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六。
只用了七天,十余万夏军便横跨三百余里,进底虎牢关外。
由于夏军人数众多,扎营需要的地盘也非常大,遂选择了在地形相对宽敞的牛口扎营。
牛口是虎牢关东侧的一个小镇,离关城约十余里,隔一条汜水相望。
然而,夏军毕竟人数众多,数十座营盘不仅排满了牛口,还一路长蛇,向东延伸而去。
远远望去,竟是连营二十余里,声势浩大。
……
次日,一早。
李世民便率夏雨、李道玄、尉迟恭、程咬金、秦琼宝等六人,轻骑出了关城,直奔汜水。
十余里路,转瞬即至。
只见一条宽约五十米的大河挡住了去路,而河对岸,则是一座座庞大的营垒,纵横交错,无边无涯!
尉迟恭等见夏军声势如此浩大,都不禁有些变色。
别看夏雨对他们说破敌如何简单、有信心,但一想到要一打几十,谁不头皮发麻!?
就是几十个人站着让你砍,也能让你累得半死。
历史上,那些以弱胜强、以寡击众的传奇战例,能有多少?因为罕见,所以才传奇啊!
观察了一阵,李世民回过头,瞥见众将的脸色,不禁微微一笑:“怎么,诸位将军怕了?”
“怎么可能?”李道玄多好强的人,马上大叫道:“二哥,俺什么时候怕过?”
“对,殿下,咱也不怕。”
秦琼、尉迟恭等也都是要脸的,这要说怕了,日后还有脸见人吗?当即也纷纷表态。
李世民可是人精,对诸将的心理猜得通透,当即鼓劲道:“诸位将军,贼军起于河北,虽声势浩大,却未逢强敌,难称强军。今又逼城下寨,显然是轻视我等,十分骄狂。”
“适才,我观敌营,声音嘈杂、军容散漫,便有百万之众、燕赵之勇,也是一群乌合之众。”
“只要我军闭门不出,贼军久攻不克,勇气自衰。而我军则蓄势待发,择一良机,便可一战而定。”
“殿下英明。”众将一听,具各精神一振,觉得夏军也不过如此。
夏雨一旁听见,不禁暗竖大拇指:不愧是千古一帝,这鼓舞人心的手段炉火纯青啊。
就在此时,夏军哨骑也发现了河对岸的李世民等人,一见其中竟有穿金甲者,不禁大惊。
甲胄如此华美,莫非是那李世民亲来探阵?
这哨骑也机灵,当即拿出随身的号角,鼓劲猛吹,一时间,特定的号角声响彻了四野。
“殿下,恐怕夏军将至,请速回关。”秦琼谨慎,当即相劝。
“急什么。”李世民瞥了下眼前的汜水,淡定道:“此水宽二十余丈,目下虽已深秋,却还末到枯水期,水量也算丰沛,夏军便有数万,仓促间,又如何过得河来?”
“且等等看,若有贼军来,再瞧瞧其虚实。”
好家伙,李二童鞋这不是人包胆,而是胆包人!夏雨嘴角略略一抽,跟这货混,胆小的,迟早得吓出心脏病。
“军师勿忧。有孤和诸将在,保你平安。”李世民似乎突然想起身旁还有只弱鸡,连忙掉头安慰了一句。
“呃,其实,我现在也能打三、五个的。”
夏雨挺起胸膛,摆出一副看似无畏的姿态,只是眼神骨碌碌向对岸乱瞅,显得很是心虚。
李世民等暗笑,夏雨的脾性他们都很熟了。
这货,要说耍嘴皮、动脑子,那真是冠绝天下,但要说胆量,那是能动嘴绝不动手的。
当然,文官吗,可以理解。
不多时,忽然,有一支精骑,约有数百人,竟从一座营垒中冲出,旌旗招展,杀奔河边而来。
“殿下快看旗号,莫不是那窦建德来了?”程咬金眼前一指。
李世民抬头一瞧,来军竟打着代表帝皇的黄龙旗和各色仪仗,领头一员雄壮战将,也是身穿金甲,显得华贵无比。
他一阵愕然:真是窦建德!?这厮正好在附近巡营!?
正猜测间,对方已冲至河岸,纷纷停步。
“朕乃大夏皇帝窦建德是也!对面着金甲者,可是闻名天下的大唐秦王李世民吗?”
窦建德单骑突出,以马鞭遥指对岸。
巧巧的,他正好在附近巡营,一听警号,可能有敌军主将至,便立即前来看个究竟。
若真是李世民来了,正好一会。
好家伙,真是窦建德!
李世民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巧,不过,两雄相遇,他可不能在气势上被窦建德比下去。
于是,他笑呵呵一拱手:“正是小子。陛下雄居河北,与我大唐本相安无事,为何提兵十万,前来犯我?”
好个李世民,自古讲究师出有名,他这二话不说,就要给窦建德硬扣上过错方的大帽子。
窦建德也不是傻子,哈哈一笑,反唇相讥:“秦王何必装傻?尔大唐侵略郑国,十分无礼。朕受郑国皇帝之约,前来相救,可谓以仁义罚无道,上应天时,下顺人心。”
“若秦王识趣,自行退兵,朕保证绝不攻伐。他日,也愿居中调和,维护各国友好。”
好个窦建德,不愧是能起于草莽的英豪,嘴皮子也不白给。
李世民哈哈一笑:“看来,咱们是谈不拢了。那便战场上见真章吧,孤正想见识下夏军的威风。”
窦建德显得信心十足,也笑道:“自会让秦王满意!只是,贵军就这么点人,朕十分替秦王担忧啊。”
“不过也没事,朕还是很欣赏秦王才能的,它日攻破了虎牢,只要秦王愿降,必会以礼相待。”
李世民大怒,这还没打呢,就以为他是阶下囚了吗?冷笑道:“陛下倒是做得好梦!甚好,小子便在虎牢关恭侯大驾。”
“对了,顺便提一句,小子听说,洛阳已经断粮了,就算吃草啃树皮,也最多撑再一个月,陛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窦建德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洛阳的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恶劣。
若他大张旗鼓的来援,王世充却仍是败亡,必为天下人耻笑,唐军声势也再不可制。
“甚好。明日,朕便提兵叩关,希望秦王到时能多顶几日。”
窦建德板着脸,用马鞭指了指李世民,便待回转。
今日双雄相会,他虽然实力大占上风,但气势和嘴头上,却并没占到便宜,不禁很是不爽。
原来对李世民颇为轻视的心理,也不禁重视了几分。
“陛下,”一旁,随侍大将殷秋低声道:“李世民轻身而来,机会难得,不如臣率军突袭一下如何?”
“蠢货!”窦建德翻翻白眼:“河面无桥,见你浮马强渡,别人早跑了。别白忙活了,回吧。”
殷秋想想也对,却心有不甘,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趁着窦建德转身,吸引了不少人眼光之时,他暗自取弓在手,偷偷搭箭,然后反身便射。
“砰!”
霎那间,弓弦崩响,一支利箭闪电般穿过五十米宽的河岸,直奔李世民咽喉而来。
殷秋一向善射,此番,便要搏一次盖世奇功。
“殿下小心!”
李道玄等将的目光都被窦建德吸引,夏军人数又多,更是让人难以面面俱到的关注。
等众将发现突袭的暗箭时,却已然来不及救援,只能骇然的惊呼提醒。
至于夏雨,呃,还是别提了。
好个李世民,面对索命的暗箭,却是毫不慌乱,身形稳如泰山,只是抬起马鞭,用力一拔。
险险扑至李世民面门的暗箭,顿时便被拔飞,射了个寂寞。
别忘了,论射箭,李世民堪称神射无双,殷秋的这点小伎俩,简直是关公面前舞大刀——不自量力!
可恶!殷秋见一箭落空,不禁气得一拍大腿。
“来往不往非礼也。”李世民年轻气盛,哪受得了这委屈?当即取弓在手,闪电般也一箭还去。
这一箭,却是比殷秋更快、更急、更毒辣!
殷秋吓得魂飞魄散,急闪身想躲,却已然不及,直被一箭命中后背,惨叫一声,栽下马去。
窦建德那个气啊,这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吗?怒道:“快救人!还有,给朕射箭,射死他们。”
数百窦建德御前禁军,赶紧停步,纷纷便要取弓报复。
“殿下快走!”
夏雨一见不妙,也不待李世民招呼,一转马头,便两鸭子加一鸭子,撒鸭子跑路了。
好家伙,他倒是惜命得很。
李世民也不傻,大笑一声:“孤在虎牢恭侯陛下,告辞。”一转马,也是逃之夭夭。
秦琼等也纷纷哄笑着,快马远去。
身后,窦建德虽然气得暴跳如雷,却也只有无能狂怒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