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东征在即,大唐长安城内,忽然流言纷纷。
百姓们私下议论,刘黑闼凶悍,太子殿下少经战阵,不知道能不能将这反贼扫平了。
同时,据说时有嘴大的秦王旧将扬言:
即便皇帝不用秦王,也得靠秦王旧将,否则,必然会吃败仗。因为那刘黑闼曾是大夏第一名将,用兵之能,更胜窦建德。
传言一时甚嚣尘上,虽然来源不可考,但还是成功激怒了心高气傲的李建成。
这位太子殿下当即表示,不用秦王旧人,他照样能平灭刘黑闼,当即分点一众文武随征。
计有:文臣王珪、魏征、唐临、杜淹、韦挺等。
武有:薛万均、薛万彻、冯立、刘弘基,以及淮安王李神通、赵郡王李孝恭等。
同时,又以李元吉为副帅,点精锐府兵五万,全速征集粮草军械,尽快出征。
乍看起来,倒也是兵强马壮,几乎调集了大唐除秦王系之外能调动的所有名臣猛将。
接着,李建成又接连发出帅令:
一令镇守洺州的河北道行军总管李世绩先设法稳住河北局势、遏制刘黑闼扩张势头。
二令镇守幽州的大将军罗艺领军南下,策应李世绩。
如此布置,看上去似乎十分妥当,让大唐朝野对李建成这位太子殿下的信心增加不少。
然而,还没等李建成出发,河北又接连传来噩耗。
七月初,深州大夏旧将崔元逊反叛,杀死刺史裴曦,举旗反叛,归附了刘黑闼。
紧接着,杞州豪雄周文举杀刺史王孝矩,举州投降了刘黑闼。
面对河北的处处烽火,李世绩大惊,再耽搁下去,恐怕整个河北都要彻底糜烂,赶紧率所部两万出击,与南下的罗艺相约呼应。
然而,刘黑闼毕竟是大夏第一名将,用兵之能,远超李世绩预料。
刘黑闼让曹旦领步军万余,坐镇贝州,虚张其将旗,自己则率五千骑兵、趁夜北上,直奔罗艺的两万幽燕精骑。
刘黑闼利用熟悉地利的优势,昼伏夜行,三昼夜潜行二百余里,成功夜袭了罗艺所部。
罗艺措不及防,所部精骑一夜溃散,只带五千残兵逃回幽州。
刘黑闼迅速整顿降卒,又得精锐六千,更不迟疑,南下直扑李世绩。
李世绩大惊失色,只好硬着头皮以劣势兵力独自迎敌。
两军阵前。
曹旦领步卒正面迎战,刘黑闼则将万余精骑分为四路,三路袭扰,一路亲自率领、直取李世绩中军。
夏军骑兵凶悍,刘黑闼更是勇冠三军,锐不可挡,李世绩大败,损兵过半,逃回洺州。
刘黑闼趁势四分兵掠,连陷瀛州、观州、定州、冀州、宋州,收复河北大部。
刺史卢士睿、大将曲棱、宗室李玄通纷纷战死。
李世绩见不是事,硬着头皮再次领军出击,却在洺水之畔被刘黑闼以炉火纯青的骑兵战术再次击败,连副将王君廓都被俘虏。
更惨的是,留守洺州的夏国旧将高雅贤也突然反叛,关闭了洺州四门。
只剩数千残兵的李世绩立足不住,只好逃向延津渡口死守,好歹给大唐在河北留了个立足点。
刘黑闼也不和李世绩纠缠,再次分兵四袭,再陷邢州、莘州,杀唐军大将潘道毅。
河北全境陷落!
其势之快,直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令人完全目不暇接。
消息传到长安,引发朝野剧烈震动,谁都没想到,杀了窦建德的后果竟然是如此的严重!
而那刘黑闼,更是棘手如斯!
只短短月余,便有无数大唐的名臣猛将或战死、或被俘,损失之大,简直是前所未有。
李渊心急如焚,令李建成不敢再耽搁,于七月底火速率军东进,杀奔河北。
而这时的夏雨,却是顾不上河北的乱局,因为他自有麻烦。
招生榜文一出,好家伙,不拘出身、不拘年龄、不拘文武、唯才是举、还免学费的优厚条件立即引发了哄动。
有夏雨和一众学派钜子的背书,众人对天一书院的招牌无比信任。
没见其学院的招牌都是陛下亲题的吗?只要夏雨不倒,一旦学成,还怕没有前途?
霎那间,无数人蜂拥而至,差点将几个报名点门槛踩破。
便连不少权贵都是趋之若骛,这些人可没兴趣报名,那多掉价?他们都是直接杀上门来找夏雨讨人情。
便如程咬金、秦琼、尉迟恭、翟长孙、房玄龄等,都死活非要塞个儿子进来,不收都不行。
什么考不考核的?
咱过命的老兄弟,还讲究这个?
就要开后门了,怎么滴吧!
面对这般无赖,夏雨能怎么办?除了收下,还是收下。
弄到最后,夏雨本来想将初招人数控制在一百以内的,结果一超再超,直接到了一百五十人。
好在学院规模足够,夏雨也只好硬着头皮认了,麻溜的准备教材,将录取学生分科、分班、分级,准备开学。
这天,就在夏雨和各门钜子、精英忙着抄录一众教材时,殷芷兮带着殷元匆匆而来。
刚一进屋,殷元便扑通跪倒在地,悲嚎出声:“姐夫——唔唔!”
夏雨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相迎、忙不迭的搀起殷元:“阿元快起来,怎么了这是?”
殷芷兮泣不成声:“相公,父亲今早散步,突然晕倒,如今已至弥留!”
夏雨大惊失色。
他记得殷开山早逝,但没料到发病如此凶猛!急问殷元道:“请了大夫没有?怎会如此?”
“全城的名医都请了,连陛下都派了御医来,但全束手无策,只说旧疾复发、来势凶猛,大限便在倾刻。”殷元一脸的绝望。
一旁的殷芷兮也是悲痛欲绝,虽然殷开山只是其养父,但对她其实真是不错了。
若无殷开山,她想嫁进夏府、有个好归宿,根本没有可能。
夏雨一脸黯然,他便是有千般妙计,也改变不了生死,默默地拍了拍殷元肩膀:“走,我随你去看看岳父大人。”
“嗯。”殷元抹着眼泪:“父亲适才清醒时,也吩咐我来请姐夫,似乎有话对您说。”
“好,好,那赶紧的。”夏雨不敢怠慢,便要火速出发。
就在这时,孟珪连忙道:“希文莫急,窦公乃医门钜子,医术之精,当今少有,可同去看看,或许能帮上忙。”
“对,对,”年过六旬、须发半白,但精神瞿铄的窦冲急忙起身:“希文,老夫随你同去。”
“那有劳窦公了。”
一行人匆匆来到郧国公府,进得后堂。
果见里面挤了不少长安的杏林名手或是御医,但人人都是一脸愁容,显然是束手无策。
殷夫人在一旁抹着眼泪,一脸哀泣。
“岳母大人。”
夏雨急忙上前见礼,扭头看了看塌上的殷开山,却是脸色惨白,躺在床上毫无声息。
“希文来了。你岳父他——”殷夫人哽咽了。
要说殷开山,不过才四十余岁,按理正是年富力强,可万没有想到,竟已病危若斯。
“岳母休急,我带了医门钜子窦公,或许还有办法。”夏雨连忙安慰。
众名医一听大惊,方知眼前这位瞿烁老者,竟是当今的医门钜子,连忙纷纷上前见礼。
诸子百家中,医门算是专业学科,对儒门威胁最小。
而且,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
所以,儒门对医门的打压,几乎是最小的,只要不大规模的开办书院,几乎不太管。
因此,医门这许多年来,也算是半公开化的活动,众医都知道窦冲的大名。
窦冲摆摆手:“诸位无须多礼,且容老夫看看病人。”
他上前替坐在床边,替殷开山把了把脉,室内立刻安静下来,唯恐有声音干扰了窦冲。
半晌,脸色凝重的窦冲站起身,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希文,殷夫人,公爷应是昔年征战,积创无数,却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和调养,埋下暗伤无数。”
“如今,人至中年,隐患齐齐复发,尤如猛虎下山,已是积重难返、油尽灯枯,非药石能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