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之所以放弃最便捷的天外托运,原因很简单,这么做虽然非常方便,但对整个族群的未来没有一点好处。
二十多吨的肉干,若是散到荒野中可以养活多少流落在此的华夏精英,他们又会为陈仲带来多少人才资源的补充,而相比之下白白被当做运费收缴就显得太过可惜。
荒野中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又大都是天赋异禀的大力士,因此制作的运输工具也偏向于粗犷、结实、耐操。
巨大的四轮平板车,车轮是直径一人多高的特粗原木整根横截而成,车板也是合抱粗的原木整根拼成,车轴是号称最坚硬的乌沉铁木,整辆车空载就需要至少半吨的拉力才能拖动,最大载重接近二十吨,需要六个悍将级的力士作动力拖拽。
全营勠力配合,总共做了四辆四轮大板车,并不是他们不想多做,只因为可以作为车轴的合格乌沉铁木太少了,每一辆板车至少需要配备两根备用的车轴,前后算起来就要十六颗长成型的千年乌沉铁木,陈仲他们借助摩羯牧者和拟妖飞马的空中优势,巡游了几乎整个荒野森林,也不过勉强凑了十三棵合格的树材,至于不足的缺口,就只能多找了些稍次的百年铁梨木代替。至于更次的老橡木、松木等树材,作车轴跑个几百米就会磨损的不像样子,毕竟板车的重量着实稍微过了些。
廖化请来了不少当“苦力”的帮手,像熊阔海、裴行俨、杨大眼一家子都来了,还有一些额外的人员,薛阿檀,邓季筠,周本、周邺父子,此四人皆是唐末五代时人物。本来这些人都是心气高傲,桀骜不驯的人物,到了地头一听是要拿他们作苦力,当即就要炸刺儿。幸好有高长恭、郭遵、张清等“良善”之辈亲切交流,又有徐庆、高顺、关胜、杜壆、史文恭等一干“义气”兄弟友好劝导,再有廖化“德高望重”循循教导,终于让这群人幡然悔悟,诅咒发誓要为大家贡献一份犬马之力。
据后来杨大眼珠子泄漏机密说:“一开始俺是不愿意的,奈何他们要抽俺的婆娘,打俺的娃儿,俺不得已只能委曲求全。”
“那后来有了机会你怎么不离开呢?”
“后来?后来俺本来也想过要离开的,只是他们家存的粮食太多了,俺怕存放时间长了会烂掉,不得已只好留下来帮他们多吃一些,也省的浪费不是!”
“也就是说,你两次没能离开都是不得已喽?”
杨大眼:“·······”
所有的物资都被装上了大板车,有三车满满的全是熏肉干,第四辆车上也有近半空间装的是各种粮食,至于其它物资更是不计其数。如此丰沛的存货彻底惊呆了那些被请来做帮手的众人,熊阔海和裴行俨双双挟着罗士信,一边暴捶一边埋怨道:“好你个罗大傻!做哥哥的以前千辛万苦的供你吃喝,宁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让你吃饱。如今攀上了高枝儿,富贵发达了只顾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全然不记得作哥哥的还在荒山野岭上啃草根、吃树皮,你说你对得起俺们吗?”
一干人都是曾经叱咤风云的雄杰人物,谁还没点儿傲气硬骨头,之所以屈从于武力其实都是借口,为得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无他,多年以来都被饥饿给折磨怕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敞开肚皮吃饱饭的地方,还不是那种嗟来之食,谁会愿意放弃呀?
都是凭力气混饭吃,不丢人。
拔营启程,三辆满载的四轮大板车,每辆车由八个彪形大汉拖拽,第四辆大板车则由十来个营男壮妇拉着,还有一些小型的旱地爬犁,同样由健壮的妇人或半大小子拖着前行,爬犁上有的放着些杂物器皿,有的坐着过于年幼的小崽子,其他的人则环绕四周。九女卫当中的人有的参与了拉车的工作,如孟光、窦难怜、陈白马、金漫波等人;有的协助马守贞照顾不能自理的孩子,如单三娘;有的负责协调整个队伍的秩序,如杨大女。
祝飞蝶、岳小娥、曾婉妹和杨大眼的妻子潘宝珠等四个女将,和空出来的三个男性武将(三个人同时也是三辆大板车的拉车替补),以及摩羯牧者伊莉尔,组成了车队的斥候组,配备负责寻找前进的路径和排查沿途的危险隐患。
陈仲也属于拉车的力夫之一,本来他是不用干这个活儿的,但陈仲还是这么干了,毕竟当年的先烈们可是明确的指出了某些带队得人心的精髓,身先士卒,同甘共苦,“和群众们打成一片”,陈仲觉得自己学一学没有什么坏处。
不试不知道,试了都说好。陈仲这一带头冲锋···啊不!是带头拉车,在部下和请来的帮手之间引起了巨大的波澜和反响。那些喜欢抱怨和说小话的人少了,卖力拉车的人多了,包括陈宫这个典型的士大夫文人,都撩起衣袖卖苦力。
还真别说,别看陈宫长得文风习习,力气可着实不小,不比那些长相粗野的武将差多少。
车队行进的速度比较慢,毕竟这些板车过於沉重,拖得太快了容易失控,他们一上午走了不到五公里,然后停车,休息,吃饭。
大块大块的条状熏牛肉,熏鹿肉,在经过稍微的烤炙加热,然后送到耗费了大量体力的力夫和力妇手里,眨眼功夫就被吞食干净,尤其是熊阔海等一干请来帮忙的人,吃起肉来跟狼一样,三两口就下了肚儿,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营中的老资格武将略显慢悠悠的吃肉。其中周本父子最是令人心酸,作爹的周本只吃了两口肉干,就收起来不肯再吃,貌似要留着“过年”,当儿子的周邺也吃了两三口肉,抬头看见父亲的举动,当即要把自己的肉让给周本吃,父子两人相互谦让,却是引得不远处的罗士信拍着地面大笑不止。
周本父子却是又羞又恼,周邺性子较急,指着罗士信怒道:“罗士信!安敢如此笑我父子?!”
罗士信却是个直肠子,乐呵呵的说道:“”俺看了好笑,当然要笑啊!”
周邺大怒:“你···”他心中一急就要动手,作为父亲的周本却是要稳重一些,不过眼中却寒光乍现。
周本道:“罗小兄弟,我父子相互礼让,孝义情深,有何可笑之处?”
罗士信道:“你们吃了肉不饱,自去发(放)食(物)人那里再领就是,何用在这里争抢?我看你们两个让的有趣,自然要笑的。”
“你是说没吃饱还能再领?”所有新来的人都惊叫起来。
但凡出挑的武将,谁还不是个大肚儿汉,一顿饭不吃个三五斤牛羊肉,再饮上三两斤酒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吃过东西,就这还得谦虚点说“垫巴垫巴”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