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青城宫,某院落。
夏雨一觉醒来,脑壳又有点疼。
昨夜,得了大便宜的李世民和众武将心情大好,变着法的向他一杯接一杯的劝酒。
他也自恃酒量,来者不惧,一来二去,又喝多了。
“来人!”
夏雨刚嚷了一声,门立时开了,张玉领着一个秀丽的小宫女端着洗漱物品走了进来。
宫女?
夏雨有点好奇。
“军师,”张玉笑呵呵解释道:“这是秦王殿下指派,侍候您的。一般人可没这待遇。”
“这样啊。”
夏雨点点头,一边自己动手洗漱,一边和气的问这宫女:“姑娘,你是这青城宫里的?”
“嗯。”小宫女才十、四五岁,有些怯怯的点点头。
“这几年兵慌马乱,青城宫里的人没跑光?”
“旧隋的人跑了很多。后来,那、那伪帝王世充即位后,又从各处征辟了一些人进来。”
小宫女回答得小心翼翼。
在皇宫里,不机灵的,都活不久,哪个不枯井里,没几个冤魂。
“这样啊。”夏雨明白了,这青城宫被唐军夺占后,宫里的人自然就被唐军征用了:“对了,姑娘怎么称呼?”
“不敢劳大人下问,奴婢银屏。”
“不错的名字。”夏雨点点头:“有早饭不?”
“有,奴婢马上去取。”
须臾,等夏雨洗漱完了,银屏端着洗漱用品匆匆离去。
看着小姑娘娇小柔弱的背影,夏雨有些感慨:“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高墙绝红尘。可怜啊!”
张玉听得好奇:“军师,入了宫便出不去了么?”
“说不准。运气好的,等年纪大点,会被放出宫中嫁人。若运气不好,便只能在宫中终老了。”
张玉有些哑然,想想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只能在宫墙中慢慢枯萎、终老,变得白发苍苍,便觉得可怜至极。
“军师,”他忍不住央求道:“要不,等咱回长安了,您向秦王殿下求求情,把银屏姑娘一并带走吧。”
青城宫是伪郑皇宫,分外敏感,眼下有处置权的,只有李世民。
“再说吧。”夏雨不置可否,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他哪能都照顾得过来,看缘份吧。
须臾,银屏送了早饭来。
有香喷喷的小米粥,还有很精细的糕点,一看那讲究的手艺就知道不是出自军中伙夫。
“这早饭,哪来的?”夏雨有些好奇的问银屏。
“回大人,这是宫中御厨做的。”银屏眨眨眼:“秦王殿下吩咐了,以后您一日三餐,都由御膳房照应。”
夏雨乐了:“那咱就享享王世充的福。”
他坐下来,拿起筷子,尝了尝粥和糕点,连连点头,到底是御厨的手艺,非常的美味。
军中粗手粗脚的伙头军,完全没得比。
还没吃完,殷元从门外匆匆跑进来:“姐夫,秦王殿下派了人,说是召您去有事。”
夏雨无语了,这催命的,只好三两口吃完,便放下筷子。
张玉刚要陪着,殷元却抢着道:“姐夫,我陪你去吧。我在宫里呆了三天了,我路熟。”
“行啊。张玉,你们看家。”
夏雨刚要迈步,忽然想起一事,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片金叶子,笑吟吟塞到银屏手里。
“银屏姑娘,以后就麻烦你了,这是一点心意,不要推辞。”
说着,也不待银屏拒绝,便带着殷元匆匆而去。
“姐夫,这几天我一个人好无聊。你待会给我讲讲北面打仗的事吧,我听说可精彩了。”
“行,行,等回来再说。”
看着夏雨匆匆而去的背影,银屏有些愕然的看着手里黄澄澄的金叶子,心中很是惶恐。
她是农家出生,长这么大,碎银都没见过几回,更别说金子了。
张玉却乐呵呵道:“没事,给你你就拿着吧。”
“咱军师不仅有神鬼之智,而且脾气极好,人还很大方,你以后要是能跟着,就有福了。”
孟津、河内二城被破,浮财可是不少。
按军中的规矩,做为临时主将的夏雨可是狠狠的分润了一笔,也赏了张玉他们不少。
所以,看银屏得了金叶子,张玉也不眼红。
银屏眨眨眼,一颗少女心不禁活泛起来。
李世民下榻在青城宫中的宣天殿,这是杨广、王世充避暑时住的寝宫,很是广大华美。
夏雨进了门,便见殿中已是坐了不少人。
军中主要的文武大员,基本都到了。
“军师来了。快坐。”
见夏雨到来,李世民忙招呼着他坐下,然后才环顾左右道:“人到齐了,那就开始。”
“如晦,你且讲来。”
“诺。”
杜如晦答应着,扬了扬手中的一封信件:“各位大人,各位将军,昨夜,有密谍从河北洺州送来急件。王世充自知不敌我不大唐,已派使者赶到洺州,向窦建德求援。”
殿中顿时大哗。
窦建德在河北建立大夏国,拥兵二十万,也是一方豪雄,而且施政宽仁,极得民心。
本来,王世充已是冢中枯骨,时日无多。
但如果窦建德决定南下救援,那变数可就多了,郑、夏二国合力,大唐还能打得赢吗?
屈突通焦急道:“杜大人,那窦建德如何反应?”
杜如晦脸色凝重:“郑国使者重贿了窦建德一众心腹,又晓以唇亡齿寒的利害,窦建德已经决定领兵十万,来救王世充!”
殿中哑雀无声。
十万,这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
大唐这次三路伐郑,总兵力也就十万来人,单对付一个王世充就已经够吃力的了。
但现在,夏国又来十万援兵,这还怎么打?
柴绍眉头紧皱:“杜大人,十万人兵力浩大,夏国也不会立即出兵,咱们还有多少时间?”
“一个月。”
“夏军筹集粮草,调动兵力,都需要不少时间,某估计,最快也要一个月的功夫。”
杜如晦估计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一个月?”柴绍沉吟了片刻,不安的看向李世民:“殿下,那留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这一个月,如果拿不下洛阳,说不得,就只能先退兵了。”
听了柴绍的建议,众文武也是纷纷赞同。
显然,窦建德十万援军的巨大声势,吓住了太多人!
虽然没人说立马就撤退,但是,洛阳毕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雄关巨城,哪怕是有新型投石机助阵,想一个月就拿下,也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说是还要再努力一番,其实,大多数人心里已经是萌生退意了。
“不可退兵!”薛收一听,却是断然大喝。
他昂然起身,扫视众人,厉声道:“自东征以来,我军历经苦战,好不容易打残了王世充。”
“如今,洛阳已唾手可得,又怎能轻易放弃?”
罗士信也是拍案而起:“薛先生说得对!十万人又如何?若窦建德敢来,某为殿下擒之!”
他一向勇猛无畏,从不怕什么大仗、恶仗,窦建德也吓不倒他。
“罗将军壮哉!”李世绩也赞同道:“我军若退,一则必为天下英雄耻笑,二则,错过今日良机,想再灭郑,必会遥遥无期。所以,决不能退。”
“说得轻巧。十万夏军可不是纸人,一口大气就能吹倒!”
“就是。东征大军汇集我大唐大半精锐,若是有个闪失,大唐危矣。谁负得起责任?”
一时间,殿中两种意见吵得是不可开交,但赞成退兵的,明显是人多势众、占据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