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正邪之歧上

妖刀妖哑会成为仇酒儿的契约灵具,此事的前因后果还要从她驾马赶向碧玉城的路上说起。当时她思绪凌乱,偶然想起‘暴怒之戒’中还储存着妖哑。妖哑的灵魂雏形日渐强大,已经无法作为‘物品’储存在储物魔导器内,只好享受着生灵的待遇待在暴怒中。

落海后与七虞塔的刺客交手时,她本想拿出妖哑对敌!妖刀罕见、又奇邪无比,即便对手是领主,也定能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可从暴怒收放活物要足足三分钟!!天杀的,她怎么可能抽出足足三分钟分心!高手对招,一个呼吸都不能马虎!

“不是我的,不能强求。”

仇酒儿勒马停靠在村外的采石场边,又将妖哑取出、出鞘。

“不屠戮上万生灵,怎会培育出杀戮之灵识?我毁了你也是功德一件。”

如此冠冕堂皇的话说完,仇酒儿自己都忍俊不禁。妖哑不能为她所用,与废物无异!毁了也不值得可惜!

刀光闪烁,刀刃对准巨石,挥刀、一砍!

“当——”

仇酒儿虎口一痛,险些让妖哑逃脱!

刀身剧烈地嗡动起来。妖哑毕竟是天阶魔导器,巨石被劈出三寸深的刀痕,妖哑却连个裂纹都没。

当!当!当!

仇酒儿的右手心渗出血迹,面目扭曲地盯着完好无损的妖哑看。

“瓜娃子,你要毁了那刀啊?别砍,去俺们村口滴锻造铺子,找王六叔给你烧一下子快滴很呐!”

对啊,高温熔断不就成了,自己竟还妄想手撕魔导器?仇酒儿豁然开朗,连忙向热心老哥道谢。

可妖哑也听懂了,恐惧令它屈服,它立刻向仇酒儿传递出友好的情绪!

这年头,刀比人还真实!

仇酒儿望向刀刃上自己的倒影,悲愤且无奈,“原来这样就能让你心甘情愿,我太傻了,太傻了。”

在村口讨了间茅草屋静坐调息,又将简易阵法铺在地上;妖哑迅速融合了通灵宝珠,倏地一声穿入仇酒儿的灵魂世界中。

顺着血色的刀光,仇酒儿隐约看到了自己的灵魂世界:黑色的太阳、潮水翻涌的声音、悬空的魔能太刀……

突然脑中一痛,头顶像被针扎了似的,仇酒儿顿时哎呦哎呦地痛吟出声……

*****

“酒儿!”

牢房的门被轰然推开,玉冰指着妖哑震惊道,“你怎会契约妖刀?这可是杀戮派邪修的手段!”

仇酒儿吓了一跳,她还以为玉冰知道呢!

“我……呼邪先生没告诉过你吗?我一直带着它防身,它的戮魂之力影响不到我。”

“呼邪,如此重要之事,你竟从未向我汇报!你是什么时候知晓的,酒儿怎会带着如此危险之物?!”

呼邪更加惊讶,“这?!主子,您不是不许我监视仇姑娘,也不许把仇姑娘的作为一一汇报给您吗……”

玉冰被气得不浅,疾步靠近、右手抄向妖哑的刀柄!

“主子不可!”

“你疯了吧!”

仇酒儿和呼邪同时厉喝出声,这次把玉冰吓得定在原地。

仇酒儿能感知到妖哑传来的孑然傲气,它一向自恃清高,从前看不上仇酒儿,现在也看不上玉冰!刀魂霸道,岂容人随意触碰!

“主子,主子您冷静!”呼邪迅速上前,扶着玉冰的手臂带他后退,“仇姑娘体质特殊,妖刀伤不到她分毫!您碰一下灵魂恐怕会重伤,咱们有话好说、先商量再动手……”

仇酒儿也立刻收刀,并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这刀竟如此厉害?”

呼邪急急点头,“此刀灵智非凡,属下接触时还被它偷袭,足有两息无法动弹!”

玉冰一听几乎倾倒,急匆匆地朝仇酒儿吼道,“酒儿,快把它取出来!它藏在你的灵魂内部,如果它偷袭你的灵魂本源,你非死即残!”

“可我都与它契约快一个月了,它虽然桀骜不驯,可一直很老实……”

“你怎知它不是在积蓄力量?妖刀性邪,使用者亦会受其侵害。”玉冰上前紧握住仇酒儿的双手道,“我可以给你更精妙的灵刀,随便你挑、几件都成!”

“主子,属下以为,仇姑娘已经契约了妖刀,便会与它心意相通,不会像您想的那般设计残害……”

“你闭嘴!”

呼邪讪讪地退下了。

仇酒儿望着玉冰关切的双眸,无措地笑了笑,而后轻声问道,“冰沨……你是害怕我为妖刀所害,还是……不喜欢我涉足邪道?”

玉冰一滞,“……都有。”

仇酒儿觉得自己的指尖在轻颤,她强装自然地抬起头,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如果我是邪修呢?”

玉冰一动不动地盯着仇酒儿看,目光里全是震惊。

“你不是。”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你不会是邪修。”

“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的法典。玉冰,你别逃避这个问题好么?”

玉冰合上了眼,久久没有回答。

仇酒儿的声音很苦,“我们不一样……我……不像你那样优秀,师尊离开我时我很害怕……如果能庇护我,我不在乎那是邪道还是正道,如果邪神能保佑我平安,我也愿意供奉邪神……”

玉冰略显动摇。

“不归死境的时候我也用了这把刀,没有它我救不了炎铮,也救不了我自己……我不后悔契约它,我只后悔没早点契约它。如果有它在我落海时说不定就不会被鲸鱼吃掉!”

玉冰备受打击,他豁然睁开双眼,却只见到抽手离去的仇酒儿的背影。

“酒儿?!”

仇酒儿再度挣脱玉冰的手,冷声道,“你最好想清楚,我也想一个人静静。”

*****

是夜,暖冰殿

仇酒儿在殿内反复徘徊,拇指指甲被咬得参差不齐。

她很少做这种孩子气的行为,可此刻心中实在是慌乱得不行。

妖哑的强力不必多提;她总要离开玉冰,总不能指望玉氏帮她逃脱圣教的魔爪,届时妖哑就是她最强大的手段之一。

她总要为未来打算,她不想做玉冰身上的蛀虫,总指望玉冰给她打点好一切?

倘若玉冰遇到危险,自己修为差、法典又不能当众使用,她又该拿什么救玉冰?

可妖哑还在,刻上裂痕的感情不知何时会破碎。

邪修、邪道、邪典,世人难容。她仇酒儿当然没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可不代表她修习邪典就能被原谅。

她该抛弃妖哑的,不能让玉冰一直为自己让步。妖哑可以有替代品,但玉冰没有。

灵魂爆发类阵珠、一次性精神力炸弹……玉氏一定有的,下次探索遗迹时朝老祖换一些,足以替代妖哑、甚至比妖哑更方便。

仇酒儿将妖哑连鞘放在梳妆台上,心中一下子变得无比颓然,滚到床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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