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银屏撤去碗筷,给苏定方上了一杯茶汤,而夏雨,当然照旧是热水一杯。
“老师,”苏定方想起道:“要过年了,不知朝庭何时休沐?”
“总要等天晴了,犒赏过东征大军、在太庙献俘之后吧。也就是这一两天,等通知就行。”
辛苦了半年,夏雨也想趁着过年,好好休息几天。
“对了,”夏雨想起道:“你家中老母尚在,等年后,为师便派人将她也接来长安吧。”
“谢老师。”
苏定方很高兴,如今,他既然在长安落了脚,自然很不放心老母一个人留在河北老家。
“公爷。”就在这时,胡三一匆匆而来,禀报道:“门外有户部尚书萧瑀萧大人来访,还有荥阳郑氏的故人郑亭。”
萧瑀!?
夏雨吃了一惊,这位也是贞观名相啊,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排名第九,相当的靠前。
不知此人所来何事,怎的和荥阳郑氏又凑在了一起?
虽然很疑惑,夏雨还是赶紧起身,连忙道:“定方,有贵客来访,速与为师去迎一下。”
“是,老师。”
夏雨急匆匆奔向中门。
虽然他和萧瑀官位相当,似乎用不着太过热情,但对方毕竟是长者,还是要礼貌一点。
到得门口,果见郑亭陪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帅哥正在门房中闲聊。
夏雨有印象,昨夜庆功宴上扫过面,只不过,当晚人太多,他一个新丁,多数都不认识。
“啊呀,萧公来访,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夏雨连忙见礼。
“军师客气,老夫不请自来,打扰打扰。”萧瑀也急起身回礼,很是客气。
此人乃南梁皇族之后,出身高贵,而且博学耿直,也就是说,智商很高、情商一般。
历史中,这位就是贞观朝除魏征之外,最大的铮臣。
萧瑀是个很骄傲的人,他的出身和学识,也值得骄傲。
但是,面对名震天下的大唐鬼才、无双军师夏雨,萧瑀却不敢拿架子,也拿不起架子。
“还有郑掌柜,当日孟津一别,已有数月,不想又见面了。”夏雨又转向郑亭,笑呵呵道:“不知今日,郑掌柜怎和萧公凑在一处?”
郑亭笑道:“军师不知,某已弃商从政,在兵部任员外郎。今日此来,也是公事。至于和萧公同来,却是巧合,门前正好撞上了。”
原来如此!
夏雨恍然大悟,心中暗暗皱眉:五姓七望还真是牛逼啊,当官就是轻松!
要知道,这员外郎一职可是从六品上的高位,若放到地方上,就是一个中县的县令啊!
这样一个职位,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但对五姓七望来说,却是唾手可得。
当然,还是得有个由头的,估计还是孟津一役的功劳吧。
虽然脑海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但夏雨面色无异,热情招呼:“来,来,萧公,郑大人,快里面请。”
一群人来到内院,入屋落坐。
马上,银屏便将早准备好的茶汤奉上,而夏雨,自然仍是热水一杯,苏定方则恭敬的站在老师身后。
自古有事弟子服其劳,可不是开玩笑的。
萧瑀刚端起茶汤,便见夏雨喝的是清水,不禁大奇道:“军师为何不饮茶汤,只饮清水?”
要知道,古人酷爱饮茶,尤其是豪门权贵之间,更是无茶不欢、以为雅事。
“噢,是这样,雨不习惯此等浊茶,只喜清茶。”夏雨赶紧解释,免得萧瑀误会了。
萧瑀很懵圈:“这,茶还分浊茶、清茶?”
他一生自诩博文广记,却还是第一次听说,茶还有浊茶、清茶一说。
“那是当然。”夏雨笑呵呵的又将鬼谷门拖出来挡枪:“所以浊茶者,就是添加了羊油、葱、姜、胡椒等诸般调料,虽然滋味丰富、味蕾百变,却仍失了茶之本味。”
“而清茶者,只以秘法用铁锅炒制,然后不加任何调料,只以沸水冲泡即可。此茶清新自然,入口微苦,但回甘无穷,颇得人生三味。我鬼谷一门却是都习惯了清茶。”
萧瑀愕然,虽然他不是很理解,但这清茶听着就高雅脱俗、韵味悠长,把这浊茶简直比到了土里去。
萧瑀是个很骄傲的人,更自以为是雅人,瞬间便觉得眼前的浊茶不香了,急忙道:“这清茶如此高雅美妙,简直是我等文人墨客之佳配,军师莫要吝啬,速取来共品。”
郑亭官位虽然低微,但五姓七望,哪个不是附庸风雅之辈,顿时也眼睛一亮、望眼欲穿。
夏雨歉然道:“萧公见谅,雨出山匆忙,却是不及携带。等来年新茶出了,雨制后好,亲自到府奉上如何?”
“好。好。”萧瑀大喜,连忙道:“届时,老夫邀上三、五挚友,与军师共品此清茶。”
一番闲聊,夏雨扯回正题:“对了,萧公,刚才郑大人说,您此来鄙府,是有公事?”
“对,对,险些忘了正事。”萧瑀歉然一笑:“是这样的,军师衙门新设,陛下特赐名‘军师府’,专掌军中监察和参谋之事。”
“老夫今日来,就是得陛下吩咐,特来告知一下,已在皇城中给军师拔付了一座官衙,临近十六卫衙门,以便日常走动。”
“军师今日若有空闲,不妨和老夫前往走上一遭,看看是否满意。”
夏雨恍然大悟,感激道:“此等小事,让下属跑一趟即可,何劳萧公亲自上门!”
萧瑀乐呵呵道:“不瞒军师,老夫却是听秦王殿下说军师诗书双绝,所以,特意借着由头,前来讨副墨宝的。”
夏雨多聪明,马上明白了萧瑀话中丰富的内涵。
第一,萧瑀这是告诉自己,他是秦王党,大家是一伙的,以后互相照应。
第二,这是借讨墨宝之名,特意来交好自己,毕竟,自己如今在大唐,那是正当红。
这些历史中,声名赫赫的大佬,毕竟没一个是傻的。
夏雨马上接过抛来的绣球,一口答应道:“没问题,待会雨给萧公写一首咏梅诗可好?”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萧瑀大喜,虽然讨墨宝是个借口,但他真的是文人脾性、酷爱诗书。
而现如今,夏雨被推崇为一代文圣,任何一份手书拿出去,都是价值千金!
夏雨又转向郑亭:“郑大人今日过府,不知又为何事?”
“却是军师府的属员事宜。”郑亭连忙道:“裴相已经报陛下批准,但名单却需军师过目,看是否需要调整。”
“此事,本来裴相想亲自来的,不想临时被陛下留对,正好卑职又与军师有旧,便自告奋勇来了。”
说着,郑亭便从军中掏出一纸名单,苏定方见状,赶紧上前接过,递给夏雨。
夏雨打开一看,便见朝庭给了军师府一个监察长史、一个参谋长史,分别是裴玄和杜秋。
这二人跟着夏雨,在东征中也立了些功劳,现在都升官了。
接下来,就是四名监察郎中、四名参议郎中,以及八名监察员外郎、八名参谋员外郎。
然后,就是一些低级的小官、小吏,并配备护衙兵一百。
满满当当,写了足足几页纸,夏雨略略估算,他这个军师府衙门,也有小二百号人。
夏雨放下名单,微笑道:“甚好,我没有意见。”
裴玄、杜秋他用得顺手,再加上也是秦王党,只要这二人没有变,其他人他无所谓。
当然,他也知道,下面这些人里,肯定有沙子。
或许是李渊掺的,或许是李建成。但只要他在,这些人翻不了天,日后慢慢分辩就好。
“那便甚好。各员已接到通知,这一两日便会就位,军师只管放心。”
“不过,裴相说了,军师衙门新设,诸般章程却需要您早日拟定,然后报兵部、尚书省核准。”
“没问题。我年前便会拟好。”夏雨一口答应,但也发现了蹊跷之处。
按理说,军师府无论是监督十六府卫、还是参赞军事,都是跟军队有关,应该归天策府管。
但看李渊和裴寂的安排,却是把隶属划归了尚书省,人事划归了兵部。
如此不伦不类,分明是想割裂他与李世民的关系,防备李二之心,那是昭然若揭。
这真是天家无父子啊!夏雨心中苦笑。
不过,他早就知道,玄武门事变前,李世民将面临着李渊和李建成的诸般花样打压。
自己若不想倒霉,明面上就不能和李世民太过亲近,这样安排反而是好事。
当然,他早就打定主意了,军师府这几年当个摆设就行,军队的事情太敏感,他尽量少插手。
平时,他只需要呆在骊山,安静的教书育人即可。
想必,李渊、李建成绝对会乐见其成,不会怪他‘疏怠’了公事。
“对了,军师,”郑亭忽然笑道:“昔日在孟当,卑职与您提过的结亲一事,可还记得?”
夏雨笑了,他就知道,肯定有这话,点头道:“当然。”
“甚好。”郑亭很高兴:“我继伯兄已经启程前来长安,年前便到,到时便请军师过府一叙。”
表面上,这是说郑家族长来了,实际上,却是告诉夏雨,待嫁的郑家嫡女也来了。
毕竟,当初谈好,夏雨要见面一这位郑家嫡女,满意了才结亲。
“好,好,到时候一定拜访郑公。”夏雨爽快的答应。
萧瑀一听,哈哈大笑,打趣道:“看来,军师要有喜事啊。能娶五姓嫡女,这可是天大的福气,恭喜恭喜!”
如今这年头,五姓嫡女,真的是比公主还金贵,多少王公权贵求而不得。
“哪里,哪里。”夏雨哈哈大笑,郑家想借他的势,他又何偿不想借郑家的势,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对了,萧公稍待,某去写一首咏梅,赠与萧公。”
夏雨刚起身,郑亭忙道:“军师,能否也给卑职一首?某想带给、呃,带给家兄。”
夏雨会意,估计是想带给那位郑家嫡女,让其看看夏雨的才学吧。
“没问题。”他一口答应,写诗吗,他最不怕的就是这个,唐诗宋词,要多少有多少。
批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