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猜到赵国栋会怎么想,因为当时的人们对于他而言,所存在的情感唯有怨恨。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接下来的事情的变化轨迹,也就变得简单了。
毕竟对于人类而言,他们不敢相信整个宇宙毁灭的真相,而是更加愿意去相信周围那虚假的侥幸。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而正因如此,赵国栋才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做出了一个舍弃掉了一切的赌博。
他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用这同归于尽的强硬手段,才能将这群已然被幻想所遮盖了眼睛的人类不敢妄动坐标塔,紧接着这激进的手段,必然也会被全人类所敌视。
这压力来自于全人类,而赵国栋,却在默默地承受着。
因为他在等待,等到这被压抑许久的怒气爆发的那一刻。
显然,赵国栋还是高估了人类对于忍耐的承受力,他原以为最起码会有半个月的时间,而没想到的是,却只有三天。
三天的时间,他一直在默默地准备着什么,虽然并没有全部完成,但幸运的是,这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已经推倒了,接下来的事情都会水到渠成,唯一需要花费的,就是时间。
只不过那个时候对于赵国栋来说,时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虽然此时的他已经无法亲自去观察现在事情的走向了,但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按照他生前所想的那样展开着。
“老鼠乌托邦”的实验虽然无法彻底的证明人类社会不会也变成这样,但通过观察,却也有着相通之处。
老一辈的老鼠占据着最多的资源,而新生的老鼠,则会被一直被排挤,而且如果再加上这些老一辈的老鼠还有着无限延长的寿命的话,那么新生代的老鼠将会彻底的没有任何的资源。
而这,和之前吕阳和赵国栋为了解决地上地下分化的原因,有着相同的地方。
正如同之前所说的那句话一样——人类能够从历史中所获得的最大的教训,就是不会吸取历史中任何的教训。
历史,也正是一个圈,它在无时无刻地循环着,重复着,最终,毁灭着。
而现如今,地球上的人类已然到了类比于“老鼠乌托邦”实验中的第一个阶段。
这,只是刚刚开始,当然,也可以对未来加以改变。
但,未来谁又能从这一循环之中找到可以打破局面的办法呢?
或许,也就只有已经被这群人类“正义审判”过的赵国栋,才能知晓吧。
……
能源充足的生活,让人类感受到了最为美好的时代。
全球统一的趋势,也让人类在正确的决断之下,前进的更为迅速。
虽说成效肉眼可见,但这对于人类而言,步伐迈得越大,根基,也就越是不稳。
如果在这个时候人类能够发现问题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可能不会在发生,而赵国栋生前的计划,也会就此化为泡影。
不过这些对于一个已死之人而言,其实根本没什么意义。
毕竟他的目的自始至终,就是保护着吕阳这身为宇宙中渺小生命中的之一,能够发现这“宇宙大灭绝”中的秘密吧。
时间一晃,距离赵国栋被审判之后,已然过去了五十年。
在这半个世纪之中,地球,再次变换了模样。
她没了以往外星文明入侵之后的那般清澈,大气的表面,也是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遮盖。
因为在地球有限的陆地之中,百分之三十的区域,是核电站的固定面积,百分之二十的,则是各种工厂,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则全部都是人类的居住区。
原本在五十年前,人类居住所占据的面积,也不过百分之三十,然而就在这五十年内,地球上的人口,已然出现了爆炸式的增长。
人口密度的突然暴增,让原本行走就已经很快的人类族群,终于因为步子迈的过大而失去了平衡。
在这大气中那久久不散的黑云笼罩之下,一栋栋的大楼更是一座比一座高,狭窄的马路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这些人中,成双成对的很少,大部分都是独自一人就这么麻木地前进着。
其中的女性们打扮的非常普通,脑袋微微扬起的同时,眼神之中更是带着那超乎于常态的自信,而到了那些男性的身上,却带着诸多的违和之感。
他们的脑袋上的头发是被精心修剪过得,锃光瓦亮的发蜡更是维持着长久以往的发型,眉宇间的眉毛也是被雕刻的如长剑一般的锋利,英气逼人的同时却和整个脸型有着冲突之感。
一身板正的西装纤尘不染,金项链、金手表以及金戒指更是戴满了这些人的身上,明晃晃的虽然吸睛,但却又因为此时的男性基本上都是这副打扮后而又显得异为平常。
这些人无时无刻地注视着自己的身体,哪怕是一阵微风带起些许的灰尘,他们也会停下脚步轻轻地拍拍那根本没有任何痕迹的西装。
大厦林里,到处都是一片一尘不缁的气象,然而在那些没有人去注意的角落之中,却隐藏着诸多的脏乱。
在那阴暗的角落之中,到处都是被搭建起来的简易棚子,周围更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
黢黑的棚子内,一个全身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正缩在里面,而旁边,就是一个垃圾箱。
然而在垃圾箱内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垃圾,但阵阵臭味还是隐约地弥漫在这棚子周围。
没有人去注意这里的情况,因为在这豪华的都市之内,这些只是个例。
然而在这高楼林立的周围,却布满了和这种棚子相似的建筑,无数的人们蜗居在里面,双目无神之间就这么静静地发着呆。
两种极端的情况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波动,就仿佛这些人自始至终就存在这里似的那般平静。
在这高楼与贫民区的远处,更是有这一处破败的建筑。
它的存在,就仿佛是以前电影里面的猪笼城寨,房屋一层层的堆砌在一起,狭窄的通道内居民们摩肩接踵地穿梭着,到处都是被污水浸透的生活垃圾,酸臭的气味就仿佛被困在这里似的,久久不能散去。
狭窄的房屋内也被堆满了各种杂物,唯一的一块空地也不过一张桌子那么大。
空间中摆放了一张破旧的沙发,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正躺在沙发上,一根线路正从别处连接进了他脑袋上的那块疤痕之上。