提供晶核,这样一来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两清了。”

“万一她出尔反尔呢?”吴纯问道。

“纯哥放心,这腥狐教旨在与帝国争夺灵兽,是不会没脑子到残害百姓最后自取灭亡的。而且她现在怕我怕得不得了,是没胆子再肆意妄为了。”杨浩笑道。

吴纯点点头,觉得此话不错。一想之前在天魔洞中愁婆只看杨浩一眼就吓得屁滚尿流地跑路,想来是绝对不敢再为虎作伥了。

二人闲谈一阵,杨浩忽然道“对了!差点忘了,之前在云江城的时候得了一本《无心剑法》,那时候纯哥没有趁手的灵剑就一直没有修炼。”

吴纯一拍脑门道“对呀!”说罢,便将王铁牙送的那把血齿剑取了出来,随后又道“诶!浩弟,咱们走的时候好像没拿剑谱吧?”说完便灰心丧气得坐在地上。

“无妨,我都记在脑中了。口诀是:明夷与飞,其翼…”杨浩未说完,吴纯惊讶道“只翻阅了一下便能尽数记得,浩弟你这天赋也太夸张了!我若能及你十分之一,只怕晚上做梦都要笑醒。”

杨浩笑了笑,继续道:

明夷与飞,其翼若垂,夫不知其几何,乃定,观其末节;明夷与南狩,勿疾,夫不知其虚实,乃辩;明夷之心,入与左腹,夫不知其去留,乃断;不明,登天入地,勿悔。无心之式,自非定、疾、辨、断、悔可全矣,须知兵刃不外乎臂足之延申,有其有限,有其无限。何为无心,如饮之随渴,餐之随饥,眠之随倦,战之随意。

然后便是具体招式,有破掌五式,破刀六式,破剑七式,破枪式,破鞭九式,破气九九十一式子。杨浩以指削竹取了一竹剑,一招一式,微妙演绎,时而听风吹木叶,时而观飞鸟过林,不仅单独招式,更或两相激变,或万般变化,皆一一演绎。初时吴纯眼花缭乱,手脚不知如何共用,待到三日之后,便已可依葫画瓢,颇有剑意;再到半月有余,便可时而有招时而无招,只是其中间隙还不甚流畅。

风吹日晒,雨过天晴,阴阳交错,寒暑更替。不知不觉,二人竟在此地盘桓了整整一年。再看吴纯练剑时,已然全无招式,左右乱舞犹似发魔一般。这日吴纯舞剑于林,忽然一阵狂风吹过,风中熹微可见一人影手执青锋,直指吴纯,如鬼似魅,无声无息。吴纯心念微动,立时转锋相对,只听得一声锵锵后又万声锵锵,竹林间寒芒乱舞,不到一盏茶时分,二人已你来我往千招有余。

“好!接这一记‘皓月问心’试试!”那人似天人下凡般从天而来的一剑。

吴纯亦不慌不忙,回身点地,飘摇一剑,也是“皓月问心”!

剑锋相交,两气相涤,荡开一圈风波,吹得万叶遮天。

待到叶落之时,吴纯往上前方看去,见一少年背负一根青竹站于竹稍上,正心悦诚服地看着自己。

吴纯虎口微麻,放下剑来走上前去道“哎,我还是实力太低了。浩弟,方才你连一成力都没使上吧,而我确已经全力以赴了。”

“这是什么话?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将《无心剑法》烂熟于心,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别说剑仙山那些内门外门的弟子,我看剑仙老儿当年都不一定有这般造化!”杨浩飘身落地,上前道。

这一年里,杨浩无时无刻不在指导着自己,所以才有如今的成就,这一切吴纯心知肚明,心中感激,于是大步上前一把将杨浩抱住,还没说话杨浩便道“又来了不是?”

“我…我,浩弟,能遇见你和你结为兄弟,一定是我上辈子…不,不止上辈子,还有上上辈字,上上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吴纯感激道。

“纯哥你这思路越来越清奇了!”杨浩笑道。

“我说的是心里话!”吴纯道。

“这我当然知道。走,咱们先回屋吧。既然《无心剑法》已成,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原来杨浩还在这儿搭了一间竹屋,作为简易的居所。小屋修筑在断崖上,背靠青山,虽然不大,确精致静谧,丝毫不比青木居次到哪儿去。这一年二人的生活起居都在这里,吴纯还给它起了个“小青木”的名字。

“此崖下去,便是风帝国的腹地了。”杨浩站在崖边遥看前方一望无际的平原道。

吴纯叹道“是啊,这是人间至荣至华之地,尤其是天涯城。我曾听族中老人念过一篇文章,具体不记得了,只知道是专门写天涯城的,虽然我不懂什么意思,但必定写得极好,才会让人心驰神往。”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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