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戴面具的白衣男子,向着松鹤屏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厉南凰饶有兴趣地转过身来,目送他离开。
直到那人走出门外,再次将房门合上,她才意犹未尽地回过头来。
房中的灯火骤然亮起,松鹤屏风后面再次传来男子慵懒的声音。
“太子妃,可是对他有兴趣?”
“嗯,看身形应当是个挺拔俊朗的少年,只是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与这身衣服实在不搭。”
“没想到这个时候,太子妃还有如此兴致。”
屏风后面的男子发出一声轻笑,本就慵懒的嗓音显得更加撩拨人心。
厉南凰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调侃,反倒坐在屏风前的古琴旁,歪着脑袋打量屏风里的那个人。
满屋的灯火,照亮了他映在屏风上的剪影。
隔着屏风上的娟纱和刺绣,那男子的身姿若隐若现,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朦胧美感。
嗯,看起来有可能是个绝色美人。
但是可惜了,抓了我家团儿,我也就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了。
“把团儿还给我,你们追杀我的事既往不咎。”
“追杀?太子妃何出此言?”
“这可是你们在灵隐阁的手下亲口说的,那个下令截杀我跟团儿的人,就是你吧?”
“是灵隐天狼亲口说的吗?!”
“灵隐天狼是谁?没见过。大概被木问心杀了吧?”
厉南凰一本正经地信口胡诌,反正万能背锅侠木问心这么好用,不用白不用。
屏风后面的男子沉默了,房间里安静得让人有些不舒服。
厉南凰也不着急,让他慢慢琢磨去,自己一个人走到窗前,看窗外的竹林月光。
“木问心与南黎皇室宿怨颇深,为何会放你们下山?”
“自然是有条件的,团儿身上续命的蛊毒可不是白给的。”
“可我却觉得,是团儿任务失败,为了活命,所以出卖了灵隐天狼。”
“你有证据吗?”
“没有。所以才请太子妃前来,给我一个解释。”
屏风里的男子言语间透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让厉南凰相当不爽。
区区一个天辰死士的老大有什么好牛的?!
自己手下死的不明不白,没本事查,更没本事跟木问心硬碰硬,跑这里耀武扬威刷存在感,真以为我厉南凰是软柿子吗?!
强忍着怒气,厉南凰一把推开那扇碍事的松鹤屏风。
屏风后面的男子跟刚才出去的那个替身穿着打扮一模一样,只是气质完全不同。
出去那个家伙更像是直来直往血气方刚的少年,这个人坐姿优雅,声音慵懒,浑身透着暧昧,却给人无法亲近的距离感。
“太子妃这样就生气了?还真是如传闻中那般天真率直呀!”
“别误会,我只是不习惯跟不露脸的人说话。”
“那……你想看我的脸吗?”
那男子嘴角轻扬,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作势便要取下来。
这行为有问题!厉南凰本能地伸出手去,阻止他取下面具。
“住手!”
“你怕了?怕看过之后,就跟我牵扯不断了吧?
那男子的笑容凉凉的,看不出一丝情义。
厉南凰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跟自己牵扯不断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真正目的吧?!
其实灵隐阁发生了什么,团儿为什么会受伤,灵隐天狼那群人怎么死的……他根本就不在乎!
为了引厉南凰见面,他不惜利用自己人,拼命刁难团儿,不动声色地逼着薛庐越出手。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在谋划长远的布局,而不是一星半点的眼前利益。
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厉南凰懊恼地攥紧了拳头。
进来之前,她曾想过好好聊聊,现在她只想速战速决。
“团儿说过,你们想借我的事引起朝中势力争斗,好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我跟我母亲已经在筹谋退婚之事,你想要的机会,很快就有了。”
“之后呢?”
“要什么官职,你随便挑,我回去想办法。”
“团儿可是苏暮天狼,区区几个南黎朝堂的官职就想把她带走,未免太便宜了。”
“你不要想利用团儿绑住我,一直给你卖命!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做别人的棋子!”
厉南凰终于发怒了,做生意就是做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她的底线。
想强行到她的地盘当大股东,牵着她的鼻子走,门都没有!
明知道这种局面,谁先生气谁便落了下风,可厉南凰还是没办法压住怒火。
而她面前的男子却一派云淡风轻,慢慢起身,去拿屏风外面那张琴。
“无妨,待天墨抚琴一曲,厉姑娘再做答复。”
试了一下琴弦,又忍不住向厉南凰重复了一遍。
“在下辰天墨,天辰死士的辰,厉姑娘千万不要忘了。”
语罢,琴音再起,一如之前那般,行云流水,婉转清亮。
这情形,衬着厉南凰越发的焦躁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太过自信和沉稳了,也太没有人性的温度了。
从厉南凰入内,他的确没有不按牌理出牌,可那只是因为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根本不需要有任何出格的行为举止罢了。
即使是面对陈素锦,厉南凰都没有感觉到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她再次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的林间月色,仍旧如来时一般,温凉如水。
辰天墨低头抚琴,并未看她焦虑的样子,却突然淡淡地问了一句。
“厉姑娘想做什么,要在下帮忙吗?”
“你什么意思?”
正纳闷辰天墨何出此言,厉南凰就见到他手中的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自己。
“啊——!”
厉南凰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张琴砸在她身旁,碎成一堆飞溅的木屑。
巨大的声响和厉南凰的尖叫声,引得门外一阵骚动。
“公子!”
“别管别管,走走走!”
“……”
门外的骚动很快就停止了,辰天墨捂着厉南凰的嘴,将她拉到窗前。
指着薛庐越和方才出去那个少年的背影,仔细向厉南凰解释。
“那两个人最心疼团儿了,如你所愿,他们要去金乌巷救团儿了。”
“你居然知道我想干什么?!”
厉南凰一脸震惊地看向辰天墨,这个男人算计人心真的好可怕!
“明知人心险恶,偏要以身犯险。厉姑娘,你的心思不难猜。”
辰天墨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滑过厉南凰的脸颊。
“薛庐越不救你,你跟我要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欣赏公子的美貌了!”
厉南凰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等辰天墨反应过来,就一把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终于看见这个自信的一塌糊涂的男人,露出那么一丁点的诧异。
“你……不是害怕与我有牵扯吗?”。
“看一眼而已,我就耍个流氓,我又不负责,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