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回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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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道鲜红色的影子闪过。江回萤被它吸引了目光,睁大眼睛,用力地把右手指了过去。

“快看!娘亲你快看!它又来了!”

好多天了,每当她被母亲抱在怀里,看向母亲背后之时,总能看见那一道红色的影子。

她有点害怕。那东西似乎在躲着江吟玉,只让她一个人看见。

这次也一样。

等江吟玉回头时,那影子早已消失。她便摇了摇头,把怀里的女孩儿抱紧,无奈道:“什么都没有呢,你再骗人我要打你喽。”

“真的有!”江回萤不甘心地大声嚷道,“每次你回头前,它就消失了!真的有!它一直跟着我们!”

江吟玉不想理她,只拍拍她的脑袋,便转身继续赶路。又笑道:“这世上能悄无声息地跟踪我几天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还没出生。——可别说那是鬼,世上没有鬼。”

又是这样的回答。江回萤不高兴地瘪了瘪嘴,小声嘟囔,“明明都被跟踪好几天了还吹牛,等你看到了就知道自己错了!”

“那等我看到了再说咯。”江吟玉笑道,“到时候我一定给你道歉,还得去找找看哪里有遗落的神仙给你拜师。毕竟你比我都厉害,我教不了你啦!”

笑嘻嘻的口气让江回萤更不高兴,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也不理江吟玉了。

但很快她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又被新的东西吸引。

前方的雪原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木屋,抱着自己的江吟玉也停下了脚步。她便转身从江吟玉的怀里跳了下来,跑到了屋外篱笆边上,透过竹篱的缝隙往里看。

院子里空空荡荡,积雪上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像是无人居住的荒废场所。

看起来这就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远万里,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带她来这个地方……

“啊!”

鼻尖忽然被人刮了一下,一双眼睛也乍然出现,几乎和她睫毛相触。吓得她小声惊呼,跑回到母亲身后,紧握住江吟玉的手后,才又探头看了过去。

院子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白衣女人,慢悠悠地走向她们。她走过的雪地未留下一丝痕迹,整个人几乎和风雪融合在一起。

“这是谁?”白衣女人倚靠在篱笆上,笑看着江回萤,问道,“吟玉你去哪儿生了个孩子?长得倒是挺像你的。”

这语气十分熟稔,江回萤猜她应该是母亲的朋友。

“不是我生的。”果然江吟玉对她也语带亲近,摇了摇头如实相告,“捡来的。”

江回萤也跟着点头。她已经六岁了,半年前是怎么被捡回来的,她都还清清楚楚地记着。

说话间那白衣女子给她们开了门,慢悠悠地带她们进屋。她走过的雪地依旧不留痕迹,三个人只留下了两串脚印。

“你跑这么远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嘛?”江吟玉拉着江回萤坐下,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呢!想你了呗。”

“得了吧。”白衣女子也坐在了窗边,懒散地靠着椅背,“一百多年没见了吧?可没看出来你想我。”

“那不是忙着呢么?毕竟我一方帝王,不像你这么清闲。现在找着了时间,不就立刻来看你了?”

“……”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但都不自觉地将余光投向一旁的江回萤。

虽然已经尽力克制,这目光却还是很快被发现。

江回萤抬头看了看两人,没等到她们开口赶自己出去,想了下,就主动插话,“你们为什么看我?是不是要说什么话不想让我听见啊?”

“是。”她问的直接,江吟玉回的也直接。把她揽过来,问:“要不要去睡一觉?”

江回萤立刻摇头拒绝,“练剑时间到了!我要去练剑!”

说着她就直接把江吟玉拉到了院子里,期待地伸手,“我的剑!”

江吟玉笑了下,先挥手将院中积雪全部融化,露出青石地面,才取出江回萤的木剑交给她,自己又回到了屋中白衣女子的身边。

“这小孩儿倒是挺特别的,”白衣女子看着窗外人努力挥舞着比自己还要高些的木剑,忍不住笑起来,“别人家的孩子打死都不愿意去练剑,她倒是主动。”

“那当然!回萤就是又聪明又勤勉。”江吟玉莫名自豪,拍了拍胸脯,“毕竟是我的孩子,以后她便是仙域之王,当然得……”

“只可惜连二十岁都活不到。”白衣女子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话,脸上笑容不减。

江吟玉却一瞬间垮了下来,安静了片刻,垂目看向窗外,“……是,她活不了多久。你看得出来?”

“她的魂魄拥有一个残缺的仙格,肉身却是再普通不过的凡胎。等到她二十岁——十几年的时间不足以令肉身登仙,却足够使仙格修复。到那时,强大的魂魄便会将身体撕碎,无处容身的魂魄也会随之消散。”

她说的都对,而且一眼就能看出这一切。江吟玉便因此有了期待,“那该怎么办?你能救她吗?”

“又不是什么难事,你自己也能救她。”

刚升起希望,却听白衣女子接着说:“找一个身强体壮的仙人,www.youxs.org,驱散她的魂魄,把你家孩子的魂魄放进去……”

江吟玉听到这里便皱眉,直接拒绝,“怎么能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又如何?”白衣女子毫不在意,微笑道,“死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换你孩子的命,不划算吗?”

“你身为仙域之王,随便杀个人,又有什么难的?谁还敢说你什么吗?”

“你怎么还是这样?!”江吟玉站了起来,有些不快,“为王之人如何能做这种事!”

白衣女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带着点淡淡的笑容,一言不发。

这人一向如此,但也只是嘴上说说,从没真的做过什么。江吟玉也无法对她生气,自己烦闷了一会儿,又坐了下来,望着窗外练剑的江回萤,轻轻地叹气。

这愁眉不展的模样也被江回萤看到了。

自从她被母亲捡回家之后,就时常看见母亲这般唉声叹气。江回萤不知道她在愁什么,但大概与自己有关。

……不管是什么,只要自己努力修行,变得像母亲那么强大,就一定可以帮到她。

江回萤握紧剑柄,感觉到无尽的力量在她与剑之间流动,让她一瞬间拥有了无所不能的错觉。

她似乎天生适合学剑。每当有剑在手中,便能立刻与剑合一,让手中之剑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控剑之精细,连江吟玉也曾为之惊异。

手中剑光闪烁,偶尔落在她眼睛上。那眼眸并非是表面看起来的黑色,而是极深的黛色,光芒映照下才能透出一点碧绿。

白衣女子看的稀奇,问道:“她的眼睛怎么是绿的?是什么精怪吗?”

“我也不知道。”江吟玉从忧虑中抽身,也看了过去。

那双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绿色湖水,又像一望无际的茫茫林海,分明充满着勃勃的生机……

在江吟玉这里得不到答案,白衣女子便干脆走了出去,伸出食指与中指,轻巧地夺走了江回萤的木剑,又抬起她的下巴,看她的眼睛。

被打扰还被夺剑,江回萤便抬头气鼓鼓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你这眼睛真奇怪。”白衣女子无视她的怒气,捏着她的脸看来看去。等到真的快把人惹毛了,才又笑着哄道,“好了,我送你一把好剑。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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